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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分享一下学生时代的恋爱小故事。
# 2013年10月18日—2014年11月1日 #
一
2012年冬天我上高二，成绩稀烂，去了学校里的老师开的一个补习班上课。在那儿我第一次见到嘉欣。
并没有一见钟情，我见她的第一面什么感觉也没有。她深棕色的头发，有个大刘海，用来遮住满脑门的痘痘。至于穿的什么，现在完全不记得了。
那时候和我在一起的是丹凤——名字有点土，和一个活跃在20世纪50年代的女星重名。她留个大波波头，撒起娇来杀伤力很大。我们是初中谈的，中考后我在本市上学，她户籍不在这，不能留在本市，也没考上省会的高中，就去了安徽。她学校还上交手机，只能一周一个电话，当时我还挺满足。
高二分文理班，本来文科是强项的我，信了班主任和家长的“邪”，觉得文科没前途，强行报了理科。高二年级共12个班，把三个班拆了做文科班，把这三个班里学理的分到别的班去。巧的是，我和嘉欣的班级都被拆了，然后又被分到同一个班去，就这样成了同班同学。
一个班级有70个人，大约有60个原来就在本班的，剩下的是从那三个班分过来的。人是群居动物。那60个人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了一年半了，没道理对新来的同学有很大热情。于是我们这些“插班生”便自己抱团，努力融入这个班。
磊磊和嘉欣高一就是同班同学，两个人一起被分过来的。班主任让我和磊磊同桌，坐在最后一排。班里每周一要换座位。教室中间有四列座位，左右两边各两列，意味着从旁边换到中间来，坐里面的人就会有两个同桌了。于是新的一周，我右边的同桌还是磊磊，左边多了一个嘉欣。
在这之前，就算是在补习班，我也几乎没跟嘉欣说过话。我和磊磊成了朋友。他比我开朗一点，三观跟我差不多，学习同样糟糕。我坐在嘉欣和磊磊中间，有时候听他们上课聊天，慢慢知道了他们分班前的一些事情，有时也会犀利地评论几句。
寒假我只和丹凤见了一面。那天下着雪，我们去了咖啡厅，一人点了一杯奶茶，在里面坐了三个小时。喝完之后她说她不饿，而我也很傻，于是就接着坐在里面。服务员隔一会过来问，您好，请问您点餐了吗？我说，我们不需要了。之后送她回家，上车前，我跟她说，照顾好自己，我们暑假再见。她说，抱一下。
直到和嘉欣在一起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和丹凤两个人当时的窘境：桌子上就两杯奶茶，两个人坐了三个小时，就在那里说话，合着把咖啡馆当高级取暖公园了。
二
2013年3月，高二最后一个学期。嘉欣学习还可以，每次都能排在班级前30。我仍然学习很烂，和磊磊上课除了听课，别的什么都干。
十六七岁的年纪，是女孩最美的时候。这时候的她们，心理和生理都比同岁的男孩成熟。嘉欣她妈领她看了医生，她吃了一段时间的药，把额头上的痘痘搞没了。她已经不需要用长长的刘海遮住额头了，于是她剪短了刘海，用一个夹子把刘海直直地翻过去，露出一个大脑门儿。她的头发天生不是黑的，深棕色的头发很配她。她喜欢穿衬衣或者T恤，外面套一个拉链衫。她还喜欢穿牛仔裤。她一米六八，没胸，没屁股，腿挺长，走路有一点点内八。而我恰好不喜欢丰满的女生，并喜欢有一点点内八的女生。
嘉欣是个开朗的女孩。和她做了一学期的同班同学，还有大半年的补习班同学，我没见她愁眉苦脸过。她爱说话，爱吃糖，爱看韩剧，爱笑。她笑起来，真的、真的、真的很好看。慢慢地，我开始产生一些想法。这些想法很隐秘、很细微、很荒诞，但却是从我内心最深处产生的。
我开始期盼着每个双周的周一，因为那是我从边上换座位到中间的时候。我开始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从比较基本的发型、搭配开始。我想跟她聊天，想跟她找各种共同话题，想逗她开心。我希望她上课可以多跟我说话，少跟磊磊聊天。嘉欣和磊磊闹别扭吵架的时候，我心里甚至有点小高兴。
