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側翼戰打法

文 | 半畝方塘

兵戰如中流擊水,是刀尖上的哲學;文章似行雲流水,是筆尖上的哲學。文學,是以筆為旗的戰役,與兵戰、商戰有著相同的邏輯。可以說,文字是作家的兵力,作品是品牌的呈現。

賈平凹先生能在文學紅海中迅速成為一面紅旗,佔據國人心智海拔而隨風飄揚,就是因為他見路不走的開創新品類,即側翼戰打法另闢蹊徑進入新的“無人區”。

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側翼戰打法

2012年 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言曾說過,我們無法超越巴爾扎克那樣的一代文豪,自己一直在寫家鄉的故事。其實,家鄉的故事就是一種側翼戰的打法。

吾認為,賈平凹先生應該就是任正非先生所說的合同場景師。他放開眼界,不斷覆盤、建模,橫向豐富知識能力,縱向提高作戰能力,要成為“萬金油”的組合專家,並不需要事事精通,只要你能快速組合資源解決各種問題,就是第一步。

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側翼戰打法

1993年,賈平凹的《廢都》橫空出世,一夜之間火遍中國!市場徹底爆炸了。《廢都》首印即達到創紀錄的50萬冊,這只是公開出來的數字,因為太過火熱,據說北京出版社還給別的出版社、印刷廠授權了不少,最後的正版印刷冊數在100萬冊以上,盜版也更多。

常言道,花無百日之紅,世無萬全之事。由於裡面有性描寫,1994年1月,《廢都》被禁。賈平凹先生又成了一個頗受爭議的人物。其實,爭議越大名氣越大。就像王安石一樣,名氣大隻因為反對的人多,認可的人也多。毛認可王安石,是因為列寧是王安石的粉絲,譽為“中國十一世紀偉大的改革家”。

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側翼戰打法

文學語言之兵法,之所以被稱之為民族生活和文化的活化石,就在於它豐厚的文化屬性。賈平凹、余光中等,對古代語言傳統的重視,同許多作家的向民間學習,不僅是新中國文學之需要,而且是正本清源,儘自己改造並規範民族語言傳統之使命。當年,賈平凹語言中的那些脫胎於古漢語,又源於自己心靈感受的倒裝句,曾經招來許多批評,並被譏為不通,而曾幾何時,平凹式的簡古倒裝句,暗示了 “平與凹”要“正視於崎嶇”,與任正非的“正與非”的邏輯有同工之妙。賈平凹先生已成為當代中國散文語言的一大範式。蔡翔曾經在關於賈平凹《太白山記》的一篇序文中說:

從此作開始,中國小說才找到了自己的敘述語言,實現了對“五四”以來歐化語體的終結,完成了小說語言民族化的奠基。

賈平凹先生的文字是從黃土高原上長出來的。特別是,那動詞用的很生動。賈平凹的名氣壓過很多作家是因為中學教材選了他的作品,比如《一顆小桃樹》《風雨》。這是強大的心智認知資源。如《風雨》中的動詞疊入,顯得立體感很強:

一個鳥巢從高高的樹端掉下來,在地上滾了幾滾,散了。幾隻鳥尖叫著飛來要守住,卻飛不下來,向右一飄,向左一斜,翅膀猛地一顫,羽毛翻成一團亂花,旋了一個轉兒,倏乎在空中停止了,瞬間石子般掉在地上,連聲響兒也沒有。

窄窄的巷道里,一張廢紙,一會兒貼在東牆上,一會兒貼在西牆上,突然衝出牆頭,立即不見了。

賈平凹使用動詞的連環套路可謂達到極致。動詞使用的側翼戰由此可以看出。賈平凹先生於1982年秋寫於陝西寶雞的這篇《風雨》,就是漢樂府《古歌》雲:“秋風蕭蕭愁殺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中的境界,正是秋風秋雨瑟瑟而來的精彩寫照。

