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独立宣言"

导语:光是读爱默生的散文《论自然》的第一章,就令人沉浸在他的文字当中了:"

自然赋予我们的不止有阳光,夏日,四季更替,还有无时无刻的欢愉与快乐,不论是令人烦闷的中午抑或是漆黑的午夜,因为自然就像一个完美的舞台,既能上演喜剧,也能看到悲剧。"

1776年7月4日托马斯·杰斐逊起草了象征着美国脱离英国殖民的《独立宣言》,它的颁布标志着美国建国的开始。但是仅仅是宣布了独立并改变不了这个年轻国家落后的现状,所以它的今非昔比还要感谢那些曾经为了这个国家崛起而奋斗甚至献身的名人与人民群众。而在文化领域,美国彻底甩脱其他国家的束缚,实现文化上的独立,还是要晚于它的建立的。关于这方面,爱默生又是一个不得不提及的人物,而后美国文化所呈现出来的模样,与他也有着很大的联系

"美国的孔子"——爱默生

既然要讲《论自然》及美国的文化独立之路,就先叙述一下爱默生其人吧。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爱默生

爱默生全名是拉尔夫·华多·爱默生,出生于十九世纪初美国的波士顿。关于波士顿这个地方,有着"先有波士顿,后有美国历史"的说法,而在很多年后,爱默生又将验证这个常理。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波士顿

爱默生的父亲是一位在当地很有名气的牧师,然而名人的成长经历总会有点悲伤的元素。他的父亲在他8岁的时候就辞别人世,但幸运的是他得到了母亲和姑姑的照顾并且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凭借着个人的才智还成功进入了哈佛大学。借助哈佛这个平台,爱默生阅读了许多优秀的文学作品,这些培养了他的文学素养,并且让他的眼光变得开阔起来。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哈佛大学

之后的他和父亲一样,成为了一名牧师,不过因为不满当时教会宣扬的形式主义论调,他选择了辞职并且在各地游历。在游历过程中,他结识了当时一些有名的知识分子,并且和他们一起创立了"超验主义俱乐部",也是在这个时候的不久,他发表了他的处女作也是本篇选择的文章《论自然》,此书虽然并不是他的成熟之作,不过从中体现出了他集超验主义于大成的思想。关于这本书下一个部分会具体介绍。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论自然》封面

之后在美国掀起了超验主义文化运动,所谓的超验主义,它的核心观点是人可以超越自身的感觉与理性,直接认识真理,超验主义者强调的是万物本质上的统一,并且带有着神秘色彩。爱默生曾言道:"世界将其自身缩小成为一滴露水"认为人类世界的一切都是宇宙的一个缩影,相信人自身的感知能力,不需要依赖正规的神职人员。

尽管超验主义的哲学思想体系并不严谨,但是对于打破当时的封建思想以及来自欧洲大陆的加尔文教的神权学说有着重大的意义。而爱默生成为了当时超验主义运动的领袖和灵魂人物。而他的文章通过他非凡的演讲能力传播到人群中去,许多人被这些新颖而极富感染力的内容吸引,称他的演讲"就如密西西比河的河水一般汹涌澎湃。"

他所做的这一切对于启迪美国民众的心智和摆脱原有的社会文化在人们认知领域所形成的枷锁,也将这些活动上升到了关于建立美国人自己的文化价值和精神信仰的层面

。在这之前,美国人自己的文化几乎是一片空白,文化乃至现实社会中的大多数东西都是从欧洲来的"舶来品",但是爱默生告诉他们美国人民需要个性与自立,这对于以后美国的经济、文化、政治和社会等方面的创新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据说,美国的每一任总统的床前都要放一本爱默生的读物,林肯称他是"美国的孔子"、"美国文明之父"。在他看似平淡的文字中,透露出一种神秘气息。他对自己的理念毋庸置疑,但却不失善于倾听的民主精神。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林肯

张爱玲评价道:"爱默生说人生、品自然、聊友谊、谈读书……下笔隽永,读来如饮茶,清新悠远,韵味无穷。爱默生并不希望有信徒,因为他的目的并非领导人们走向他,而是领导人们走向他们自己,发现他们自己。"

《论自然》表达的思想观念

单从爱默生这篇散文式的文章的语言上看,这无疑是一篇行文流畅、风格简朴但不失典雅深刻的好文章,并且也深受国内读者的喜爱,将其看做是自然抒情文的代表之作。然而站在历史的角度上去看,处身于那个混乱的时代的爱默生,写出这样一篇文章出来不单单是为了表达自己对自然的喜爱之情的。

