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蘇作家邦達列夫去世,曾編劇《解放》,長篇《熱的雪》令人倒胃


前蘇作家邦達列夫去世,曾編劇《解放》,長篇《熱的雪》令人倒胃


3月29日,前蘇聯作家邦達列夫逝世,享年97歲。

即使不在疫情期間,中國的媒體,也不會對一個過氣的前蘇作家產生關注的興趣。

所以,在中國的媒體上,很少有邦達列夫去世的報道。

這折射出的是前蘇作家的尷尬的困境。

筆者之所以把邦達列夫定位成前蘇作家,是因為這個身份能夠更好地看清他的創作定位。

因為邦達列夫最突出的文學成就,是在前蘇時期奠定的。

而他也曾經一度引領前蘇文學的發展走向,算得上是蘇聯文學曾經的領軍人物。

但邦達列夫不是筆者喜歡的一個蘇聯作家。

文學這東西,完全是各有所好的原則在決定著閱讀的愛與憎、好與惡。

但毫無疑問,蘇聯文學很長時間,是中國文學效仿的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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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遙的著名的長篇小說《平凡的世界》中,那位人見人愛的田曉霞與孫少平接觸的時候,他們交流的文學書籍,不是今天附庸風雅的文學青年人手一本的《百年孤獨》之流,而是一本蘇聯文學讀物。

這位蘇聯作家名叫納吉賓。可能沒有人知道這位蘇聯作家的名字,但是路遙心目中最美麗的女孩田曉霞,卻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向孫少平推薦了這位蘇聯作家的作品。

納吉賓的小說名叫《熱尼亞•魯勉採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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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田曉霞向孫少平推薦的另一部蘇聯小說是艾特瑪托夫的《白輪船》,這可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前蘇作家,他的小說《死刑臺》對草原狼群的描寫,深刻地影響到中國走俏一時的小說《狼圖騰》的構思與脈線。不過,在蘇聯解體之後,他的身份劃歸到吉爾吉斯斯坦作家了。

甚至是中國的第五代導演,在電影學院期間,對好萊塢電影嗤之以鼻,而卻對前蘇電影情有獨鍾,每當放映前蘇電影的時候,這些未來中國電影的頂樑柱們,便熱血沸騰,併為電影的內涵與人物爭論不休。

中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莫言,也深受前蘇作家肖洛霍夫的影響。當他在小說裡難以復原真實情境下的人物心理的時候,他是直接從肖洛霍夫的小說《靜靜的頓河》裡引用小說人物的心態流程。

莫言小說裡的意象與句式,可以看出,很多是直接源自於《靜靜的頓河》,而正如他自己所說,他對《百年孤獨》《喧譁與騷動》都沒有完整地讀完。說他受到拉美魔幻風的影響,倒不如說莫言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前蘇作家的粉絲,並融會貫通前蘇作家的文學思維與意象精髓,注入到他的文學流脈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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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當年曾經在出差上海的時候,在福州路上的舊書店裡購得一本1976年版的邦達列夫所著的《熱的雪》。前言中是以批判的角度,揭露這部小說服務於當時蘇聯的冷戰思維的。這個序言,後來在小說重版時自然不見了。在中國出版的蘇聯文學史裡,都一味地頌揚這部小說的精彩紛呈,然而,冷靜地思考一下,當年的火藥味十足的批判文有一點過火了,而後來的一味稱讚的文章未免也丟失了一個論者應有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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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也曾經試圖讀完這部小說,但是遺憾的是,讀到一半,實在沒有興奮點,激勵筆者把小說讀完。整個小說給人的感覺,敘事匆忙,主題先行,人物造作,不能說作者沒有生活經歷,小說裡的戰爭描寫也是非常注重細節,給人一種身臨其境之感,但作者把這些素材,完全納入到當時蘇聯社會的一些常識性的概念認知上,所以小說裡的人物,都是這些常識的具體化,讓人讀不出作者獨到的對生活的發現與理解,覺得很是乾燥與無趣。

那麼,有人要問,你喜歡的當代前蘇聯小說是哪一部?

