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四大家之
艺术史总是这么有趣。当一种风格流行到极致,必然会有一种相反的风格来矫正,好像是相生相克。
倪赞已经把简洁萧索做到了极致,“元四家”的第四位王蒙,则以繁密苍郁的画风见胜。
王蒙
字叔明,号黄鹤山樵,湖州人,也就是今天的浙江吴兴人,元末画家。
出身于画坛世家,外祖父是元初画坛领袖赵孟頫,师法董源、巨然,集诸家之长自创风格,作品以繁密见胜。
王蒙生活于元末明初,40岁左右辞官后隐居临平黄鹤山。
在这时期,他和黄公望、倪瓒等人经常有来往,创作了不少优秀的画作。
王蒙的代表作《太白山图》,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
一次,他到宁波城外的天童寺做客,在那里住了一段日子,便画了一卷《太白山图》,在卷首处题字“太白山图”,送给天童寺住持方丈,留作纪念。
天童寺,始建于西晋永康元年(300年),佛教禅宗五大名刹之一,号称"东南佛国"。与镇江金山寺、常州天宁寺、扬州高旻寺并称禅宗四大丛林。
宋代诗人王安石曾这样盛赞天童寺:“二十里松行欲尽,青山捧出梵王宫”。
我们来看这幅两米多长的画卷:画面上山峦绵延起伏、松林苍郁茂密,寺庙、小桥、茅草屋隐藏其中,小溪缓缓流淌,前去寺庙上香朝拜的人群三三两两。
整幅画描绘了浙江天童寺周围的自然风光,着重描绘了寺前二十里地的松林小径,写景繁密,布局紧凑,少有空白,却杂而不乱,重山复水,茂林葱郁,美不胜收。
我们放大画面来看。
卷首,近景是郁郁葱葱的丹枫松林,树丛掩映下,山径起始处,两侧的房屋,有人在屋里对座闲聊,有人在屋外挑着担子,想来,作为名刹古寺,山脚下必然有很多做买卖的。
往远处看,层峦叠嶂的太白山,水平如镜的湖面上,停留着一叶小舟。
顺着山径往里走,一座高大的山门耸立,进入山门,两侧的松树也似乎更加繁密。古松夹道,曲径通幽,画面上方的山势也越发清秀挺峻。
画面最后部分,是殿宇宏伟、雕梁画栋的天童寺。天童古刹始建于西晋永康元年,是佛教禅宗五大名刹之一。
细细观赏,层楼叠榭,飞阁流丹,气势宏伟。
寺前的放生池边,寺庙里的连廊上,三三两两的僧侣香客,或立或走。
《太白山图》是一幅山水画,但在山水之内,禅寺之间,王蒙却以形形色色的人物点缀,画出了人间烟火之气。
我们跟随画面,一路会遇到骑着驴的,牵着马的,挑着担的,坐在树下歇息的,问路的,寒喧的,骑马的达官贵人,拄着拐杖的普通百姓,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间,还有农人在耕种……凡此种种,无一不说明:天童寺的香火真的很旺盛。
二十里繁茂幽深的夹道松林被王蒙描绘出了如此勃勃生机,这是和元朝其他的大画家很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倪瓒的《容膝斋图》里,画面空无一人。
也因此,王蒙被后人赞其为元气磅礴,后世著名画家董其昌则盛赞:"王侯笔力能扛鼎,五百年来无此君。"
看技法。与倪瓒的“折带皴”正好相反,王蒙的皴法被称为“牛毛皴”,画面密不透风,笔触多如牛毛,我们根本数不清王蒙在画中有多少笔画。
其实王蒙的晚年,已经到明代了,时代又要变天了。
不同于之前的吴镇、黄公望、倪瓒,这三人笔下都是安静的、稳定的山水;但王蒙的山水是动感的,充满着人间烟火的寺庙,忙忙碌碌的和尚和各种人马,都回到画面中来了。
1368年,朱元璋推翻元朝建立大明王朝后,王蒙出任泰安知州时,应邀到左丞相胡惟庸府上,欣赏名画,没想到因此埋下祸根。
胡惟庸是朱元璋的同乡,也是朱元璋早年打天下的开国元勋,颇受宠信。后因胡惟庸权势太大、密谋造反,被朱元璋抄家问斩。
王蒙因为当年到过胡惟庸家中赏画,也被误认是胡的同党,被捕入狱。此时的他已经是80多岁的老人了,哪受得了酷刑的折磨,不久就惨死在狱中。
当时,远在浙江天童寺的僧人,听到王蒙被捕入狱的消息,就将《太白山图》卷最后盖有王蒙印章的部分,裁割下来,使这卷画变成一幅无名画家的作品,以渡过这场灾祸。
而被裁下来的这段,被一位有心的僧人秘密保存,事情过去后,又小心翼翼地把它补接回去,《太白山图》卷又恢复了原貌。如今我们欣赏这幅名画时,还可以清楚地看出当年裁割时的痕迹呢。
总结一下元代的四位大画家:
吴镇开始归隐;
黄公望选择了远离人间烟火;
倪瓒独创了“折带皴”并将简约推到极致;
到了王蒙却画风一转,玩起了人间烟火。
元四家都擅长水墨山水并兼工竹石,把诗、书、画有意识地融为一体,形成了以“文人画”为主流的山水画派。他们深受元初书画家赵孟頫的影响,通过自身的探索和努力,使中国山水画的笔墨技巧达到了一个高峰,对明清两代画坛影响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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