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Q終歸是要來的

打完兩天催產素,小Q仍然穩當釘子戶,並沒有一絲髮動的跡象。醫生說第三天打完,還不能生就得停藥了,休息一天才能繼續打。我有點擔心,萬一小Q沒有辦法順利降生,是因為我著急催生導致的。

打催產素的第三天上午,真的出狀況了,小Q的胎心監護顯示,胎心頻率急劇下降,並且非常不穩定,如果這種狀況維持的太久,小Q很有可能會因缺氧導致腦癱!我也很害怕,此時的Q爸並不瞭解待產室裡的危機,醫生建議我立即進產室手術。也不知道是出於勇氣還是恐懼,或者魯莽,我堅定地認為小Q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果斷拒絕了醫生的建議,這個時間差不多是上午10:50。

吃了一個桃子,關掉點滴,上了個廁所,換了一間待產室繼續打藥,因為活動了一下,並安撫了小Q一番,胎心頻率也上來了,胎動也正常了。我繼續刷手機—睡覺—刷手機循環,助產士來問我要不要Q爸來陪產,但是Q爸不能進產房,既然不能看見我生產時的樣子,我要他有什麼用,隨著住院的時間增加,Q爸的耐心已經消磨得沒剩多少了,整天烏青著一張臉,影響我的心情。我又拒絕了助產士的建議。差不多中午12點半左右,醫生拿來了意外告知書還是什麼的,讓我簽字,大概的意思就是,因為我拒絕手術生小Q,可能出現的意外,醫院俱已告知,如有意外,我自己負責。雖然不喜歡這種處理方式,我還是簽了字,繼續等待。

三天了,每天接受醫生助產士內檢,都說能摸到小Q的腦袋了,但是小Q就是耐得住性子,和她脾氣暴躁的媽媽截然不同。我已經不想再睡,也不想再刷手機,陷入了遐想。基於事物發展的必然,也是人生際遇的偶然,歷史性的一刻出現了,下午1:35分,隨著第一次緊張而又劇烈的疼痛,羊水破了,小Q要來了。

這種撕裂一般膨脹的疼痛,一點一點地侵蝕我的耐受力,從每隔15分鐘痛一次,到每隔10分鐘痛一次,再到每隔5分鐘痛一次,最後穩定在每5分鐘痛一次。我數著秒針等待每一次疼痛降臨,痛了30分鐘,助產士來內檢,宮口開到兩指。在產房裡,沒有人會來安慰你、鼓勵你,更不會有人來特別關照你,所有的痛都是產婦一個人的。疼痛蠶食的不只是我的耐受力,接下來會痛到失去理性,甚至對結束生命產生期待,再到後來連意識也沒有了,除了疼痛,似乎沒有任何其他感覺。我努力保持清醒,依靠數時間和看胎心監護儀來分散疼痛的注意力。可是身體的緊張感背叛不了自己的心智。下午4:30,助產士來建議我,如果實在忍不了疼,可以去打無痛了,我咬著牙堅持繼續拒絕。因為羊水的關係,睡褲已經不能穿了,幸虧弟弟及時趕到,送來了乾淨的睡褲換上,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掩飾這種別人看來正常的尷尬。助產士再次內檢,宮口已經開到4指。

我嘗試躺下來,保持呼吸平順,因為掌握了疼痛的規律,我已經能應對強烈的宮縮陣痛了。可是身體已經完全僵硬,小腿還有不規律的痙攣。宮縮已經頻繁到3分鐘一次,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想一定要堅持,或者什麼時候能生出來……腦子裡面是空白的,身體則是本能地應對宮縮反應。下午6:00左右,我用殘存的意識和手機殘存的電量和Q爸發微信:“堅持不住了,打無痛吧!”Q爸還是一貫的回覆,“都聽你的,你要怎樣都可以。”就這樣,我被推到了門診樓的手術室,準備打麻藥。為保證手術室的無菌環境,Q爸還是不能進,我又是一個人進了手術室,除了了本身的宮縮陣痛,手臂上還有留置針在打催產素,麻醉劑要打在腰椎裡,還要挺著肚子把身體拱成一個大蝦的形狀,對我來說難上加難。好不容易配合醫生成功注射麻醉,怎麼說呢?和別人說過的不太一樣,這個無痛的效果立竿見影,雖然宮縮的頻率絲毫沒有改變,但是疼痛感好像蕩然無存了。

被推回產房,已經是6:30多了,因為身體放鬆,宮口很快開到十指,整個產房就剩我一個人等待生產,也只有一個胖胖的助產士值班,看著她有條不紊地準備東西,我覺得她很可靠。

這場戰鬥終於打響了,為了保存體力,嚴格按照助產士的要求,不能喊叫,所有的力氣都跟隨宮縮的頻率一起使出來,為了避免小Q卡住肩膀,助產士告訴我必須側切,那個時候,產婦完全顧不上做任何決定,我除了配合指令,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這位助產士的確很可靠,經驗也十分豐富,除了大聲的指令,還要前後跑來跑去按壓肚子,幫助我和小Q用力。

晚上7點鐘左右,助產士說小Q的腦袋已經出來了,讓我繼續用力,產床上的時間真的度秒如年,僅半個小時,我已經累到虛脫,完全用不上力,只有大口呼吸保持清醒,因為要保證有力量生產,剛打的麻醉已經停掉了。人人都說母親偉大,或許產床這一刻就是偉大的體現,什麼疼痛、無助、脆弱、彷徨、虛弱……即使是付出生命,為了新生的孩子,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了,哪怕此刻的我僅剩遊絲之力。

側切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繼續執行助產士的指令。“使勁兒,使勁兒,繼續使,使,使,再使……”配上威海口音,各位看官自己想象吧!尤其是配合她的力量按壓在肚子上,那種感覺似乎是五臟六腑都要跟隨那股力道噴薄而出了。產房裡開著空調,我卻汗流如注。小Q馬上就出來了,我千萬不能洩氣。

晚上7:20,新的紀元開始了,伴隨著“呼啦”一聲,小Q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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