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若世上有英雄那便是他;也有人說,他是一個不切實際的人

1944年12月30號,著名作家羅曼·羅蘭在法國去世。

有人說,若世上有英雄那便是他;也有人說,他是一個不切實際的人

羅曼.羅蘭


這位被稱為“世界良心”、“時代精神的代言人”的知識分子幾乎可以串起20世紀初期的人類精神版圖,數數和他有過交集的朋友們就能瞭解一個大概。列夫·托爾斯泰、茨威格、甘地、斯大林、魯迅、王元化等等。

羅曼·羅蘭最為世人熟知的是兩個身份,一是作家,二是人道主義社會活動家。但從更本質上來看,羅曼·羅蘭,他一生鍾情英雄主義。

如果這麼說太抽象,看看他的作品:《貝多芬傳》、《米開朗琪羅傳》、《托爾斯泰傳》,這三部傳記寫的都是人在精神上的自我鍛造。同樣,羅蘭寫英雄傳記,為的是鍛造自己,也為的是借用類似於古希臘悲劇般的靜穆與崇高精神鼓舞在亂世中的無名兄弟姐妹們。受到鼓舞的就有中國翻譯家傅雷,“羅曼·羅蘭療愈了我青年時的世紀病,”此後,傅雷幾乎翻譯了他的全部作品。

有人說,若世上有英雄那便是他;也有人說,他是一個不切實際的人

羅曼.羅蘭手稿


作為作家,羅曼·羅蘭的三部英雄傳記為他贏得廣泛的世界聲譽。他的作品《約翰·克利斯朵夫》曾獲諾貝爾文學獎。

英雄,是要拯救世界的。不滿足於在文學作品中拯救世界,羅曼·羅蘭更要在現實中發力。

我們來說羅曼·羅蘭的第二個身份:人道主義社會活動家。

羅曼·羅蘭曾把諾貝爾獎金捐給紅十字會,也被提名為國際反法西斯委員會名譽主席,揭露“國會縱火案”,聲援西班牙人民的反法西斯鬥爭。

但他夢寐以求想做的,其實遠不止這些。二十二歲時他寫給托爾斯泰一封信,老人的回信改變了羅曼·羅蘭的一生,“熱愛人類,才是一切真正志趣的前提。”受託爾斯泰的影響,羅曼·羅蘭主張全人類抽象的“愛”、以“英雄精神”對抗社會淪喪。

有人說,若世上有英雄那便是他;也有人說,他是一個不切實際的人

列夫.托爾斯泰


如何拯救全人類?羅曼·羅蘭採用的方式,第一,道德監督,第二,政治示範。

第一,道德監督

一戰爆發後,戰亂不堪,羅曼·羅蘭想讓戰爭早點結束。他在《日內瓦日報》上發表政論《超乎混戰之上》,呼籲知識分子們在全世界組織“良心法庭”,監視一切對人權的粗暴侵犯,然後執行仲裁。然而,並沒有獲得什麼呼應。

後來他又寫信邀請作家同行到瑞士召開國際知識分子反戰大會。但是,如何反戰?怎麼執行?信中並沒有給出任何切實可行的方案,只有激憤地對戰爭的譴責。最後支持他的,只有茨威格等少數作家,反戰大會也無疾而終。

無奈,羅曼·羅蘭只能孤軍奮戰,從1914年到1919年,他一次次地發表宣言,呼籲人們不應該心懷仇恨,要和解。但宣言只是宣言,除了道德和思想,不涉及其他。這些宣言自然沒有讓歐洲的混戰有所改善。

最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瑞士紅十字會當志願者,每天跟幾百名姑娘、大學生、婦女一起,處理那些詢問戰場情況的信件。

一戰結束後,美國總統威爾遜提議組建一個國際組織來避免戰爭,這又讓羅蘭·羅蘭看到了希望。他向威爾遜呼籲,美國是偉大的,有崇高的道德責任,建議威爾遜召集一切民族的代表參加人類大會。沒有任何回應,美國最後連國際聯盟都沒有加入。

第二,政治示範。

20世紀二三十年代,經濟危機席捲歐美,法西斯主義開始抬頭。此時的羅曼·羅蘭,開始寄希望於蘇聯。那時候,左翼思潮開始高漲,工人運動和群眾運動都很火熱。羅曼·羅蘭認為,蘇聯在開闢一條道路,他們應該做出榜樣。深陷經濟危機和道德危機的西方,在盼著蘇聯指出道路的方向。

1931年和1934年,羅曼·羅蘭發表文章,宣稱要在“非暴力主義”和蘇聯為代表的無產階級革命思想之間,探索社會發展的出路。文章發表後,1935年6月,羅曼·羅蘭被邀請訪蘇。第一次會面,羅蘭·羅蘭就激昂地對斯大林說,希望蘇聯幫助其他國家。

這次訪蘇,羅曼·羅蘭停留了將近一個月。這段時間裡,他發現了蘇聯的許多問題,但這些並沒有改變他對蘇聯的整體看法。

在羅曼·羅蘭之前的1928年,茨威格也曾到蘇聯訪問。透過熱烈的歡迎和熱火朝天的建設成果,茨威格對蘇聯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後來他在《昨日的世界》中說,當時蘇聯人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被證明是謊言。本來對蘇聯頗有好感的作家紀德訪蘇後,也寫文章批評蘇聯。

有人說,若世上有英雄那便是他;也有人說,他是一個不切實際的人

斯蒂芬.茨威格


只有羅曼·羅蘭,在訪蘇之後基本沒有改變對蘇聯的看法。在蘇聯的見聞,他都記在日記裡,不滿是有的,但他自己為種種問題都找了藉口。

羅曼·羅蘭將日記封存,聲明50年後再公開。然後,在各種場合,蘇聯的問題,他隻字不提,繼續稱頌斯大林和蘇聯。他說,之所以不公開這些問題,一怕引起蘇聯的不滿,二怕影響公眾的判斷。他本人,仍舊相信世界更美好的未來與蘇聯的勝利是連在一起的。

1937年,羅曼·羅蘭寫信給斯大林,為幾個作家求情,斯大林置之不理。這件事才讓羅曼·羅蘭對斯大林的態度有了轉變。1937年以後,羅曼·羅蘭在書信和文章裡再也不提斯大林,他賦予蘇聯引領人類道路的使命,也泡湯了。

羅曼·羅蘭熱衷於推進全人類的事業,拯救處在戰爭和危機中的人類。但這本身就是一件浩瀚無邊的事。而羅曼·羅蘭本人,又過於寄希望於道德、精神和政治強者,很少結合實際情況提有可操作性的方案。

但是,你又如何要求一個思想家真的上戰場呢?正如羅曼·羅蘭所言:“我所稱為英雄的,並非以思想或強力稱雄的人;而是靠心靈而偉大的人。”從這個意義來講,若世上有英雄,他便叫羅曼·羅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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