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和黄奕牵手出席国际电影节。
九月的伦敦，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第三届英国万像华语电影节在泰晤士河畔的欧典大剧院举行颁奖礼。黄奕是这个金色夜晚的赢家，万众瞩目中，她捧走了优秀女主角的奖杯。
两个小时前，我们从酒店出发前往晚会现场。午餐时就传出黄奕夺魁呼声很高的消息，黄奕在踏上红毯前的一瞬间，一把抓住我的手“阿哥，我有些紧张，我跟牢侬走吧!”她是用上海话悄悄在我耳边说的。握住她娇小的手时我明显感觉小姑娘手掌心湿漉漉渗出的汗。“侬又不是头趟得奖，嚇啥?”我也用沪语反问她。
“这许多片子，这许多好演员，我觉得我今朝没花头。”她仍喃喃自语，声音细得只有我听见。
“别怕，搀牢阿哥。”我鼓励她。
这么多年，黄奕一直用上海话喊我“阿哥”。这种称呼声好比弄堂里的邻家小妹喊那穿海魂衫骑脚踏车的大哥哥一样亲切和纯真。
我和黄奕认识十多年了。初次见她是在《上错花轿嫁对郎》剧组，我去看望我的师母、戏中扮演老外婆的著名演员郑毓芝。那个组可谓花团锦簇，现今都已是知名演员的小李琳、涓子、陈实、黄奕都像花骨朵一般聚集在一起，男主角是聂远。那阵子还传他和黄奕恋爱的绯闻，所以我记住了大眼睛的上海黄毛丫头黄奕。
后来过了好几年，我主持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金凤凰奖红毯仪式，点名让聂远和黄奕携手并肩。我正在那儿煞有介事地介绍“迎面走来一对影坛亲密战友”时，搭档居文沛用胳膊肘捅我：“人家早分手了，您别乱点鸳鸯谱了。”糟了，我这里话已出口了!他俩倒反而落落大方，款款走来，黄奕接过话筒时平静而真诚地说：“今天能和好朋友聂远一起来参加盛会，很开心。”
黄奕的透明和大度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当晚，她得了电影表演新人奖。黄奕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时把几乎所有人谢了个遍。活动刚结束，我的手机一颤，是她发来的信息，“谢谢阿哥推荐我上这部戏，没它我得不到奖。”
她说的“这部戏”是我到电影局工作前为长影写的一部电影，名叫《新忠烈图》。这是根据当年胡金铨先生原作《忠烈图》改编的一部抗倭动作片，黄奕演的是当年徐枫在国际上拿奖的角色——少数民族女头领阿珠。这是我当年为成名前的赵薇写的，后来想搬上银幕时赵薇正拍《还珠格格》，一撂就是5年。再拍时赵薇已大红大紫，忙得四脚朝天，因此我向导演刘新推荐了刚刚也演了《还珠格格－3》中小燕子的黄奕。这是黄奕的第一部胶片电影，对手是吴奇隆、元华和尹子维。黄奕把台词背得烂熟，在摄影机前从来没说错过。五一节我去横店探班，只见她猫在车上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细一瞧，是《明朝的那些事儿》。我说她快成明史专家了，她脸红了：“从前我根本不知抗倭是怎么回事，演了这部戏才知道阿拉和小日本的祖宗400年前就打过仗。这时不拍我，恶补历史。”
剧组呈的人说，黄奕最乖了，每天像只偎灶猫，就是上海人说的那种冬天里静静地依偎在温暖的灶壁上睡懒觉的猫咪。她不善言语，不爱搞笑，也不会交际，见人都喊老师。给她开车的小逯和她不熟，黄奕叫他老师，小逯吓得不敢应声，只埋头开车。唯有我去了，她会轻轻地叫我一声：“阿哥，侬来了，饭吃过了哇?”我听了心里自然亲切。
黄奕很尊重我，生活中甜蜜时，挫折时，她都找我，说上一下午话，心里就敞亮了。拍《歼十出击》前，她问我接不接?说是从没演过军人，怕拿捏不准。我说，你抗倭女英雄都演过了，还怕演女少校?她笑了：“以前演的是民兵土八路，这回是正规军，心中没底呢!”
像当初演《新忠烈图》时一样，黄奕临阵磨枪，恶补军史。助理说，你演现代的女军官，看那么多黑白电影DVD干啥?黄奕一笑，也不回答。她明白，一个连八一军旗从哪里升起都不知道的80后小姑娘，不把人民解放军八十多年的历史了解一二，无论如何是找不到军人身上的传统气质和精神的。她问我认识军队中的女记者吗?我便介绍了CCTV-7的朋友给她，黄奕居然跟着那穿军装的大姐姐下部队采访，一连好几天体验生活，找灵感。于是，我们在银幕上看到了英姿飒爽的军中巾帼黄奕。
因为《歼十出击》，她站在了领奖台上。黄奕不像如今许多明星获奖感言一长串，她只说了一句话：“谢谢大家，我会更努力。”
领完奖，黄奕悄悄对我说：“阿哥，到唐人街吃饭去吧?肚皮饿了。”那神情，像邻家小妹。
我这人好热闹，叫上了一大堆人，主要是当地的一批华侨朋友，呼啦啦长条桌前整满二十多个。黄奕说：“不是说偷偷的小范围吃饭吗?”我乐了：“就是小范围啊!要是大范围我就弄成百人派对了!”
其实，那天晚上她困极了，因为头天十几个小时飞过来，时差还没倒好，明儿一早五点又要从酒店出发返回，掐着指头一算，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了!不过黄奕很懂事，那么多华人华侨热情敬酒，她不敢也没法逃，只好强打着精神应酬。我在她耳边说：“我给你找两根火柴棍把眼皮撑上?”
她笑了，睡意全无，满脸嫣然。
閱讀更多 中國家永遠愛你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