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读点儿名著——短篇小说《珍珠衫》之二翻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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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世明言 之一 蒋兴哥重会珍珠衫


前文再续,书接上一回:


只是大凡事情没指望,就不会放心上,若是有了希望,就会痴心妄想,时时刻刻想念着。这三巧儿相信了算命先生的话,一心惦记着丈夫归来,从此以后便时常去前楼,在帘后东张西望,希望能第一眼就能看到丈夫。

直到二月上旬,香椿树发芽了,还是没见着丈夫的身影。三巧儿想到丈夫离去时的约定,更加心焦,一天几遍地去前楼张望。

这总去张望,就看出事了,碰着个俊俏的年轻小伙子。这年轻小伙外地的,徽州新安县人,姓陈,名商,小名叫做大喜哥,后来改口称作大郎,二十四岁,生得是仪表堂堂,虽比不上潘安、宋玉,但也不在二人之下。这大郎也是父母双亡,凑了二三千金的本钱,每年来襄阳一趟贩卖米豆之类。他住在城外,今日偶然来城中,要去典当铺送封家信。而这典当铺恰巧在蒋家对面,因此经过。他今日打扮的又恰巧和蒋兴哥平日所穿极为相像。三巧儿远远地瞧见了,以为是丈夫归来,揭开帘子,定眼而看。这陈大郎也恰巧抬头,望见楼上一年少的美妇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且含情脉脉,以为钟意自己了,也对着楼上丢了个眼色。三巧儿见不是丈夫,羞得两颊通红,连忙关上窗户,跑去后楼,靠床沿坐着,心头还妄自突突的跳个不停。

谁知这陈大郎的满心满魂都像是被三巧儿摄去了,回到住处,心心念念地放不下她,想着:“家中妻子,虽也貌美,但怎比得上这妇人一半颜色!得想个法子,跟她睡上一宿,即便花些本钱,也值当,也不枉为人一世。”忽然想起街东巷子里,有个卖珠子的薛婆子,曾跟他打过交道,做过生意,这婆子能言善道,平日里走街串巷,哪家不认识,跟她问问,肯定能成。

这一夜,陈大郎翻来覆去,后半夜勉强睡了会儿。次日一早,取了一百两银子,两大锭金子,急急赶往城里。一进城,就径直往街东薛婆子家。这薛婆子正在家挑珠子,听得有人敲门,一边收起珠子,一边问:“是谁啊?”听到外面讲是“徽州陈家”时,慌忙开门请进,并道:“老身未曾梳洗,还请大官人见谅。不知大官人前来有何贵干?”陈大郎道:“特地赶早来,怕遇不上你人。”薛婆子道:“可是要向老身买些珍珠首饰?”陈大郎道:“珠子也买,但还有个大生意要找你做。”薛婆子说:“老身除了会卖珠子,别的行当也不熟悉啊。”陈大郎道:“这里可方便讲话?”薛婆子便测身让他进来,把大门关上,二人一起到阁中安坐,方才问道:“大官人有何吩咐?”陈大郎见四下无人,从衣袖里摸出银子,解开布包,摊在桌上,道:“这一百两白银,干娘手下了,我才敢说。”薛婆子不知情由,哪里敢收。陈大郎道:“莫非嫌少?”又慌忙取出黄灿灿暗道两锭金子,也放在桌上,道:“这十两金子,一并奉上,若干娘再不收,便是故意推脱了。今日我来寻你,是为求,只因这买卖,非干娘你不能成,特地相求,即便此事不成,也不怪干娘,这金银干娘你尽管收下。”

这做牙婆行当的,哪个不贪财?见着这黄白之物,怎不动心?薛婆子当下立即满脸堆笑,道:“大官人需要误会,老身一身从不贪图别人一厘一毫不明不白的财务。今天既然大官人有所吩咐,老身自当先收下;若是事情不成,原样奉回。”说完,将金锭银锭都收起。拿到卧室藏起来,又急忙出来,道:“大官人,不知你所说买卖,哪里能用上老身?”陈大郎道:“我急需一件救命之物,别处都找寻不到,只有大市街有家人有,特来央求干娘相借。” 薛婆子笑道:“这好生奇怪!老身在这巷中住了二十来年,从未曾听说大市街上有什么救命之宝。大官人你说说,这有宝贝的是在谁家?”陈大郎道:“典当铺对面是谁家?”薛婆子想了想,说:“是蒋兴哥家,他家男人出门做生意,有一年多了,只有女眷在家。”陈大郎道:“我这救命之宝,正是要向他家女眷借。”接着把椅子挪近了薛婆子身边,向她说出自己心中所愿。

薛婆子听罢,连连摇头道:“此事太难了!蒋兴哥娶这房娘子,还不到四年,他夫妻二人如鱼得水,寸步不离。如今不得已出去了,这小娘子足不出户,甚是贞洁。并且,这蒋兴哥为人古怪,容易迁怒嫌弃别人,老身从未去过他家。连这小娘子长的什么样貌老身都不认得,如何能应承此事?方才大官人所赐,是老身福薄,受用不得了。”陈大郎听了,慌忙双膝跪下。薛婆子去拉他起身时,却被他两手扯住衣袖,紧紧钉在椅上,动惮不得。陈大郎还不住说:“我陈商这条命,都在干娘一念之下了。你肯定能想出个妙计救我残生,了我一愿。事成之日,我必再奉上百两黄金予以酬谢。若干娘再推辞,今日我唯有一死。”这话出了,慌得薛婆子没办法,只连声应道:“好好好,大官人先请起,老身有话讲。”陈大郎方才起身,拱手道:“有何妙计,快请赐教。”薛婆子道:“此时需徐徐图之,若要成,不能过急。若是要在限定之日内达成,老身绝难奉命。”陈大郎道:“若是能成,晚几日有何妨。只是如何做?”薛婆子道:“明天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早饭之后,在典当铺中见面。大官人可以多带些银两,只说要与老身做买卖,老身到时自有安排。若老身的两只脚能迈进蒋家大门,便是大官人的造化。大官人便可赶紧回住处,不要在他蒋家门前停留盘桓,以免被人识破,误了大事。若有机会,老身自会来回复大官人。”陈大郎道:“全凭干娘做主。”作了个揖,开心地回去住处。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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