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側翼戰打法

莫言說:“鄭板橋這些人已經是千方百計地破壞既有的書法美學規範。或者說,‘就不把字往好裡寫’。”不把字往好裡寫,其實就是希望能寫出自己的風格。

賈平凹就是人性的建築師。在《巴爾扎克》中,茨威格把生於拿破崙時代晚期的巴爾扎克看做是用筆來征服世界的拿破崙,要用筆來完成拿破崙用劍未完成的事業。賈平凹先生把黃土變為刻刀,用羅丹的《思想者》之手,老子的“超我精神”,雕琢著西安這座城市的思想,為這座城市大腦修改著靈魂的代碼。

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側翼戰打法

顯然,側翼戰應該說是作家的慣常的戰略打法。比如巴爾扎克是社會的世界,狄更斯是家庭的世界,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和萬有的世界。這三位小說家中的每一位都有自己的藍海領域。

眾所周知,小說是賈平凹的主要品牌流量池,他給小說命名都是大道至簡。比如《廢都》 《秦腔》 《古爐》 《高興》 《帶燈》 《老生》 《極花》 《山本》,兩個字見長。還有今年8月推出的“雙黃蛋”《暫坐》和《醬豆》,每一次都是突圍,新的跨越。

另外,創作的環境也是一種特殊的側翼場景。在賈平凹先生的工作室,盆盆罐罐、石雕石刻、神秘大佛、蟄伏之蛙,構築了一個“黃河石林”,並親筆書寫的“聳瞻震旦”,充滿了幾多思索、幾多憂慮、幾多灑脫、幾多孤獨,冥冥之中又爆發出一種靈性和神性的,勢如破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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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聳瞻震旦?

聳,聳起肩膀的意思;瞻,看的意思;震旦,太陽。 震旦除了指東方之光,在古印度人的稱呼裡,“震旦”其實指中國。通俗地說是踮起腳尖追趕太陽的意思。不過他還說過一句話,雲層之上都是陽光。為什麼會創造出這樣一個詞,吾認為應該和路遙有關,因為賈平凹先生總是把路遙先生的文學之路稱之為“夸父逐日”。賈平凹和路遙有個共同愛好就是抽菸,菸圈盤旋是心靈放縱的哲學,所有的情緒寫在了煙上,吸進肺裡,化為精神的舍利。這也讓吾想起了路遙臨終時,執意想見賈平凹先生的那個場景。

當時路遙在病床上,請人將這位正在銅川市耀縣(今為耀州區)的桃曲坡水庫,寫《廢都》的老友賈平凹拉來,“最後一次說說話”。

那天傍晚,兩人終於會面。據說,路遙叮嚀他的最後一句話,是“看我這熊樣,你要引以為戒,多用心呀!”親歷者回憶,賈平凹先生聽完,再也忍不住,突然獨自跑出門外,蹲在樓梯拐角,涕泗交下,嚎啕大哭起來。

路遙的“精神遺囑”對賈平凹觸動很大。此後的他,在文學戰略上也做了深層思考。比如用字畫的收入去解綁經濟的壓力,讓他能夠安靜地高產。以至於近期已“小說雙黃蛋”問世。也許賈平凹受到了路遙的刺激,找尋了一條適合自己的文學創作方式。但是,路遙為文學付出了生命,窮盡一生。吾認為,路遙是把自己的血液裝在鋼筆裡,讓文字跳舞。無論如何,路遙、梵高都是藝術之英雄。

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側翼戰打法

可能,聳瞻震旦就是他打造個人超級IP的戰鬥口號吧!那些石雕石佛是賈平凹的LOGO,隨時隨地的對話,為他創作的靈感提供著無形的張力。

賈平凹的作品也是從痛苦的掙扎中側翼出來的,他寫的是身邊的故事,要麼城市,要麼城鄉結合,是唯一,也是第一。尤其是《廢都》,那是一段黑色的日子,離婚、病痛、官司四面楚歌,那是心上掛著秤砣,在水庫裡磨難出來的,是自己的戰鬥序曲,有著梵高割耳般的精神苦難。

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側翼戰打法

從某種意義講,文學就如哲學家、音樂家尼采所言:“當你遠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賈平凹的作品總是緊緊跟隨時代的腳步,將顆粒度的人性刻畫的如玻璃一般。

