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陪女兒去南京上課的路上讀了楊絳先生的《我們仨》,才看幾頁就難過的心裡抽痛,本來晴好的心情漸漸有些抑鬱。
《我們仨》是楊絳先生撰寫的家庭生活回憶錄。
1998年,錢鍾書書逝世,而他們唯一的女兒錢瑗已於此前(1997年)先他們而去。
在錢鍾書離去四年後,楊絳在92歲高齡的時候用心記述了他們這個特殊家庭63年的風風雨雨、點點滴滴,結成回憶錄《我們仨》。
先生以其一貫的慧心、獨特的筆法,用夢境的形式講述了最後幾年中一家三口相依為命的情感體驗。
這本書是女兒在圖書館借的,問她看完沒?她說:沒,看到一半不想看了。
我幾乎脫口而出:看書怎麼可以半途而廢?
自己看了才感受到,那濃的化不開的對親人的愛與思念還有作者滿心的孤獨,讓看書的人心臟被揪住了一般,難受極了……
十四歲的女兒說:太悲觀了。
其實孩子哪裡懂得一位遲暮老人的孤獨。
《我們仨》共三個部分。
第一部題為:我們老了。
這部分內容只有幾行字,卻讓我心裡鈍痛。
先生做了個夢,夢見和鍾書去散步,忽然鍾書不見了,她急切的找尋卻沒有找到,驚醒後看到鍾書在身側酣睡。
先生埋怨鍾書怎麼不聲不響撇下她一人走了。
鍾書沒有為夢中的自己辯護,安慰先生:那是老人的夢,他也常做。
先生說後來常做諸如此類的夢:夢中悽悽惶惶,好像只要能找到他,就能一同回家。
短短几行字,看到了先生對鍾書濃厚的愛和深深的依戀!
生命的所有就是為了找尋你和你一起回家!
這份愛,好沉好厚重!
擁有如此愛與被愛的人,心定是滿滿的,超越世俗的,無所畏懼的!
第二部題為:我們仨失散了。
這是先生做的一個長長的夢。
夢中鍾書被帶走,先生歷盡辛苦去找尋。
在古驛道上一程又一程,白天找尋相守,晚上分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片刻的相守就是他們生命的所有。
相見時只是摸摸鍾書的頭,試試溫度,然後就是握手休息,只要見面就十分滿足。
先生說:
這是鍾書故意慢慢走,讓我一程一程送,儘量多聚聚,這我願意。
送一程,說一聲再見,又能見到一面。
直到實在走不動了:但願變成一塊石頭,守望著我已經看不見的小船。
鍾書走了,三里河的家,已經不復是家,只是我的客棧了。
家在哪?無論簡屋、醫院、驛站,鍾書在,才是家!
家是人,而非住處,這是相濡以沫的人才能擁有的情感。
先生夢中更多的是女兒錢媛,對女兒太多的依賴和心疼讓我想起自己的母親。
母親對我是不是也有這樣的依賴,而我卻不自知?
多想時空就此靜止:父母不老,孩子年少,我也剛好!
突然又想多要幾個孩子了:至少女兒以後不用那麼辛苦,凡事有人商量,有親人幫助。
阿圓59歲因病去世,去世前一天還給先生寫信,告訴先生她很好。
在信中教先生怎麼做簡單有營養,又好消化的食物。
因阿圓的懂事每每先生心疼的“心上綻出血泡”,這是怎樣的疼愛!
阿圓去世對先生的打擊可想而知,即使在夢裡仍是:
滿腔熱淚把胸口掙裂,只聽得啪嗒一聲,血肉模糊的心臟掉到了地上,寒風直往胸口的窟窿裡灌,我痛不可忍,忙蹲下把那血肉模糊的東西揉成一團往胸口裡塞,一手抓緊裂口,一手壓在上面。
每每讀到這裡,我眼眶酸澀,多想抱抱先生,給她溫暖和依靠!
一位失去唯一女兒的母親,痛的心都掉了!那是怎樣的感受,只有經歷的人才能體會。
第三部題為:我一個人思念我們仨
這部分是個小型回憶錄,以平實感人的文字記錄了自1935年夫婦二人赴英國留學並在牛津喜得愛女,直至1998年鍾書逝世,63年間這個家庭鮮為人知的坎坷歷程。
雖然其中有分離,有拮据,還有那個時期特有的文革批鬥和上山下鄉,但回憶總是明朗而溫馨的,因為回憶裡鍾書和阿圓都在。
這部分裡讀到了先生和鍾書一路走來的所有經歷,還有關於鍾書所有的趣事。
比如鍾書對家務極為低能,卻會努力去照顧住院的先生,讓人感動。
比如,鍾書跟阿圓玩得像個孩子,阿圓都說父親幼稚。
比如,鍾書怕林徽因家的貓欺負自家的貓,會拿著長長的棍子幫自家貓打架。
生活依然辛苦,但有家人和書,生活便充滿陽光。
最後:
一九九七年早春,阿圓去世。一九九八年歲末,鍾書去世。
我們三人就此失散了。
就這麼輕易地失散了。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現在,只剩下我一人。家在哪裡,我不知道。我還在尋覓歸途。
《我們仨》讀了一星期,難過了一星期。
先生說,我們都是平凡的人。
是的,他們這一家:錢鍾書、楊絳、錢媛,如此平凡,又如此不凡。
生活就是這樣,一家人的三餐四季,細水長流,沒有遺憾沒有悲傷,細膩而溫馨。
讀先生的書,喧囂浮躁的心雖然有些酸澀,卻安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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