在当时,欧洲大陆特别是先后殖民过这里的法国与英国等国家,他们的宗教和文化在这片大陆上仍然有很大的残留部分,这些传统的文化和思想已经构成了阻碍美国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美国的民众急需从这种思想带来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并且找到他们自己的新哲学。

而爱默生的这篇《论自然》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十九世纪的美国教堂

这篇文章的开篇导言就直接看门尖山:"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一种与宇宙的原初关系呢?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一种并非传统的、而是有关洞察力的诗歌与哲学,拥有并非他们的历史、而是直接给予我们启示的宗教呢……"从开篇即点明了爱默生对于传统、对于旧有宗教的怀疑,并且希望找到一种属于美国人自己的、能够有现世价值的理论和核心思想。

当然凭空捏造一种文化来让美国人民奉为圭臬肯定是不行的,一种文化的创造不是空中造物,定然会有它的思想渊源和相关的思想参考,爱默生也不例外。通过追源溯本我们可以发现,尽管爱默生博览群书,但是其中对他影响较大者就是几家之论:新柏拉图主义、斯维登堡的神秘主义、德国的唯心主义、东方的神秘主义等。

另外,《论自然》中的那种神秘、超然、简洁、典雅、抒情式的语言风格,爱默生也并非独创,这样以随笔形式进行写作方式始创于16世纪法国学者蒙田,而英国思想家培根将其带进了英国。所以从他的写作风格上我们可以看到蒙田的犀利和培根的深刻。

前面略有提及,《论自然》的核心理论,在于其对爱默生自然观和超然主义理论的诠释。他认为宇宙是由精神和自然界组成的,并且认可人本身的地位和能动性。自然界的一切,都是人们精神的化身,随着人们的喜怒哀乐产生变化。他主张人应该回归到自然的本真当中,单纯地观察这个世界,这点与我国传统道家思想所追求的"修道"、"羽化登仙"等境界有着相似之处。

从他的带有着浪漫主义色彩的自然观中,我们可以发现爱默生对于现实生活的态度。他既不一味遵从旧有的观念,也不否认传统思想中值得学习和流传的东西,他会与先贤们对话,同时又积极地发动自己的思考;他既对现实的种种罪恶持有批判态度,但是又不过于激进,所以他的文字深邃而不失一种神秘空灵的感觉。

以《论自然》中的思想观念,我们可以认为现实生活中的金钱、名利等都是人们自己创造出来的,而我们不必一味追求这些东西而忘记最本质的自然,也就是人性。对于美国后来资本主义发展而暴露出来的丑恶行径以及今天物欲横飞的世界,都是有着重要的学习和参考价值的。

美国文学的自强之路

美洲这片大陆因为地域的关系,长期与其他地区隔绝开来,当亚欧大陆的文化已经呈现出交错复杂之势时,这片大陆的文明似乎还停留在玛雅文明的程度。而我们知道的原著居民印第安人,在哥伦布到达美洲时也只是以土著相称,更不用说出现像欧洲丰富的文学史了。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世界地图上的美洲大陆

所以,美国的文学是伴随着残忍的殖民历程和对原先本土的简单文明"灭绝式"的抹去之后,而诞生的文明,这也就决定了美国建国之后文化上的殖民性和本身文化的空无一物。殖民时期前后的美国虽然出现了仅有的几位诗人和民间作家,但是带有美利坚民族特色的文化还没有形成。

在独立宣言之前,美洲人民的当务之急是摆脱英国的殖民统治并且建立属于自己的民族国家,也无暇顾及本就几乎是一片空白的文学,当时的书籍无非就是一些来自于欧洲的翻译本以及当地土著的一些歌谣、传说,这些形式简单的文化在后来也渐渐淹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印第安人

所以,当独立宣言颁布、美国建立之后,一些处于资本主义前线的精英和有识之士开始思考对祖国的文化建设

。华盛顿·欧文撰写了《纽约外史》、《瑞普·凡·温克尔》和《睡谷的传说》等书目,以一些美洲的历史故事和传说为题材,向着美国文学的自强道路迈出了一步。他本人也被认为是美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奠基人。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华盛顿·欧文

