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南:大清王朝也曾對列強說了四次“不”

一部中國近代史,人人皆知這八個字:割地賠款,喪權辱國。於是有人認為,那是舊中國統治者昏庸腐朽、奴才透頂,不敢說“不”。果真如此麼?


我面前有四份宣戰詔書:


1841年1月27日(道光二十一年正月初五),道光皇帝對英國宣戰。


1860年9月12日(咸豐十年七月二十七日),咸豐皇帝對英法宣戰。


1894年8月1日(光緒二十年七月初一),光緒皇帝對日本宣戰。


1900年6月21日(光緒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五日),慈禧太后對諸國宣戰。


最後這次宣戰的“諸國”,包括英、俄、德、法、美、奧、意、日、荷、比、西十一國。如果以簡單的敢不敢說“不”來詮釋歷史,該怎麼解釋這些現象呢?

金一南:大清王朝也曾對列強說了四次“不”

先看看中國近代史上第一個大聲說“不”的道光。


道光皇帝接手的大清江山,已經是一個朝風腐敗的爛攤子。


史籍記載:嘉慶、道光年間,朝風日壞。當時財政開支有一重要項目,即治河。但每年治河之費,真正用於工程的不到十分之一,其餘皆被揮霍。官吏飲食衣服,車馬玩好,無不鬥奇逞巧,一次宴請常常三晝夜而不能畢。自元旦至除夕,各廳道衙門機關無日不演劇。“新近翰林攜朝臣一紙拜見河督,萬金即有;舉人拔貢攜京員一紙拜見道庫,千金立至”。


道光即位,頗想重振大清雄風。他先從自己做起:衣非三日不易,食物價高,雖喜不索;宮中用款,歲不過二十萬。然腐敗之風由來已久,瀰漫全國,病人膏肓,頗為節儉的道光也萬般無奈。


萬般無奈也是對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萬般無奈,對外國的舶來物,他的態度一直還是相當強硬的,尤其對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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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1840年那場鴉片戰爭,大多數人以為敢對洋鬼子說不的只有林則徐,他們不知道1838年那場由28名督撫大員參加的禁菸大討論中,20位大員反對嚴禁,主張弛禁。但道光帝力排眾議,堅決主張嚴禁,支持並起用林則徐。如果少數服從多數,禁菸之事在鴉片戰爭之前兩年就泡湯了。

所以欽差大臣林則徐在虎門閱看了道光的硃批:“若能合力同心除中國大患之源,不但卿等能膺懋賞,即垂諸史冊,朕之光輝,豈淺鮮哉!而生民之福,政治之善,又非淺鮮。諒卿等亦不煩諄諄告戒也。勉之,勉之!朕拭目待之!”當場感動得涕淚橫流。

對林則徐採取的種種禁菸措施,道光不但給予有力支持,甚至比林則徐走得更遠。與英國人在海上交火之後,道光頒旨:“我朝撫綏外夷,恩澤極厚,該夷等不知感戴,反肆鴟張,是彼曲我直,中外鹹知,自外生成,尚何足惜。著林則徐等酌量情形,即將英吉利國貿易停止,所有該國船隻,盡行驅逐出口,不必取具甘結。”

林則徐認為不妥,立即復奏,“對英船遵法者保護之,桀驁者懲拒之”,主張區別對待。高居金鸞寶殿之上的道光硃筆一揮,批覆道,“同是一國之人,辦理兩歧,未免自相矛盾”,堅持斷絕與英國的全部貿易。

1841年1月27日,道光正式下詔對英宣戰:

我朝撫馭外夷,全以恩義,各國果能恭順,無不曲加優禮,以期共樂昇平。前因西夷鴉片煙流毒日甚,特頒禁令,力挽澆風。惟英吉利恃其驕悍,不肯具結,是以降旨絕其貿易。乃並不知愧悔,日肆鴟張,突於上年六月間,乘駕夷船數十隻,直犯定海,佔據城池。復於福建、浙江、江蘇、山東、直隸、奉天各省洋麵,任意往來,多方滋擾。……近聞數月以來,姦淫婦女。擄掠資財,建築炮臺,開挖河道,且令偽官出示,諭民納糧。百姓何辜,罹此荼毒。興言及此,寢饋難安。……朕早料其反覆無常,斷非信義之所能喻,特於年前簡調四川、貴州、湖南、江西各路精兵,前赴廣東。又調湖北、湖南、安徽各路精兵,前赴浙江,預備攻剿。……至沿海各省洋麵,壘經降旨嚴密防範,著各將軍、督、撫等加意巡查,來則攻擊。並曉諭官民人等,人思敵愾,志切同仇,迅贊膚功,共膺上賞。朕實有厚望焉。將此通諭中外知之。

敢於宣戰的道光,讓誰去指揮作戰?御前大臣、靖逆大將軍奕山。

奕山又以宿將、湖南提督楊芳為前鋒主將。英軍初聞楊芳之名,還頗緊張了一陣。

楊芳怎麼抗英呢?他認為英艦竟能於風高浪湧的洋麵操大炮擊中目標,定有邪術在內。破除之法,必用穢物。於是這位在平定張格爾叛亂中厚積威名的戰將,第一紙作戰命令竟是遍收婦女溺器載入木筏,由一副將統領,一聞炮響便蜂擁而出,舉筏齊列水面,以溺器對準英船,驅趕震懾其操炮邪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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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芳以馬桶為勝具,後來被笑傳為“糞桶尚言施妙計,穢聲傳遍粵城中”。

大將楊芳丟了人,主帥奕山又能掙回幾多面子呢?

道光要奕山對英軍“分路兜剿,務使其片帆不返”。當時從湖南、四川、貴州等地調入廣東前線的兵弁,已十倍於敵。但奕山卻在兵力僅為自己十分之一的英軍攻擊下,將道光於金鑾殿中想象出來的不返“片帆”,扯成為廣州城頭一面可恥的白旗。

升了白旗的奕山又不想丟人,便虛報戰果欺騙道光,說英軍進攻靖海門、激戰正酣時,煙霧中忽見觀音神像,英軍遂不敢再擊;又觀音山下三萬斤火藥被漢奸點燃,正欲爆炸,有白衣女神展袖拂火,頓時熄滅。

道光聞訊,親書“慈佑清海”四字匾額送觀音廟,以謝神恩。

節儉刻苦、想有所作為的道光,以其勇傲與孤陋,確實對英人大喝了一聲“不”。但乞勝於馬桶或乞靈於觀音的“不”,該算一種什麼樣的“不”呢?

第一次說“不”終於以很快稱“是”而告結束。1841年1月27日金鑾殿上的一紙宣戰詔書,變成了1842年8月29 日英國軍艦“皋華麗”號上那份《南京條約》:割讓香港,五口通商,賠款白銀2100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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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開近代中國割地賠款之先河。


第一個大聲說“不”的道光,變成了第一個屈辱地說“是”的皇帝。《南京條約》的內容,凡英人的要求全部答應,無絲毫迴旋餘地,從此也開了從最傲然地說“不”轉瞬為最謙恭地稱“是”的先河。


聽聞條約簽訂,道光帝退朝後不吃不喝,負手於便殿階上徘徊往復,一夜不息。“侍者但聞太息聲,漏下五鼓,上忽頓足長嘆”。割地賠款的屈辱,愧對祖宗的自責,使頗想有所作為的道光深陷懊喪與悲痛。他蹣跚於深宮,難以解脫。


道光的晚年沉寂潦倒。他至死未解脫重壓於心頭的“歷史罪人”這個包袱,最終也未弄清楚敗在了哪裡。


一個王朝的吏治腐敗如此,武備廢弛如此,制度衰朽如此,如何去說“不”?怎麼不潰敗?


