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人活着,就得有点兴致

汪曾祺:人活着,就得有点兴致


汪曾祺:人活着,就得有点兴致


记得苏北在《汪曾祺闲话》文中提到狄源沧老先生的打油诗,

喝茶爱喝冻顶乌,看书只看汪曾祺;

不是世间无佳品,稍逊一筹不过瘾。

孙郁先生曾说:当代文学因汪曾祺的存在大为增色。

贾平凹曾作诗:

汪是一文狐,修炼成老精。

人生何其瞬,长久知音情。

愿得沾狐气,林中共营生。

诗中说的“汪”便是汪曾祺。

汪曾祺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

记得第一次阅读他的文章是中学时候学校发的晨光出版社编写的课外阅读里,有写跑警报,写昆明的雨,昆明的吃食。那时候就迷上了汪曾祺的文章。汪老的文章于平淡处见收放,将生活中的琐细写得有滋有味。如话家常,以个人化的细小锁屑的题材记录着这美好的一切。

01高邮

汪曾祺出生在高邮

父亲汪菊生是一个喜欢绘画篆刻,各种乐器的人。7岁的汪曾祺就站在父亲傍边看着画画。

小城的风物家学的侵染让汪曾祺从小就生活在文艺的世界里,他最喜欢的地方的高邮城的东大街,上小学的时候,他放学总是不忙着回家,喜欢在街上东看看西望望,南北杂货店、手工作坊、布店、酱店、爆竹店、烧饼店、染坊,他什么都感兴趣,常常一看看半天。

闲处光阴易过。

初中,15岁的汪曾祺遇到了教他国文的老师北高溟,喜欢他讲的归有光《项脊轩志》、《寒花葬志》、《先妣事略》等归有光清新淡雅的文笔写平常的人情与汪曾祺的气质非常接近。

虽然世道动乱,也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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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昆明的七载云烟

1937年抗战爆发,躲避期间,曾经在一个寺庙里住过一阵子,随身除带着高考复习资料还有文学的书,

一本是屠格涅夫的《雷人笔记》

一本是野鸡出版社的《沈从文的小说集》,翻来覆去的看这两本书

而后来报考西南联大,也因为有沈从文先生。

1939年19岁的汪曾祺去大后方昆明上大学,离开上海进过香港,然后到越南,从那里转车乘坐滇越铁路的火车到昆明,考上了西南联大。

为什么报考西南联大,他在文章中说是寻找潇洒,学风字由,学生上课,考试都很随便,可以吊儿郎当。在西南联大中文系,沈从文先生给过他的课堂习作120分,沈从文在西南联大开过三门课:合体文习作,创作实习和中国小说史。他都选了,沈先生是这样教创作的,先让学生写作文,然后根据作文进行讲解,针对作文的不足,用自己的话一一道出。就是这样的教学中逐步掌握小说的写法。沈先生在课上经常讲的一句话,要贴到人物来写。在联大期间,汪曾祺除了听沈从文的课之外,还经常到沈先生家,交给他自己写的稿子,看沈先生收藏的文物,工艺品,借书。沈先生对于学生的习作,只要有一定基础,总是耐心修改,自己出邮资寄给相熟写报刊,尽量争取发表。

汪曾祺1941年在《大公报》上发表第一篇小说《复仇》那时候刚年满21岁。是沈先生寄给报刊发表的。他写过好几篇谈论沈先生其人其文的文章,《沈从文的寂寞》《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一个爱国的作家》《星斗其人,赤子其人》《沈从文转业之谜》《再读边城》等等

朱德熙是联大的好友,有一日,汪曾祺10点过了还不见人影,朱德熙夹着一本厚字典来找他,起来,去吃早饭!

他们同去旧书店把字典卖掉,解决了一顿饭。

朱德熙去世后,有天晚上自斟自饮,一边作画,突然间,家里人听见他嚎嚎大哭起来,凄厉的哭声令人心惊肉跳,因为家里人也从来没有听过他发出这样的声音。走进他的房间,只见他泪流满面,不能自持。

桌上铺着一张画,已经被泪水浸透,

画上题写:遥寄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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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在张家口

一个人,总应该用自己的工作,使这个世界美好一些,在任何逆境之中也不能丧失对生活有抒情意味的情趣,不能丧失对于生活的热爱

在张家口沙岭子的农科所,他淘大粪,起猪圈粪还到过果园劳动,喷波尔多液,我觉得这活比较有诗意。他写的《葡萄月令》《果园杂记》就是在果园劳动的产物。

在沽源,他每天一早起来,就趟着露水,掐两丛马铃薯的花,两把叶子,插在玻璃杯里,对着它一笔一笔的画,上午画花,下午画叶子,到马铃薯成熟就画马铃薯块,画完,然后把马铃薯放在牛粪火里烤熟了吃掉。

