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毛姆的四大名篇 第三本:講講《面紗》的故事

今天該講《面紗》了,上學的時候確實讀過,但一則印象已經模糊,不敢妄下評語,二則重讀仍有不少新體悟,基於細讀文本的原則,還是值得一寫,希望大家不要嫌煩。

《面紗》首次出版於1925年,這次我看的是長江文藝出版社2016年7月的本子,譯者是蔡春露。

導讀沒有署名,但把原作同電影做了比較,得出的結論我也絕對支持——“那個男人誰也不是”,哼,世上哪有那麼灑脫的事,丈夫死後重回情人的懷抱才能恰到好處地體現人性的軟弱和自私,那當然是正常的事。

我讀毛姆的四大名篇 第三本:講講《面紗》的故事

講故事的人不需要過多褒貶,何況,依著毛姆的意思,而非我們傳統的價值取向和道德觀,軟弱和自私確實是作家在本書中要表現的——正常的事,我想即使在現實中,不少情況下也再正常不過了。

這本書的前言也有點意思:由作者遊歷意大利的經歷引出讀《神曲》時學到的軼聞——皮婭的丈夫懷疑她出軌,但迫於家族勢力不敢將其置於死地,於是寄希望於城堡中的毒氣,最終一計不成只得把皮婭從窗戶扔了出去——再將它融匯進1919-1920年在中國的見聞,就成了這部經典。同時,也順道調侃了給書中人物起名字時遭遇的風波——有人認為作者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甚至起訴到法庭來維護名譽,這一度迫使他改換了人名和地名(香港-清廷),但為了忠實讀到的原著,我們覆盤故事的主人公們分別就叫瓦哥(瓦爾特)、凱姐(凱蒂)、唐少(查理·唐生)和沃爺(沃丁頓)。

故事的敘事不再全知全能,也就沒有了《人》與《月》那種大段感言和議論穿插於情節之間。總體的行文均以凱姐的心理和動向為基準,所思所歷一步步促成了以怨憎為食的凱姐對人和事的認識由淺薄到深刻的轉變——很簡單,本書講的就是熱情活潑看似善解人意的凱姐在短短一年內成長為眼光毒辣深諳人性的平庸之輩的故事。

我讀毛姆的四大名篇 第三本:講講《面紗》的故事

照例先說故事,下一節再談點現實主義的其他側面。

開篇像一個富有戲劇性的橫截面,沒有以往先扯出一個線頭然後慢慢玩的從容:

女人驚聲尖叫——門把手在轉動,有誰快要潛進她的房間了——一邊趕緊整飭自己和提醒丟三落四的男人,一邊猜測那突然無蹤的人是誰,瓦哥的名字被反覆提及,凱姐的名字也被叫起,再讀兩行我們就能猜個差不離:

原來凱姐正在和情人幽會呢,對於突然造訪的攪局者自然無比緊張,萬一是丈夫瓦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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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隨著神秘人的消失,樂情話以消憂取代了戰戰兢兢、提心吊膽,他們認為那一定是某個不知分寸的傭人,即使是瓦哥本人相信情人也能輕易擺平。

可情人也有夫人,凱姐得接受現實:甜蜜而充實的纏綿是短暫而見不得光的,對於情人再多不捨,對於情人太太再多怨懟,告別時還是得保持修養。

背景呈倒置狀態漸次展開:婚後,凱姐就隨瓦哥來了香港,那時她的怨懟在於科學總比時髦更不受人待見,身為細菌學家的丈夫既對上流社會的交際無動於衷又安然於生活的枯燥單調。

神秘人身份的很快揭曉像是一枚炸彈在凱姐心頭激起千重浪,慌亂間致電情人,但他只是毫不在意地敷衍了事。

思索間,凱姐的家庭背景被抖了出來:凱母現實到了事故的地步,她左右凱父的事業希圖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彷彿不達目的就是人格侮辱,也對兩個女兒的婚事萬分操心,幹得好不如嫁得好是最重要的依據,因此在長到能夠參加舞會的年紀前,女兒們必須熟練掌握吸引成功人士的打情罵俏和挑撥離間。

相較於小女兒,大女兒凱姐身材和臉蛋基礎不錯,是凱媽的重點培養對象。

然而求婚者不是太老就是太窮,活到25歲,凱姐依然待字閨中,彼時的凱媽漸漸失去耐心“到底還要讓父親養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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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妹妹訂婚,失寵兼妒忌促使凱姐接受了不善言談的至誠君子瓦哥,並表示願意隨他去往神秘的東方。

結婚兩年間,彬彬有禮的瓦哥對凱姐寵愛有加,但善於察言觀色的凱姐卻發現了瓦哥沉靜的外表下因自卑而時不時表露出的喜怒無常,夫妻矛盾暗流湧動。

在香港名流時不時舉辦的茶話會上,凱姐結識了陽光帥氣、風度翩翩的布政司助理唐少。我們稱其唐少並非基於他40歲的年紀、英俊迷人的外表和高大勻稱的身材,而是基於樂得風流、招蜂引蝶、酒囊飯袋、外強中乾的個性,因此上我總覺得唐少比唐叔恰當得多。