这是典型的幼稚想法。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是不是有点喜欢她了？就像是一颗埋在泥土里的种子，它迟早会长成大树，但你无法阻止它。
在学校的日子，即使是不学习的学生，也感到枯燥和乏味。或者说，只有不学习的学生，才会觉得学校的生活枯燥而且乏味。我和磊磊的关系越来越好，他也拉近了我和嘉欣之间的距离。她开始慢慢知道一些我的爱好，知道我在安徽有个女朋友，平时也会给我讲讲题，来学校前也会让我帮她带糖。高二就这样过去了。高中的时光慢慢流逝，而那颗小小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为了提前进入高三，2013年的暑假只有一个月。我不记得我有没有跟嘉欣经常聊天了，只记得在收假前三天，我和丹凤连见了三次面。第一天下午我在她家楼下等了很久，和她散步，走了很远，至于说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第二天我带她去吃烧烤，我跟她说，我的手机解锁图案和她的名字有关。我用铁签蘸着油，在盘子上画出一个F。后来我吃不下了，让她吃掉最后一串鸡翅。她说，胡图图，你知不知道最后一口的食物是最珍贵的，吃了会让人变好。第三天我还是带她去散步。傍晚我送她到家门口。想到分别，想到高考，想到以后她可能仍然不能留在这里，我脑子里很乱，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是狠狠抱了她。
我和丹凤从初一那句“你做我男朋友吧”开始，到高二的最后一天，只拥抱过两次。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她。那天晚上，我在宿舍蒙着被子偷偷哭。
三
第二天开学，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名高三的学生了，暗暗下了决心：从今天起，真的要好好学习了，认真听讲，不抄作业，一定要把成绩提上去。OK，完美的目标，先玩会手机再说。陕西的夏天很热，班里死气沉沉。我没有上课睡觉的习惯，还是玩手机、看NBA，只有遇到自己喜欢的课，才会打起精神听讲。
嘉欣上课除了听讲，有时候还会吃糖、看电视剧。她说她的手机屏幕太小，就让我每天晚上给她下电视剧，她第二天来学校看。她喜欢看韩剧和美剧，让我给她下《城市猎人》和《破产姐妹》。和嘉欣分手以后我还一直在追《破产姐妹》，从第四季追到第六季。三季的时间，Max换了两任男朋友了，Caroline在第六季也谈了恋爱，而我到今天单身两年半了。
嘉欣说她歌荒了，让我推荐几首歌给她。我那时候爱听R&B，喜欢Akon。她听了几首，说不喜欢，嫌太吵，她说她喜欢西城这样的，我说西城就爱翻唱，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翻唱自乔治·班森。她假装生气，同样对我推荐的那些歌嗤之以鼻。
那天晚上，我把西城的歌听了个遍。第二天我拿她的手机来玩，发现里面多出来好几首Akon的歌。
天越来越热。不同于南方的湿热，陕西的夏天就是太阳直接照在脸上。我本来就黑，是属于那种晒黑了以后一冬天也捂不回来的类型，有时候连短袖也不敢穿。那时候嘉欣最喜欢的搭配应该是白色短袖，套一个灰色有小熊图案的拉链衫，下身就是牛仔裤和一双红色的天美意皮鞋。在热裤和纱衣扎堆的校园里，我却觉得她格外好看。
有天下午，我不经意的一瞥，就从嘉欣的胳膊和短袖袖口间的空隙看了进去。我看见黑白相间的、斑马皮肤一样的条纹和细细的白色带子。于是我就一直盯着那匹“斑马”，直到大丁说我是淫棍。
四
9月30日是磊磊的生日，他叫了同学和他一起过生日。我们八九个人决定给他买个蛋糕。蛋糕店离嘉欣家最近，所以生日那天，她负责拿蛋糕过来。29号晚上，嘉欣给我发消息，让我明天先去找她，取完蛋糕后我和她一块过去。
万能的主啊，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