吾曾記得賈平凹先生當面告誡過一位80後年輕人李培戰說:

作家是寫出來的。無論如何,得堅持寫下去。

第一,文章要和時代接軌,要和世界互聯。就像你剛才說的,家裡的貓呀狗呀,你寫了一回,再寫第二回意義就不大了。有的人把自己的父母翻來覆去寫,也寫不出個花樣來。這樣寫出來的文章,將來出一本書,自己都會覺得狹隘,單薄,沒格局,或者說千篇一律。要多閱讀,多動腦子,完全可以就當下的一件事、一個現象寫出自己的感悟,這就和周圍的環境聯繫在了一起,也容易引起共鳴。作者視野開闊了,文章自然有了高度。

第二,寫法上要力求創新。不能一味地用傳統寫法去寫,文章要有自己的個性,要讓編輯、讀者眼前一亮,原來文章還可以這麼寫!年輕人,還是要大膽嘗試,要讓人耳目一新。

對於一個作家來說,發明語言,發明故事就是創新。這也是側翼戰的核心。賈平凹當年研究語言的時候,把好多愛聽的歌拿出來,不管是民歌還是流行歌,還有好聽的戲曲音樂,用幾何畫圖的方式標示出來。他稱,自己對音樂不是很懂,把哆、瑞、咪、發,按一、二、三、四來對待。把這個標出後,看線條,就能感覺出表現快樂的、急躁的、悲哀的,或者你覺得好聽的,起伏的節奏是啥樣子,寫小說必要把握這個節奏感。說白了,就是調整文字的呼吸。賈平凹先生的顛覆式創新永遠與時代同頻共振,《廢都》代表著上個世紀90年代一個城市的縮影,《暫坐》又刻畫著如今那些生活在城市中的女人們的焦慮與坦蕩。

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側翼戰打法

賈平凹先生的散文和小說敘述都是短句,即短兵相接。他曾揚言:

寫散文一定要用短句子,不要寫幾十個字的長句子。要讓自己的句子有動感,要跳起來,句子死板了,整個文章就缺了靈動之氣!

顯然,短句就是賈平凹先生的側翼戰之靈魂。

賈平凹先生不僅僅在文學上打側翼戰,在書法藝術上也是打了側翼戰。從他的作品上就可以看出道性和佛性,別的書法家是向外伸張,而他的書法是向內的一種力量。筆鋒裡,也能看到宋朝大V蘇軾的影子。

明人唐順之說:“西北之音慷慨,東南之間柔婉,蓋昔人所謂系水土之風氣”。在“板凳不坐蹲起來,房子半邊蓋,姑娘不對外,帕帕頭上戴,麵條像腰帶,鍋盔像鍋蓋,油潑辣子是道菜,秦腔不唱吼起來”的三秦大地,這樣的水土,滋養這樣的“山水”筆調,成就一個“怪才”,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然而,他低調的說自己只是寫字,也不做書法家。賈平凹無論是寫散文還是小說,吾總認為,他是把心之手放在鋼琴,秦腔般地,吼出的莫扎特交響樂曲。

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側翼戰打法

筆至此,吾想起了《聖經》中的一段話:

他坐在至高之處,自己謙卑,觀看天上地下的事。他從灰塵裡抬舉貧寒人,從糞堆中提拔窮乏人,使他們與王子同坐。 

賈平凹先生沒有架子,謙卑地仰望星空。他曾說,寫作就是一種釋放,一種生活方式。商業何嘗不是這樣呢?已經變為一種生活方式的表達,一種新的美學飽嘗,一種用戶情緒的釋放。

如今,商戰要奪取新的勝利,就需要賈平凹先生這樣的“合同場景師”。實際上,研究了農夫山泉的品牌發展之路就會發現,鍾睒睒就是用文學的手段在打造品牌,打了一個側翼進攻戰。這與鍾睒睒之前做編輯的工作有關。不僅僅是農夫山泉,很多品牌的身上都能看到文學的影子。賈平凹式的側翼戰和新內容新語言的發明,或許就是新的戰略範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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