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11日，週六，中午11點多，住在愛滿地（附近的小夏打開自己的DoorDash App.
小夏是北京某名牌大學的研究生，有過一兩年計算機行業的工作經驗，2019年辭職來到洛杉磯後，想找一份軟件工程師的工作，但他知道這一行臥虎藏龍，競爭激烈，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就一邊在家自學最新的計算機專業知識，一邊業餘做起了外賣送餐員，至今快半年了。
“一些朋友覺得，我讀完碩士，跑到這裡來送外賣很可惜，說實話，我真的不在乎，沒那麼多高低貴賤的觀念。送外賣也得到很多鍛鍊，我做的很開心。”學哲學的小夏很認真的拋出一句話：“修昔底德說過：幸福的秘密在自由，自由的秘密在勇敢。”
“我覺得這個行業門檻要求比Uber司機低，只要有工卡，會開車，英語聽說還不錯，你就可以嘗試註冊。我註冊過好幾個送餐軟件，發現最好用的還是DoorDash，這是幾個舊金山華人軟件工程師創辦的外賣送餐平臺，挺有名的。不過，我聽說最近也不大容易註冊了，不知道是不是跟疫情有關。”
小夏所住的區域與蒙特利公園、阿罕布拉、阿凱迪亞三個city毗鄰，人口相對稠密，所以單子很多，不愁生意。
但截止這一天，這幾個city的感染人數也都分別達到20至30人次。他登陸到App裡沒多久，就聽到叮咚一聲提醒，一筆訂單出現了，上面的金額顯示5美金，但他搖搖頭，放棄了。
”每一單的收入來自快遞公司給的基礎費用和客人給的小費，基礎費用按距離來評估，小費一般按餐費的10%到25%來給付。遇到高峰時段，還有些單子會有幾美金不等的peak pay，算是對外賣員願意在高峰時段接單的獎勵。“
“我剛乾這行時，只要有單子——哪怕只有三四塊美金的單子都會去接，其實，每筆單花費的時間成本差不了太多，太低的單，哪怕距離再近，也不值得去跑。接單也是需要技巧的，7美金以上的單子我現在才會去接。”
隨即，又來了一筆訂單的提醒，上面的金額顯示是8.50美金，取餐地址在附近的Mk’s Donuts，送餐地址在Arcadia住宅區，距離5.4mile左右，約12分鐘車程，小夏覺得比較合算，便趕緊按下接收鍵。
然後，他帶上口罩，開車出發去取單，一副從容不迫，坦然無懼的樣子。
“疫情期間送外賣風險是會高一些，但我會做好防護措施，保持社交距離，沒什麼好害怕的。”
4月11日的洛杉磯，陽光燦爛，白雲嫵媚。
“今天天氣不錯，前些天，洛杉磯一直下雨，大雨天送外賣，還是蠻辛苦，偏偏碰到了一個顧客訂的餐廳關門，白跑了一趟，還得和客服解釋。不過，雨天送外賣，客人給的小費會比天晴高一些。”
“而且，在洛杉磯送外賣還是比在紐約送外賣輕鬆，那邊好多都是騎電瓶車送，風吹日曬雨淋的，我這邊至少還可以開車……”小夏一邊開車，一邊細緻的說著他送外賣的酸甜苦辣。這輛二手車是他去年買的，花了4900美金。
12點16分，Mk’s Donuts到了，偌大的餐館裡，一個排隊的客人都沒有。小夏報上自己要提貨的單號。接待他的女服務員倒是戴上了口罩，還特意在櫃檯上貼了兩層類似塑料膜的“屏風”作為防護措施。
3分鐘之內，小夏順利取到了餐盒。
“疫情期間，等餐速度的確比較快。西餐等四五分鐘，中餐也就等不到10分鐘，而疫情之前，等中餐好幾個菜做好，需要等20分鐘甚至30分鐘。現在呢，不允許堂食，有些餐館甚至不開大門，只開一個窗口，取餐的人之間也都保持很遠的安全距離。餐館工作人員都戴上了口罩。以前戴口罩的可不多。”
清點包裝好的餐盒後，他繼續開車，最後在一座公寓樓的路口緩緩停下。
“疫情期間，house或者apartment的路邊都停得比較滿，不是太好找停車位，我一般會停在路邊，開啟緊急停車模式，然後快送快回。有些地址的位置標示不是很清楚，就得學習快速觀察。送外賣讓我的車技和地理位置判斷力大大提高。“
他快步下車尋找住戶門牌號，然後放下餐盒，按響門鈴，接著又後退幾步，以保持足夠的社交距離。一位女士開了門取餐，他便隔著幾步之遙朝客人揮揮手：“have a nice day! ”對方也報之以感謝的目光。
“疫情之前，一半以上顧客都會在門口等待，跟我們近距離接觸；疫情期間，DoorDash軟件相應做了一些改變，允許顧客選擇非接觸遞送）。我會去看顧客選擇的備註，到了目的地就按顧客要求，或按門鈴，或發短信，或打電話。
”有些華人顧客會非常謹慎，會備註一句，請不要按門鈴，他們可能害怕外賣員如果攜帶病毒，門鈴會被汙染。而有些墨西哥人顧客就無所謂，直接就當我的面接過餐盒，也不帶口罩，還有說有笑的。“
這筆單剛送完，Doordash App又顯示另外兩筆訂單的提示：第一筆訂單11美金，第二筆訂單5美金，都是去同一家餐廳Califoria Pizza Kitchen 取餐。而客人的送餐地址之間，只相隔1.7mile。小夏趕緊接單。
“第二單雖然才5美金，但很合算，因為不到2mile，相當於順路了。這種同時送兩單的情況，高峰時段一般出現得比較多。今天我運氣不錯。”小夏微微一笑。
Califoria Pizza Kitchen位於Arcadia Mall中，過去熙熙攘攘的商場如今靜悄悄的，曾經一到週末便擁擠不堪的停車場如今也空蕩蕩的，幾乎看不到一輛車。
這家餐廳也是沒有一個顧客，小夏在等待取餐期間，倒是來了另一家外賣平臺的外賣員，看上去是個墨西哥小哥，居然沒有帶口罩，頗為大大咧咧的樣子。
1點15分，小夏順利將兩大餐袋分別送到兩位house主人門口。他算了一下時間，這三筆單，他一共用了1個小時15分鐘，總收入是24.5 美金。
“不過，這還不是淨利潤，你得扣掉成本，我是2.4升的車，每開1mile，油費大約要耗0.15美金，所以，扣去10%的稅，15%的油費， 5%的車輛維護費。真正的淨收入只是總收入的70%。也就是說，掙到手的差不多是17美金。“
小夏算了一筆賬——比如4月9日下雨這一天，他的工作時間是11點到2點；下午的4點半到到9點半，共計8個小時，總收入是170美金，扣除30%的成本後，淨利潤是120美金。
“疫情之前送外賣，差不多1個小時掙10美金。疫情這段時間，因為取餐速度相對快些，路況擁堵也相對少些，每筆訂單付出的時間成本降低，差不多1個小時掙12美金左右。也就是差不多加州最低時薪吧，
但雨天和週末會掙得更多些。““靠送外賣謀生比較難，那還不如專門去找個工作，不過，做外賣時間比較靈活，對於我這種要複習的人比較合適。“
小夏複習是為了面試做準備，但疫情籠罩之下，各大公司紛紛裁員，並不知道是否還有多餘的面試機會，不過他心態倒是頗為積極，笑著說：“疫情結束後，要是找不到程序員的活，大不了我再去做個Uber司機，全洛杉磯接活轉悠，也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