第二天早上我到了蛋糕店，嘉欣穿着一件红色衬衫，下身还是牛仔裤和那双红色皮鞋。她说渴，我就去马路对面买了苏打水给她。吃饭的时候，包间里电视机在放新闻，电视里一个女人在哭。有个女生问，这女人为什么要哭。我开玩笑说，可能是因为男朋友被人打了。然后大丁抬起手，给我后脑勺来了一下，然后他看着嘉欣。他知道我和嘉欣也许互相有意思，所以经常搞这种玩笑式的撮合，但是我现在只记得这一个情景了。嘉欣害羞不说话了，我也装傻，闷头吃饭。快吃完的时候，嘉欣朝我走过来，让我陪她去上厕所。我脑子一抽，就问她，你上厕所叫我去干吗？装大发了，大丁气得要起来揍我。
吃完饭还早，大家都不想回家，就集体跑去上网。嘉欣在看《破产姐妹》，我和大丁打DotA。喝过酒的我俩意识模糊，“菜得抠脚”，轻松两连败。从网吧出来后，他们接连离开，自然而然地就剩下了我和嘉欣。
她要去找闺密，我陪她去车站。我是路痴，走地下通道的时候迷路了。她走在前面，伸手向后拉住了我的衣袖。这是我和嘉欣第一次亲密的接触，这动作使我恍惚。
那一瞬间，我感到我们两个好像真的成了情侣，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对。我感觉我的身体僵住了，我脑中喜欢丹凤的细胞在快速衰减，而喜欢嘉欣的细胞开始分裂。我突然意识到嘉欣给了我更多的东西，是丹凤不能给我的。在这之前我很满足于丹凤给予我的这些，一周一次的电话，一年三四次的见面，但是现在的我，就像是井底的青蛙，有一天突然知道，原来天空是如此宽广。
五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给嘉欣空间留了个言，“You are a trouble maker.”从这以后的十多天，我和嘉欣每天可以聊六七个小时的QQ。我们给对方讲以前的故事，分享现在的生活，让对方了解自己的态度和想法。那些天，她总不经意间说我是榆木脑袋，反应迟钝。
其实我知道的，她喜欢我。
有一次她和我聊到别人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说：“有很多人对我很重要啊，我爷，我爸妈，大丁和磊磊，还有你。”
她说：“在你心中我肯定是最重要的。”
我说：“暂时来看是这样的。”
她问我：“就只是暂时是吗？”
我说：“现在是，以后也会是的。”
说完我就没敢继续聊下去，借口去洗澡，让自己冷静一下。
后来我看到她发了条说说：“我最重要了。”
和嘉欣的关系越来越近。她会让我早上叫她起床，下补习班后跟她一起回家，她把作业借我抄，而我会给她买糖吃。她闺密的男朋友过生日，闺蜜想折999颗星星给男友，嘉欣教我怎样折之后，我折了十几颗。后来去她家的时候发现这十几颗星星并没有送给她的闺密，嘉欣把这些星星当作我折给她的礼物。
我已经很久没跟丹凤联系过了，久到向来被动的她都主动来找我。有次我在和嘉欣聊天，丹凤发信息过来，跟我说她最近在学校里碰到的好玩的事。我回她，在和朋友吃饭。等了很久，她发来一句话，好好enjoy。我意识到我已经精神出轨，我现在脑子里想的不再是丹凤而是嘉欣，我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我现在该悬崖勒马，还是遵从自己的心。
六
10月的陕西，仍然不冷。有天晚上我和嘉欣聊天，聊到后面，我夸了她一句，我说你真好。嘉欣发来几个字：“你选她还是选我？”这是受不了我一直装傻充愣，来真的了。我蒙了，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只能说让我考虑考虑。
说实话，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十分困难的选择题。我现在要想的是，该怎样和丹凤摊牌。