筆者必須回答,既然你不爽一部作品,那你總得推舉出一部你心儀的文學讀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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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在這裡誠實地坦白,在當代蘇聯文學作品裡,筆者最喜歡的是長篇小說《小鈴鐺》,作者是岡察爾,他出生於1918年,而邦達列夫出生於1924年,比邦達列夫還要大6歲。

《小鈴鐺》筆者讀過至少三遍以上,每一次前蘇地區發生動盪,都要拿出來讀一遍,從中發現一些今日走向的蛛絲馬跡。小說裡寫出了一個時間似乎停止了的現代社會,但這個時間,卻牽連著遙遠的古代,更預示著未來的進程,這個未來,一直可以映照到烏克蘭曾經擁有的克里米亞被俄羅斯奪去。而筆者尤其喜歡作者筆下的那種憂鬱的舒緩而又略帶溫馨甜美的敘事味道,可以說直達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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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達列夫其它作品


相比之下,《熱的雪》就缺乏這種彈性的讓人回味的力道,小說發表於1969年,而同時期出現的《這裡的黎明靜悄悄》也比《熱的雪》來得魅力更為深沉久遠。《熱的雪》與《這裡的黎明靜悄悄》相比,給人直觀的感覺,就是《熱的雪》注入了太多的概念化與主題先行,因此缺乏柔韌力,過剛易折,難以久遠,而《這裡的黎明靜悄悄》與《熱的雪》走的是一樣的小視角敘事路線,但《這裡的黎明靜悄悄》走的更為徹底,摒棄了《熱的雪》中的任何大人物的脈線,而且小說裡的小人物,都沒有什麼明確的體現出優與劣的比對,直接是原生態的生存,而《熱的雪》處處都要表現出人物之間的道德反差,最關鍵的問題,這種道德評定是作者硬性地加上去的,所以小說的彈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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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達列夫其它作品


下面筆者從三個方面,解析《熱的雪》里人物刻畫的生硬與造作之處:

一、 對斯大林的刻畫意圖中立,但卻是兩頭不討好。

《熱的雪》的主要內容,是表現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的一個插曲,當時德軍被圍,希特勒派出後備力量,解被圍之軍。大兵壓境,斯大林組建一個新的集團軍,去攔截前來解圍的援軍,由此展開小說的情節。

小說裡出現的最高級別的蘇軍軍官,是新組建集團軍的司令別宋諾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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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中的斯大林


在任命他新職時,他特意被叫到莫斯科,接受斯大林的問詢。這樣,這部本來應該表現純粹戰事的小說裡,也出現了斯大林的描寫。

《熱的雪》的矛盾就在這裡。而這種矛盾性,是六七十年代蘇聯小說、電影共性的困惑所在。

這就是一方面不能大張旗鼓地褒揚斯大林,但又不能過分貶損斯大林的存在,因為這樣,就無法解釋蘇聯為何在二戰中取得勝利。

所以,蘇聯當時影視及文學作品採取的策略,就是對斯大林採取一種冷冽的皮裡陽秋的筆法,表現斯大林有才幹,但又不忘記他的冷酷。

這種原則,表現在電影上的斯大林,就是一個木偶一樣的人,機械地陳述著戰略,但卻不施予任何一點情感的傾斜,所以這個時期電影裡的斯大林只是一箇中性的客觀角度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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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中的斯大林


如《莫斯科保衛戰》還有《解放》都可以看作這樣策略下對斯大林的形象定位的影片。而兩部電影的導演均是蘇聯著名軍事影片導演奧澤洛夫,《解放》的編劇之一正是《熱的雪》的作者邦達列夫。邦達列夫對於《解放》的加盟給電影烙印上了作者的個性,也是非常鮮明的。在《解放》中,邦達列夫設計出的戰壕裡的前線連隊,正是《熱的雪》裡他所熟悉的炮兵團隊,甚至兩部作品的人物,也似曾相識,比如兩部作品裡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叫卓婭的衛生員,只不過,卓婭在《熱的雪》中犧牲在戰場,而在《解放》中,卓婭成為貫穿全片的一個女兵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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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劇照


《熱的雪》裡的斯大林正是這樣的特徵。在影片裡,集團軍司令去見斯大林,一點沒有見到最高統帥的興奮感,想想《攻佔柏林》裡的士兵見到斯大林是何等的興奮莫名。蘇聯著名的小說《磨刀石農莊》裡在第四部裡寫到村民們去見斯大林的時候,是何等的激情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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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劇照


但這一切在《熱的雪》中是不存在的。小說裡的斯大林在軍事上,必須正確,不正確無法說明為什麼蘇軍在二戰中取得了各個戰役的勝利,所以,《熱的雪》裡的斯大林在軍事觀點是站在新建集團軍司令這一邊的,蘇軍司令提出自己的看法,斯大林沒有異議地就接受了。這說明斯大林有從善如流的一面,即使當時最流行的表現方式,是把戰爭決策的功勞放在朱可夫身上,但也無法迴避斯大林作為最終決策者的戰略眼光。