道光的失敗並沒有阻止後來者說不。最鮮明的是他的第四子,繼承皇位的咸豐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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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豐帝登基時剛剛二十歲,血氣方剛。大理寺卿倭仁進言,力陳為君者首先要辨別君子與小人。他生動形象地勾勒出一幅圖畫:


君子訥拙,小人佞巧。君子澹定,小人躁競。君子愛才,小人排異。君子圖遠大,以國家元氣為先;小人計目前,以聚斂刻薄為務。君子剛正不撓諫諍匡弼,小人依違兩可遷就逢迎。君子進憂危之議悚動警心,小人不畏天變滋長逸志。


倭仁說這些話是需要些膽量的。他通過用人問題,將一個衰敗王朝的官場空氣描繪得入木三分。咸豐非但無雷霆震怒,反贊其“言甚切直”,要大小臣工今後都如倭仁一樣直陳所見。


咸豐立直言進諫的倭仁為榜樣震動了官場。非但如此,他還以太僕寺少卿徐繼畲上疏中的防“三漸”置諸左右:


一防土木之漸;即防止大興土木,揮霍無數。


二防宴安之漸;即防止歌舞昇平,吃喝無度。


三防壅蔽之漸;即防止言論堵塞,不喑真情。


要防三漸的咸豐帝,上臺伊始便重新起用林則徐為欽差大臣。林則徐由原籍啟程赴任,行至廣東潮州病逝。咸豐聞訊,異常悲傷,御製輓聯一副:


答君恩清慎忠勤,數十年盡瘁不遑,解組歸來,猶自心存軍國。

殫臣力崎嶇險阻,六千里出師未捷,騎箕化去,空教淚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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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豐對林則徐的評價可謂異乎尋常,情真意切。


年輕的咸豐虎虎有生氣。頗想有所作為。在尋覓君子的同時,他著手處罰小人。鴉片戰爭中的主和派、道光帝最信任的大學士穆彰阿被他革職,永不敘用;簽訂中英《南京條約》、中美《望廈條約》、中法《黃埔條約》的耆英被他斥為“畏葸無能”“抑民以媚外,罔顧國家”,降為五品頂帶。如此之舉,一時間朝野人心大快,“人人頌禱聖德英武,邁古騰今”。


咸豐不但敢撤投降派,而且也敢向洋人開炮。1859年6月25日,英法艦隊向大沽口炮臺進攻,清軍還擊,激戰一晝夜。十三艘英法艦中,四沉六傷,官兵傷亡五百餘人,艦隊司令何伯的腿也被炸斷,聯軍豎白旗狼狽而退。


這面白旗,是近代史上以堅船利炮入侵中國的列強升起來的第一面白旗。


它對咸豐王朝升起。自幼目睹其父道光皇帝因鴉片戰爭之敗而潦倒不堪的咸豐,一定因大沽口之勝而深感為祖上出了一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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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向洋人開炮的咸豐,還敢扣押洋人特使。

1860年9月9日,巴夏禮代表英法聯軍在通州與清政府談判。咸豐帝恨透了巴夏禮,認為一切壞事皆出其策劃,遂下令將其扣留在通州。中國自古便有“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之說,自幼吟經頌典的咸豐帝為洩心頭之憤,連祖宗之例也敢違,確實有點蠻莽的勇氣。在得知巴夏禮被擒的當天,他便傳諭各海口一律閉關,斷絕貿易,與英法決戰。

1860年9月12日,對英法宣戰詔書的內容如下:

……(英法)不惟婪索兵費,強增口岸,競欲於來京換約之時,陳兵擁眾,入我郊畿,所欲大出情理之外,……若再事含容,其何以對天下?惟有嚴飭統兵大臣,整頓師旅,調集各路馬步諸軍,與之決戰。近畿各州縣地方士民,或率鄉兵齊心助戰,或整飭團練阻截路途。凡兵民人等,有功破格優敘,所獲資財,全充犒賞。並當諭令各海口,一律閉關,絕其互易,……城鄉軍民各色人等,務各敵愾同仇,無論明攻暗襲,事成獎恤,均各加等。……朕非好武窮兵之主,凡此大不得已苦心,上鑑天祖,下為天下臣民共諒。