毫无疑问，丹凤是个好女孩儿。她纯洁，善良，善解人意。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妈常年工作在外，把她放在姨妈家生活。她的童年是不美好的，单亲家庭和寄人篱下使她变得脆弱、消极。其实我知道她什么也给不了我，在这段感情里我们甚至不算是在一起过，从初中的懵懂、胆小到交往后上学放学都不敢一起走，到高中两人之间1000多公里的距离，说真的，我仍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谈恋爱”。她的户籍在西藏，高考后我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她很好，但我们没可能。
不记得谁说过了，当你需要在两个人之间选择一个的时候，选第二个，因为如果你很爱第一个的话，就根本不用做出选择。我明白，和丹凤分手，代表着我将抛弃以前的一切，从人到事，也抛弃我心中骄傲的思想，成为别人口中的反面教材，被别人贴上“渣男”的标签，丹凤越可怜，我就越可恶。
再后来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丹凤高考后去北京上大学了，一本的医药专业。想想自己之前还可怜她，可怜什么呢，她将来工作比我不知道好多少。没想到最后最可怜的是我，哈哈。
七
后来嘉欣去省会上大学了，我还在家里复读。她总跟我说，大学舍友的男朋友送给她们什么什么东西，明信片、手机壳、衣服、零食、毛绒公仔……我装作没听见，一个原因是我没时间，另一个原因，是我觉得她不稀罕这些东西的。后来断断续续我们吵了几次架。有天她发了条说说，写着，珍惜给你买一大箱零食的人。底下有个人评论，让你男朋友买啊。她回复的是两个微笑的表情。
我觉得很难受。
我不是没钱买这一箱零食，我只是突然觉得她好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眼睛，只看见了这些实在的、可以摆在她面前的东西，只能感受具象化的爱。她变得和那些俗不可耐的舍友一样，好像很羡慕别人手中的抱枕、贺卡和说说里被@的时候的感觉，她好像从没看见过我对她的爱。
也许你会说，爱她就要表现出来给她看，那我也会回答你，我就是一个不擅长表现的人，你可以理解为她不了解我。我觉得很悲凉，那两个微笑的表情在向她的所有朋友宣示：我男朋友根本就不爱我，就这一箱零食也不给我买。
我们在一起就只有388天，陪她过的唯一一次生日，我给她的生日礼物，我记得很清楚，是她蛮喜欢的阿迪达斯马年限量版的高帮板鞋。我跑了三家商场，没有她的尺码，最后托了朋友，在一家商场里买到最后一双37码。那双鞋，我记得大概699元吧。2013年，我只是一个高二学生，一个每年压岁钱都被爸妈代为保存的高中生，花了700元给她买了双鞋。虽然不是说礼物贵，心意就重，但是我觉得，这双鞋再烂再烂，也比写在纸上的“老婆我爱你，么么哒”好一万倍吧。
直到分手，我也没给她买过一箱零食。装了这么多次，我想说，如果能够重来一次，那一大箱子——装满了膨化食品、含反式脂肪和代可可脂的巧克力，还有令人作呕的辣条和添加色素的五彩缤纷的糖果——的零食，我会毫不犹豫地买一箱给她，两箱也行，十箱也没问题。
八
前任博物馆App更新了。我点开自己的私密档案，看到分手已经930天的字眼。熄灯了，手机屏幕刺得我眼睛疼。
930天，930天，930天。
这930天里，我见过曾经信誓旦旦一直在一起的情侣，最后成了陌生人；我见过为了维系自己的感情，连夜买火车票去找女朋友的男生；我见过两个人在一起交流如何甩掉女朋友的心得；我见过一年换了4个男朋友的女生，也见过丑男搂着一个美女；我见过只谈过两个月恋爱的男生去参加情书大赛，还拿了三等奖；我见过小人得志，见过目中无人，见过口是心非，见过拉帮结派，见过撕破脸皮。这些故事多到我可以写一本厚厚的书。
930天，我没见过你。
也许有的人适合生活在记忆里。活在记忆里的人，你不能把她拉出来，你自己也进不去。她活在记忆里是最好的结果，那里的她不会老去，不会穿着职业装和高跟鞋，不会带着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气息。她永远年轻，永远美丽，永远穿着灰色外套牛仔裤红皮鞋，或是米色大衣黑靴子，就在那里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