他后来写文章采访时还自嘲说:我三生有幸,当了一回右派,否则我这一生更平淡了

他写的《葡萄月令》《果园杂记》就是在果园劳动的产物。

《葡萄月令》写的是他当时在葡萄园的感受,文章中却没有丝毫凄凄惨惨的情绪,把葡萄园里的一切都写得那么美,充满对劳动的尊重,对自然的热爱,读完后有股淡淡的暖意。

他想通过文章呈现各种美好的东西,让人们慢慢品味,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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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经历过风雨,任能弄文浅酌泼墨,必是深爱这人间

1980年,《受戒》一经发表,便引起了文艺界的重视。1981年发表的《大淖记事》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声名大噪之时,汪曾祺已年逾花甲。

69岁写诗,调侃自己。

我事写作,原因无它

从小到大,数学不佳

考入大学,成天泡茶

读中文系,看书很杂

偶写诗文,幸蒙刊发

百无一用,乃成作家。

很少有人像汪曾祺一样,沉寂了大半辈子,在最后二十年薄发前半生的厚积。

他总说到了一个新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去逛逛菜市场。看看生鸡活鸭、新鲜水灵的瓜菜、彤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

05至味在人间,在一饭一蔬中,在汪曾祺的笔下

各色美食

青莲街的羊血米线,荩忠寺坡的爨肉米线,护国路的炒米线,以及小锅米线、凉米线、焖鸡米线、爨肉米线、鳝鱼米线、叶子米线。

烧饵块、卤饵丝、煮饵丝,

气锅鸡,焖鸡,烧饵块、卤饵丝、煮饵丝,

菌,鸡枞,干巴菌,牛肝菌,青头菌

昆明的汽锅鸡、过桥米线、新亚饭店的过油肘子、东月楼的锅贴乌鱼、映时春的油淋鸡、小西门马家牛肉馆的牛肉、厚德福的铁锅蛋、松鹤楼的腐乳肉、“三六九”(一家上海面馆)的大排骨面,全都吃了一个遍。”

写昆明街上的葛根,梨、石榴、桃、杨梅、木瓜、地瓜、胡萝卜、核桃糖、糖炒栗子。

吃折耳根,炒包谷。汽锅鸡、、火腿、牛肉、蒸菜、诸菌、乳扇乳饼、炒鸡蛋、炒青菜、黑芥、韭菜花、茄子酢。

这个老头说,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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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孩子们眼中的老头儿

老头儿是汪曾祺在家中的“别号”,妻子这样叫,三个孩子这样叫,就连他的小孙女也这样叫。有时外人来他们家在言谈话语间,把“老头儿”冒出来,弄得人家直纳闷,这家人,怎么回事,没大没小。

他在《多年父子成兄弟》里说,我觉得一个现代化的,充满人情味的家庭,首先必须做到“没大没小”。父母叫人敬畏,儿女‘笔管条直’最没有意思。

‘老头儿’的文章写得好,全家人都同意,唯一投反对票的是上小学的孙女:“爷爷的文章写得一点不好,和别人的不一样,没词儿”原来老师让学生在名著中找花哨的辞藻用在作文中。她很用心的在老头儿的文章中找了半天,毫无所获,于是很恼火。汪曾祺听了哈哈笑:“没词儿,好”

汪曾祺的文字,一贯遵循白描风格,筒短质朴,没有华丽的形容词,并不适宜作寻章摘句之用。但是平淡之中又透着清亮,用朴素的语句构造出诗一般的意境。

汪曾祺有些驼背,姐妹俩经常会拍拍他的背,喝道:“站直!”他就顺从地勉力把双肩向后扳扳,然后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她们的捶捶打打。

有些来过他们家的人羡慕地说:“你们家气氛真好。”

有的年轻作家或是编辑到家里来,由于不熟识,见到汪曾祺很拘谨,姐妹俩就安慰他们:“别怕,他在家里最没地位了,我们都欺负他!”

07关于读书建议

读杂书,读书很杂,毫无系统,也没有目的。随手抓起一本书来就看。觉得没意思就丢开。看一些有关节令风物民俗的,见一些草木虫鱼的,读书论画论。

看杂书的好处,一是很好的休息,

二是可以增长知识,认识世界。

三是可以学习语言。

从杂书里可以悟出一些写小说,散文的道理。平淡是苦思冥想的结果,平淡而有味,材料,功夫都要到家。

他写的小说都是普通人,平常事。对笔下的人物是充满同情的。文学应该使人获得生活的信心。小说是一种生活的样式或生命的样式,一篇小说,要有一个贯穿全篇的节奏,但是首先要写好句子。小说的散文化。

外国有位评论家说汪曾祺的语言很怪,拆开来每一句都是平平常常的话,放在一起,就有点味道。

毕飞宇说:汪曾祺不是用来学的,是用来爱的。

写字,做饭画画,明明是最普通的日常,他却深得其中的乐趣,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永远不消沉沮丧,无心机,少俗虑,这就是我们喜欢的汪曾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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