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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不喜承诺。但13岁那年，我却对奶奶（我后爹的妈妈）郑重地许下一个诺言……
记忆中，奶奶一直躺在地下室床上，由爷爷照顾饮食起居。每年放假，父亲就带我去看她，小时背，大了牵。每次，奶奶都柔柔叫着我的名字，从被下伸出细瘦的双手。她让爷爷打开柜子，展示为我准备的糖果点心。听说，她瘫痪数年，有次还从床上掉下来，大冬天在地上躺了四个小时。
我觉得奶奶很可怜，却很少见她哭。倒是我那身强力壮的父亲，常抬袖抹泪。奶奶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他，把两只手叠放在自己手里说:“乖，长大了一定要对你爹好呀。你爹老了，就指望你哩。”
我还有两个哥哥，为什么就指望我一个人呢？我不懂。
奶奶有三个儿子，父亲是老大，智力有些欠缺，三十多岁，才在亲友帮助下落户到我们家。父亲老实木讷，处处受人欺凌，奶奶就异常担忧。
有后才能有根，有根才能站稳。奶奶希望父亲有自己的孩子，一直没能遂愿，唠叨几年，慢慢不再提这事，只是每次回去，奶奶都会单独把父亲叫到床前，问他吃得可好，穿的可暖，母亲有没有给他脸色看，我们兄妹对他亲不亲，临走还偷偷给他塞钱:“自个买点吃的，别吭声。”
奶奶很温和，在老人赡养问题上，却异常强硬，她坚持: 父亲是嫁出去了，赡养费，一分不用交;家里房屋，百年后都给父亲。
小时，我一直不能理解奶奶的“变脸”术，一会对我和父亲笑，一会对着我和父亲哭，临走，还一定要让父亲吃饱饱的，一定要爷爷把煮好的鸡蛋塞到父亲裤腰里。她说“我不放心你爹！他憨！”
我上初一那年，奶奶在医院住了几周，她依旧干净整洁，只是不能说话了。她用眼神与我们交流，温和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滑过，最后停在父亲脸上。父亲赶紧上前两步，跪下，紧握她的手，奶奶的泪，立刻淹没了眼角沟沟壑壑的皱纹。
父亲，似乎明白奶奶想说什么，他叫过我。
奶奶的神情是那么疲惫，呼吸缓慢而艰难。我就想起了那句:长大了一定要对你爹好啊。于是，我像当年奶奶握住我的手那样，握住了她的手。我说:“奶奶，我会一辈子对爹好，你放心。”
奶奶笑了，一脸泪水，走了。
多年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奶奶要把父亲托付给我。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女孩细腻，能在精神上给孤单的他，更多慰藉。
我自认，没有辜负奶奶的期望，哥哥们也没有。如今80岁的父亲是村庄里最幸福的老人，虽然早期老年痴呆症，让他习惯畏畏缩缩，远离众人躲在一边。但每个孩子，都会特意留点时间，努力和他交流，犹如当年他弓着身子，风雨中，努力背起我们。
作者邱素敏近照
邱素敏，洛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天空》网刊小说编辑，有作品散见于《演讲与口才》《少年文艺》《农家女》《中国残疾人》《河南日报》《洛阳晚报》等报刊杂志。
审稿：张学文
插图：东方IC
合作单位：
成都市微型小说学会
成都市青羊区文联、作协主办文学双月刊《琴台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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