咸豐一直在北京堅持到英法聯軍即將兵臨城下,堅持不住時跑起來又比誰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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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大沽炮臺失守之後,咸豐給臣下提出兩個方案。一為“率師親征”,一為“巡幸木蘭”。前者是向前方挺進,是招牌;後者是向熱河逃跑,是實意。這個一直主戰的皇帝在發佈宣戰詔書後,眼見“禁兵不足恃,京城不可守”,便不顧臣下的勸阻,天不亮就從圓明園“啟鑾”“北狩熱河”,倉皇出逃了。

在大沽口出過一口惡氣的咸豐,肯定想不到一年零四個月後,他不得不諭令曾經打得夷船張掛白旗的僧格林沁“即宣示夷人,並豎立白旗,令其停兵待撫”。

用什麼去“撫”?用《北京條約》!批准《北京條約》時,咸豐落到比其父道光更加狼狽的境地。

咸豐之父道光打敗了第一次鴉片戰爭,道光之子咸豐打敗了第二次鴉片戰爭,歷史不給這個頗想有所作為的咸豐一點寬容。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他敗得更為痛慘:不但是更大的割地和更多的賠款,而且被英法聯軍將一百五十年時間用無數能工巧匠辛苦血汗建造起來的圓明園洗劫一空,付之一炬。

龜縮於熱河的咸豐在那裡忙碌地連發數道諭旨調兵遣將,目的只要附近兵馬“無分晝夜,兼程前來木蘭行在”,保衛他的身家性命。他可眺望過北京上空騰起的濃濃烈焰?那紅的火和黑的煙會給他一些什麼樣的啟示呢?

今人是一無所知了。唯一知道的是英法聯軍簽約退兵後,他大大鬆了一口氣,說:“從此永息干戈,共敦和好,彼此相安以信,各無猜疑。”

那個當年大聲說“不”,又是宣戰又是扣人的皇帝,已經無蹤無影。

他最後死在了熱河,生命已經不再給他時間回京看看其夏宮的殘骸與廢墟了。

曾經發誓要報仇血恥的咸豐,比其父道光蒙受了更大的恥辱——差一點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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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再看看1894年8月1日光緒皇帝對日宣戰詔書:

……倭船多支,乘我不備,在牙山口外海面開炮轟擊,傷我運船。變詐情形,殊非意料所及。該國不遵條約,不守公法,任意鴟張,專行詭計。釁開自彼,公論昭然,用特佈告天下。俾曉然於朝廷辦理此事,實已仁至義盡。而倭人渝盟肇釁,無理已極,勢難再予姑容。著李鴻章嚴飭派出各軍迅速進剿,厚集雄師,陸續進發,以拯韓民於塗炭。並著沿江沿海各將軍督撫及統兵大臣,整飭戎行,遇有倭人輪船入口即行迎頭痛擊,悉數殲除。毋得稍有退縮,致幹罪戾。將此通諭知之。

還有1900年6月2 1日,慈禧太后對諸國(英、俄、德、法、美、意、奧、日、荷、比、西十一國)的宣戰詔書:

……迨道光、咸豐年間,俯準彼等互市,並乞在我國教,朝廷以其勸人為善,勉允所請。初亦就我範圍,詎三十年來,恃我國仁厚,一意拊循,乃益肆梟張,欺凌我國家,侵犯我土地,蹂躪我人民,勒索我財物。朝廷稍加遷就,彼等負其兇橫,日甚一日,無所不至,小則欺壓平民,大則侮慢神聖。我國赤子,仇怒鬱結,人人慾得而甘心,此義勇焚燒教堂,屠殺教民所由來也……朕今涕泣以告先廟,慷慨以誓師徒,與其苟且圖存,貽羞萬古,孰若大張撻伐,一決雌雄。

這一份又一份慷慨激昂的宣戰詔書使我們看到,滿清末世的這些統治者並非沒有說“不”的膽量和決心,他們說“不”的理由又每每在極短時間內轉化為說“是”的根據。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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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戰轉換之間,表面上說保社稷江山,實則保“大清皇權”四個字而已。