当然,尽管有着这样的作家出现,他们的思想还是或多或少的残留有资本主义局限性和殖民的味道,对于美国本土的文学创作也停留在尝试和探索的阶段。

时间线来到了19世纪的上半期,有了前人的铺垫,美国在这个时期迎来了文化上的发展,一般我们也将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初的这段时间定义为美国摆脱殖民束缚、走向独立和资本主义大发展的重要时期。这个时期的美国开始了向西部扩张的热潮,侨居西部的美国民众渐渐形成了与原东部十三州风格迥异的西部文化。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美国西部

然而在东部,作家们的写作风格仍然不能完全摆脱对于英国文学的模仿,没有创作出于美国实际情况相结合的本土作品。也就是这个时期,爱默生的思想开始流行,超验主义运动开展地如火如荼,对于打破这一现状以及扫除旧观念、旧思想起到了重要作用。他先后发表了《论自然》、《论美国学者》等作品或者演讲,成为美国走向文化独立的一面旗帜。他的演讲、诗歌、散文等带给人们以心理上的启迪,同时对后来作家产生了很大影响。

在爱默生之后,出现了像梭罗、霍桑等一批年轻的作家,他们提出的建设性观点同样对于美国文坛起到了重要作用。梭罗立足于美国传统的价值观念,提倡个人的独立和思考;而霍桑认为,小说的创作不一定要从现实入手,还可以去探求道德、情感、罪孽等精神领域,并且通过他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到新英格兰清教主义的否定和批判。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梭罗《瓦尔登湖》

通过历来众多作家和学者的努力,美国的文学已经硕果累累,并且在世界文坛获得了一席之地。在十九世纪后半叶,美国独有的文学作品开始出现,这些作品描绘了美国人民勤劳工作的情形、美国的自然风光以及民主国家的政治。这些都表现出美国文学的独立,其中的代表人物是瓦尔特·惠特曼。

美国文学现今的表现

从美国的文学发展史我们可以看到,美国文学的发展是伴随着美国本身的发展而前进的,这也是为什么在不同时期里美国的文学表现出不同的特征。比如在美国建立之初,它的弱小决定了它文化上的贫穷;而在资本主义在这个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文学相应的取得了独立以及反映了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美国"山姆大叔"

而后的美国文学是怎样的?一方面,它沿袭了英国文化上的雅致的特点,一方面又带有美国独有的冒险、上进的风貌和个人主义精神。当然,以爱默生为代表的超验主义文学也在后世得到了发展,现今仍然是美国文坛上的一种流派。

伴随着美国的发展,一些仍然停留在美国的落后因素也影响到文学创作,如种族歧视、收入差距、战争、环境、社会保障等等,对于这些美国社会的暗面,批判现实主义应运而生。这体现出美国文学对于现实的折射以及浓郁的本土色彩。

而进入二十世纪,全球错综复杂的形式、世界大战的打响、社发展问题带给人民心理上的迷惘,美国的现代文学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从这些作品当中,我们可以看到美国人心理上的叛逆与顺从、迷茫与无奈,人生观念上积极进取和玩世不恭的不同选择等。

爱默生散文《论自然》与美国文学上的

二十世纪的美国

多元民族和自由民主带给美国多元化的文化,各式各样的文学在美国先后出现,带给美国及世界的影响是积极与消极并存的。所以,尽管美国文学从诞生到现在相比于其他国家并不长久,但是年轻的美国应该从它年轻的文化中看到潜伏在社会背后的暗流,并且透过文化来反思现实的缺陷不足,为它的文化以及各个方面寻求到世界认可的发展方向,而不是自由放任。

结束语:文化对于一个民族来说意味这什么?我想,应该是这个民族的内在本质。一个民族有了自己的文化,也许在吃穿方面风格各异,但是其内在仍然如一,那么民族的灵魂就还在。而一个民族的文学也是民族文化的表现之一,而关注民族文学的发展同样具有重要意义。

尽管美国的历史不过百年尔尔,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文学的发展过程和它的建国历史一样,是不容易的,更何况我泱泱中华的五千年之历史。鲁迅先生讲:"学医学只能救助人生理上的疾病,而文学可以救助人心理上的疾病。

"文学对于我们的意义和其他文化形式一样。同时,我们也应该珍惜这笔精神财富,重视本国文学的发展状况,同时寻求在今天多元化的世界中的一条发展快道。

参考文献

拉尔夫·华多·爱默生《论自然》

童明《美国文学史》

查尔斯·彼尔德《美国文明的兴起》

李公昭《20世纪美国文学导论》

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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