但《熱的雪》詭異的地方,是集團軍司令,偏偏在斯大林面前哪壺不開提哪壺,話中有話地說,斯大林的肅反導致很多軍官都不見了,說很多軍事領導人,“都成了誹謗的犧牲品”。小說以此暗示出斯大林的殘忍的一面,而同時,通過這一描寫,刻畫了集團軍司令能夠堅持真理,敢於直言,頓時,這個形象便不是四十年代二戰期間的蘇軍軍官,而是一個六七十年代的歷史學家穿越回去寄生在人物身上而出現的合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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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中的斯大林


在成功地完成了對斯大林的指責之後,小說又必須回到肯定斯大林的主題上來,因為畢竟是斯大林認可了集團軍司令的新任職,所以小說裡又緩和了一點對斯大林的討伐力度,在外貌描寫上,小說在這裡對斯大林手下留情,寫到:

“在這一瞬間(斯大林自己也感覺到),他(指斯大林)眼睛裡嚴酷的神情消失了,他那佈滿細麻點的臉孔也變得溫和、慈祥,親如家人,正像別宋諾夫在畫像慣常看到的那樣。”(1976年版,117頁)

可以看出,《熱的雪》裡通過抬高一個虛構的集團軍司令的偉大之處,而不惜踩斯大林,給小說帶來了一種很不可愛的糟點。邦達列夫那個時代的作品對揭批斯大林很是賣力,但是有意思的是,他在蘇聯解體後,卻對斯大林是一邊倒的盛讚,他稱斯大林與朱可夫是“20世紀的兩位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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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的雪》劇照


邦達列夫晚年對蘇聯解體痛心疾首,而且他的與眾不同的地方,是他如同他筆下的那些捨命一拼的蘇軍戰士一樣,一直投身到抵抗那些拉倒蘇聯大廈的力量的鬥爭之中。他身體力行了他的創作原則,但是,正如每一片雪崩中的雪花都不是無辜的一樣,他在他的早期作品中,也曾經那麼熱心地為拆散蘇聯大廈添油加醋,晚年的思想轉變,既體現了俄羅斯良心中的正能量的一面,同時,也折射出追隨著時代的大合唱而失去自己獨立發言的偏狹的一面。而這種偏狹,正決定了《熱的雪》中的人物刻畫的偏頗與怪異,至少小說裡在描寫領袖人物時的那種高高在上的審視角度,是無法合拍真實的歷史情境的。

二、 對士兵之間的優劣,用道德來進行評判,過分人為化。

《熱的雪》描寫的時間歷程,只有短短的兩天,但就在這個有限的時間內,電影還安排了一個急如流星的三角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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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由使人想到2001年由法國導演拍攝的電影《決戰中的較量》,在這個電影裡,也描寫了兩個蘇聯士兵圍繞一個女兵掀起的醋海生波。法國人拍蘇聯題材的電影,隔靴搔癢還可以理解,但蘇聯作家寫的小說裡,也用這樣的濫俗的套路,實在有一些不可愛。

而《熱的雪》裡的這個三角愛情故事,還有著更為重要的分清人物優劣的作用,這種寫法,通過愛情的選擇來折射人物的品性的優劣,實在有一些過於教條而生硬。

《熱的雪》裡在戰壕真實的段落,表現了炮隊的一個排,排長是小說裡的主角,也是作者竭力謳歌的主要人物,同時,他的上一級領導是一個連長,則是小說裡以負面形象出現的一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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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連長最明顯的特點,是長的很帥,處處要顯擺自己的高大上的風格,在領導視察的時候,他都要來一段視死如歸的慷慨陳辭,從傳統意義的角度講,這樣的人物,就是一個英雄人物。

但《熱的雪》寫作的年代,要與傳統的軍事文學裡的人物設置唱一點反調,這樣才能顯示出作品的創新意義。這個連長雖然看起來頗為符合主流傳統的標配,但是他處處享受自己支配別人的快感,在平時,尚看不出惡果,一旦在戰爭中,他的行為就產生了嚴重的雪崩,小說裡對他的刻畫非常的生硬而教條,比如為了表現他在戰場上的無能,就寫他一意孤行,胡亂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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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裡寫到這位連長,讓自己的士兵衝到前沿陣地,去炸燬坦克後邊的敵人的自行火炮,這無異於是自殺之舉,但這位連長,根本不拿士兵的生命當一回事,直接支派士兵作無謂的冒險。

這種亂指揮,使人想到中國小說《紅日》中的一段類似情節。小說裡的連長石東根在看到敵人從堡壘裡打出白旗之後,讓士兵前去受降,身邊的戰士勸說無效,導致上了敵人的當,士兵受傷。這一段情節,在小說裡以石東根悔悟而告終,但並沒有成為石東根品性惡劣的一個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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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熱的雪》裡的這位連長,卻在戰爭中越來越多地顯示出他的草菅人命的惡劣行徑。而他最可惡的地方,是他在戰場上還要對一直心儀他的女衛生兵發洩獸慾,女兵拒絕了他,從此他耿耿於懷,後來在戰場上,女兵也因為他的胡亂指揮而死於敵人的槍彈之下。女兵死了之後,他還趾高氣揚地要求女兵來為他包紮傷口。