三個月後,不甘寂寞的凱姐就幸運地成為了唐少的第三四五六七號性伴侶,生活的幸福因此顯得遠勝從前,凱姐的氣色也似乎超邁以往。

但毫無疑問,姦情被暴露不久,凱姐就見識了布衣之怒。

從唐少那兒,花言巧語迅速讓她再次打消顧慮——綠帽當頭又無背景的瓦哥一定會選擇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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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姐猜對了一半,瓦哥確實不會聲張,但已做出了帶她離開香港前往瘟疫肆虐的中國腹地——湄潭府(今貴州湄潭縣)的決定。

一方面,當地教會醫生亡故,專業對口和責任感當頭理應義不容辭;另一方面,瓦哥確實不想輕易放過從未吃過苦頭卻敢於犯錯的凱姐。

瓦哥承認自己深愛凱姐但不得其門,凱姐卻執迷於情人的忠貞。

於是聰明更勝一籌的瓦哥提出了讓步方案:只要唐少的妻子保證離婚,便成全凱姐與唐少。

滿心歡喜的凱姐卻從唐少那兒領到徹骨的一盆冰冰涼——唐太的父親是前香港總督,他必須倚重家族的人脈和資源——離婚是不可能的。

悲痛欲絕、故作姿態的凱姐回家收拾行李,寄希望於瓦哥抵達湄潭府後略松金口送其返港,卻於路途中後知後覺瓦哥的老謀深算——任誰用腳趾都能想到唐少的抉擇,瓦哥要置己於死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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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湄潭府後,瓦哥專心救死扶傷,對凱姐既沒有交流的心勁也沒有顧念的精力,反倒是當地的助理專員和中國通沃爺聰明伶俐、關懷備至。

經由沃爺引薦,夜夜悲鳴的凱姐結識了嚴肅而又慈祥的修道院長及獻身上帝的眾修女,她慢慢地加入了照料孤兒的行列,由最初的抗拒融入了貧瘠的這裡,也因為院長和沃爺對瓦哥的盛情讚譽轉而對丈夫刮目相看,也開始找話頭主動交流。

凱姐的變化讓心懷怨懟的瓦哥措手不及,性情偏狹的他容不得怯懦的自己,自然也容不得“戴罪”的凱姐融入這裡。

他無法理解凱姐的釋然,那釋然無疑是對前塵的無所謂和對自己更加肆意的蔑視,他不明白淺白的凱姐是如何輕易地放下,正如他絕不允許自己放下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的凱姐努力尋求和解,但對可悲的瓦哥收效甚微。

修道院長與沃爺的風格均是看破而不說破,前者出於對上帝的敬畏和一生靜修的涵養,後者出於朋友間的默契。

蛻變中的凱姐發現自己懷了身孕,但對世事已有更加透徹認識的她無法欺騙瓦哥,她無法虛偽地謊稱那就是瓦哥的孩子,因為她意識到自己確實不知道真相。

於是,鑽牛角尖的瓦哥終於在自己身上實驗病毒,換得一個猝然離世,死前的那句“死的卻是一條狗”真意在於他並沒有選擇寬恕,也不想原諒自己。

但這不是結局。

沒有了繼續呆在湄潭府的理由,凱姐回到了香港。她打定主意不去想唐少,即使照面也要狠狠地奚落他。但陰差陽錯之間,被視為烈士遺孀的她卻住進了唐少的豪宅,並受到唐少原配的殷勤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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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出離前塵的凱姐因軟弱和自私再一次和唐少不清不楚地攪在一起,這使她更加厭惡自己,同時也再一次獲得昇華——她已不再把瓦哥死不瞑目的怨懟當做枷鎖,也不再寬容自身犯下的罪——渣男必將依舊,瓦哥的優點缺點也飄散如煙,而她卻不再是她,既非偷情的小三,也非不忠的妻子,只是一個懷孕的女人。

於是離港返英,於途中得知凱母去世的消息,但卻已喪失了對母親的記憶,只餘抽象的剪影。

回到家,見到母親的儀容,瞬間悟到:正是母親把她造就成了如今的樣子,也瞬間理解了母親在世時家中無影無形默默付出的父親——母親永遠高高在上,而父親才是那個忍氣吞聲的頂樑柱。

她為終於得到解脫的父親由衷地高興,也感受到父親因長期的壓抑和苦悶而對她們母女的厭惡之情,綜上兩點,她對父親表現出長期缺位的尊敬,並向他隱晦卻真誠地坦露了心扉,徵得其同意後做好了與父親同去巴拿馬群島生活的準備,也做好了寵辱不驚地活下去的準備。

我讀毛姆的四大名篇 第三本:講講《面紗》的故事

對了,照片都取自由約翰·卡蘭執導,娜奧米·沃茨、愛德華·諾頓、列維·施瑞博爾、黃秋生和夏雨等主演的同名影片。愛德華·諾頓——一個視戲如命的偏執狂瘋子,我實在太喜歡看他演了!

《面紗》的故事完。下一篇是解讀,除了所謂“揭開面紗”的主旨,我們還是要帶一帶“現實主義”的話題,只不過我講的太散,與個人經歷和觀點做了一定的結合,怎麼說呢,適合閒讀吧,不適合嚴肅的學術討論,嗯,就是這樣。

未完待續……


(感謝熱愛閱讀的你,感謝善良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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