《南京條約》簽訂的那個晚上,退朝後不吃不喝、一日夜未嘗暫息的道光皇帝,考慮更多的是他個人和愛新覺羅王朝的尊嚴受到損害,是“愧對祖宗”。


《北京條約》簽訂後,原本好哭的咸豐帝,更是終日流淚不已。但當他向熱河逃跑時,國家社稷都顧不上了,卻不忘記自己還要喝鹿血,“命率鹿以行”,要帶上自己養的一百多隻鹿。大臣苦勸“何必率以為累。他日事平,再飲鹿血未晚也”,才勉強作罷。


至於光緒皇帝的宣戰詔書變成了《馬關條約》,則更是空前的割地賠款:割讓遼東半島、臺灣和澎湖列島與日本,賠償日本軍費二萬萬兩白銀,開放沙市、重慶、蘇州、杭州為通商口岸。


而庚子年間向十一國宣戰的慈禧太后,前後反差更是驚人之大。起初為了表示決一死戰的決心,她以通敵為罪名,殺掉了兵部尚書徐用儀、戶部尚書立山、內閣學士聯元、吏部左侍郎許景澄、太常寺卿袁昶等五位反對宣戰的大臣,且都是“斬立決”;後來為了與“諸國”和好,她又毫不手軟地令主張宣戰的莊親王載勳自盡,大學士剛毅、山東巡撫毓賢斬立決,端親王載漪、輔國公載瀾、大學士徐桐、欽差大臣李秉衡斬監候,英年、趙舒翹賜令自盡,啟秀、徐承煜即行正法。

所有這些,都不過是先聽說列強要逼她下臺交權,於是決心一戰;後來證明傳言不實,列強並不想趕走她而仍然願意接納她,便立即將“與其苟且圖存,貽羞萬古,孰若大張撻伐,一決雌雄”的豪言,變為了“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媚語。至於主戰派、反戰派,則不過是她手中幾張牌而已。玩舊了,便隨手付之一炬,讓周圍一無所剩,真可謂“落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在這位太后主持之下,最慷慨激昂的宣戰詔書很快就變為了最喪權辱國的《辛丑條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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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執掌國政,國家民族怎能不面臨無窮無盡無邊無涯的災難。


嚴復在翻譯《盂德斯鳩法意》的按語中,洞若觀火一般指出:


“中國自秦以來,無所謂天下也,無所謂國也,皆家而已,一姓之興則億兆為之臣妾,其興也,此一家之興也,其亡也,此一家之亡也。天子之一身兼憲法、國家、王者三大物,其家亡則一切與之俱亡。……顧其所利害者,亦利害於一家而已,未嘗為天下計也。”


嚴復與日本的伊滕博文同是留英同學,後人常以伊滕博文回國後位尊首相、輔助明治天皇搞維新使日本面貌大變,而嚴復一輩子不過譯了幾本書,嘲笑嚴復無大出息。


伊滕使日本變法而富強,也使日本擴張而侵略。無限膨脹的結果,終於令日本跌入1945年戰敗的深淵。


嚴復從英國回來後除了譯書,基本無用武之地。然而僅上面那一段話,便不枉中國人民一輩子養活他。

金一南:大清王朝也曾對列強說了四次“不”

中國的封建專制延續兩千七百餘年,危機則持續了七十一年:始於1840年鴉片戰爭,終於1911年辛亥革命。有了嚴復那段話,一個文弱的孫中山便以“天下為公”四個字,令兩千多年的封建統治在中國轟然倒塌。


如果某日清晨,登上北京景山公園的萬年亭,那麼向南眺望時,會發現茫茫蒼蒼的晨曦之中,氣吞霄漢的紫禁城被萬縷霞光化解為一片金碧輝煌的汪洋大海。這景象定會令人終生難忘。站在北京中軸線的制高點上,颯颯晨風中,歷史滄桑撲面而來。


這個時候,會忘記山腳下綠色柵欄圍起來的那棵枯樹,忘記在那裡上吊前呼天也不應、呼地也不應、呼人也不應的皇帝崇禎。


忽略的那棵枯樹,就是使人震驚的那片雄渾與輝煌的真正註釋。


文丨國防大學教授金一南

本文摘編自作者所著《心勝》,如需轉載請在文前註明來源及作者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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