這個連長的道德缺失,正是用他在愛情中的精緻利己主義得到了反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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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之相應的是,小說裡的排長卻是一個富有人道主義精神的正面角色,他看不慣連長耀武揚威,指手畫腳,在戰場上,他富有人性,關心他人,尤其是小說裡安排了一段英雄救美的段落,在彈火遍地的危急關頭,他緊緊地摟住女兵,與她同生共死,贏得了女兵的愛情。這樣,他在小說裡是品性高地上的勝利者,同時也是愛情角逐中的過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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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寫法,彰顯了主人公,醜化了另一個人物,給人的感覺,是作者按照道德評判標準,人為地分割出兩個人物的陣營,而我們都知道,真正的現實中,人與人分成優劣高低是很困難的,可以說,很難有這樣的壁壘分明、黑白懸殊的人物分割的。《熱的雪》這種簡單的人物分類方法,尤其是通過愛情輔助工具,確定人物的品性內質,更是一種脫離現實的相當然,這樣塑造的人物,既不可信,也不可愛。

而令人更願意懷想的與《熱的雪》同一時期出現的小說《這裡的黎明靜悄悄》裡,就徹底地拋開了這種道德分割法,小說裡的女兵在道德上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她們的私生活都不健康完美,包括當別人的小三,但是她們在戰場上都是一視同仁地顯示出她們的身為戰士的值得人們尊敬與尊重的身份。小說裡沒有一個作者在那裡不斷為人物貼上道德標籤,從這個意義上講,《這裡的黎明靜悄悄》比《熱的雪》更為勝出的原因也是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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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對將士之間的猜忌進行不適當的描寫,讓小說如同夾生飯。

《熱的雪》在高層軍官層面,還以濃重的筆觸,描寫了高級將領之間的猜忌與戒備,顯示出不正常政治態勢下人與人之間危機四伏的相互關係。

這種關係,集中表現在集團軍司令與政委之間。集團軍司令一度時期,認為他身邊的這個政委,很可能是監視他的,很長時間,他都無法消釋他的疑慮。直到政委犧牲在前線,他才感到,自己對這個其實心地非常善良的政委有一點防備過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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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小說裡還插入了一個相當硌眼的反諜處處處長,他來到前線,不是為打擊敵人而貢獻熱血,而是捕風捉影,監視他認為的異已力量。

他同樣與那個道德有損的連長一樣,一意孤行,非要穿越前線,導致了與他同車而行的政委意外地喪失了生命。小說意圖說明這種內部搞毛的人群,正是敵人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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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熱的雪》裡的戰士層面,塑造了一個道德敗壞、缺乏人性的連長,喻示著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指向意義,在將領層面,塑造了一個內部開花、後院點火的反諜人員,暗示了是由最高層安排的伏線導致了這種令人噁心的存在。

當這些基層的各個層面的扭曲的現象往上層層追溯的時候,恰恰觸碰到的是小說裡的斯大林身上的那些負面部分,這樣,小說便把從上到下的影響蘇軍戰線的負面能量,歸咎於斯大林這個高高在上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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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熱的雪》對歷史真實的反映與抒寫,代表了蘇聯六、七十年代的特定時期的認知風尚與風潮,如果比對作者在日後對小說裡涉及到的歷史人物的重新評價的話,就會看出小說裡的立場與基調,並不一定符合作者真實的內心判斷。

正是《熱的雪》裡有著太多的作者對時尚風潮的迎合與接納,使得小說只是把作者所熟知的素材,納入這種框架體系裡,使得小說裡的人物,都是一個概念化模板打造出來的,小說自身反而失去了作者真正意旨的融入與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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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筆者一直覺得這部小說令人大倒胃口的原因,小說太缺乏自然,一直由作者在那裡扭動著人物,把他們擺佈在歷史的角角落落。

這樣的小說,當然在今天隨著蘇聯文學的消隱已經無人關注了,但我們藉著作者的離去,從中可以管窺蘇聯文學日後為什麼消隱得那麼徹底得沒有痕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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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我們可以看到,蘇聯文學發展到最後的時刻裡,已經沒有興趣去表現核心與中心的思想內質了,而是把描寫的筆觸,放在偏遠地區,通過那些蠻荒地帶的異象,折射出時代變遷的異兆。你能想象得到嗎,中亞地區的一個作家艾特瑪托夫成為蘇聯文學的最炙手可熱的核心,不是有一點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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