文|李蓬國
近日，有媒體報道甘肅省蘭州市西固區人民醫院通知部分醫護人員退還此前發放的防疫補助，當地衛健局回應稱“對於前期因政策不明確導致發放不符合規定的，按規定進行清理清退”，引發社會關注。3月26日，蘭州市西固區委宣傳部官方微博發佈消息稱，已責成西固區衛健局認真調查核實，嚴格按照規定辦理，要求做到既不少發，也不多發。（3月26日紅星新聞）
“甘肅一醫院要求醫護退防疫補助”事件引起關注，部分網友質疑這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傷了醫護人員的心。我以為，清退醫護人員防疫補助，未必是“過河拆橋”，但此事折射的深層次問題不得不引起注意。
有網友留言稱：“幹活的時候很清楚，一到發錢就搞不清楚了。”實際上，疫情期間，不僅醫護人員，就連廣大機關事業單位以及基層工作人員都參與防控工作，形成了全民抗疫的氛圍。但如果要對參與防控的所有人員都進行補助，顯然是不可行的，因為涉及面太廣，人數太多。
把補助的對象確定為參與防控的醫護人員，可以適當縮小範圍，更重要的是醫護人員的付出更大，風險更大，給予他們特別的關懷完全在情理之中。可是，也不等於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可以領取防疫補助。具體是哪些醫護人員，可以領取什麼標準的防疫補助，相關規定確實並非一開始就十分清晰。因此，當地衛健局回應稱“對於前期因政策不明確導致發放不符合規定的，按規定進行清理清退”，也有可能是客觀存在的。
西固區衛健局工作人員表示，按照蘭州市財政局、市衛健委《關於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有關經費保障政策的通知》，起初將西固區人民醫院隔離病區、發熱門診、預檢分診、感控科、轉運司機及派駐岸門卡口點執勤醫務人員等崗位列為補助發放對象，報請區疫情聯防聯控指揮部批准後，於2月22日向醫院撥付了第一筆醫護人員補助款項，醫院於2月26日進行了發放。
目前無法在網上查到蘭州市財政局、市衛健委發佈的《關於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有關經費保障政策的通知》，但可以查到國家財政部於1月25日發佈的《關於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有關經費保障政策的通知》，其中規定“對於直接接觸待排查病例或確診病例，診斷、治療、護理、醫院感染控制、病例標本採集和病原檢測等工作相關人員，中央財政按照每人每天300元予以補助；對於參加疫情防控的其他醫務人員和防疫工作者，中央財政按照每人每天200元予以補助。”
“待排查病例”這一說法在後來的文件中已經改為“疑似病例”，本意是指直接接觸確診病例或疑似病例的一線醫護人員，可以享受每人每天300元的補助。可是，也可能有醫院把“待排查病例”的概念擴大化，以為指的是接受檢查但最終沒有被認定為確診或疑似病人的人員也納入。而且，“對於參加疫情防控的其他醫務人員和防疫工作者”，怎麼界定“其他醫護人員”，也存在一定的模糊性。因此，西固區人民醫院最初將隔離病區、發熱門診、預檢分診、感控科、轉運司機及派駐岸門卡口點執勤醫務人員等崗位列為補助發放對象，雖然基本符合當時的文件精神，但有可能存在發放對象不精準的問題。
3月11日，國務院發佈《關於聚焦一線貫徹落實保護關心愛護醫務人員措施的通知》，指出一些地方在執行和落實發放防疫補助過程中，存在對象不精準、執行不嚴格、工作不規範、落實不到位等問題，並對“一線醫務人員”的概念進行進一步明確：是指疫情防控期間按照政府統一部署、衛生健康部門調派或醫療衛生機構要求，直接參與新冠肺炎防疫和救治一線工作，且與確診或疑似病例直接接觸的接診、篩查、檢查、檢測、轉運、治療、護理、流行病學調查、醫學觀察，以及直接進行病例標本採集、病原檢測、病理檢查、病理解剖的醫療衛生專業技術人員。
既然一線醫護人員的範圍已經明確為“直接參與新冠肺炎防疫和救治一線工作，且與確診或疑似病例直接接觸的醫療衛生專業技術人員”，那麼，此前西固區人民醫院最初將隔離病區、發熱門診、預檢分診、感控科、轉運司機及派駐岸門卡口點執勤醫務人員等崗位列為補助發放對象，就有可能擴大了補助範圍，因為有些醫護人員雖然參與了一線防疫或救治工作，但可能並沒有與確診或疑似病例“直接接觸”。如果這部分醫護人員領取了防疫補助，按照最新文件精神，屬於多拿了補貼，確實應該退還。因此，清退這部分補助就不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而恰恰是對一線醫護人員的尊重，以及對他們應得利益的維護。
據新京報報道，西固區人民醫院一名護士表示，疫情時，她每天工作12小時，一直都在接觸發熱病人，在2月底收到2000多元補助款，3月23日又被要求退還。按照最新文件要求，即便上述情況屬實，該護士如果沒有“直接接觸”確診病例或疑似病例，仍然屬於多領了補助，應該退還。
在國務院發佈的《關於聚焦一線貫徹落實保護關心愛護醫務人員措施的通知》中，特別強調“一線醫務人員以實際參加現場調查處置、患者救治等工作情況為準，不受編制、身份等限制。臨時性工作補助、一次性慰問補助、衛生防疫津貼等要及時發放，要向一線醫務人員特別是救治重症患者的醫務人員傾斜，不得按行政級別確定發放標準。”這顯然是針對“醫院領導拿防疫補貼比一線醫生多”事件說的。其他醫院包括西固區人民醫院是否也存在“按權分配”防疫補助的情況，還有待進一步調查。因此，也不能完全排除有醫護人員領了該領的補助卻被要求退還的情況，倘若如此，則屬於“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雖然“醫院要求醫護退防疫補助”真相有待查明，但從它一開始就引發輿論廣泛質疑，也暴露了一些深層次問題，特別是公眾對醫院權力生態的不信任、不滿意。僅從“醫院領導拿防疫補貼比一線醫生多”“與援鄂醫護合影領導搶鏡”“疫情期間院長聚眾打麻將，被申請上前線的護士拍下視頻”等事件可以看出，由於醫院權力結構的相對封閉性，“領導優先”現象依然比較普遍存在，一些醫院領導“搶鏡”“搶功”“搶利”，既傷了醫護人員的心，也造成了不良的社會影響，亟待刮骨療傷，嚴肅整頓。（文/李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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