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外來媳婦眼中的年例:一場祭祀、會友的春節盛宴,新奇又勞累

#最暖的團圓年#

#天南海海北過大年#

年例,作為一種獨特的嶺南祭祀傳統文化,是廣東粵西地區---茂名及附近湛江吳川市、廉江市及廣西北流市等地區以集約活動慶祝新年的一種方式。

一個外來媳婦眼中的年例:一場祭祀、會友的春節盛宴,新奇又勞累

在當地,有“年例大過年”的說法,當地百姓對年例的重視程度是大大超過過年的。村民們通過祭祀神靈的活動,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當然,年例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就是會友。這是與長期在外,不常聯繫的親朋好友聯絡感情的好機會。

年例通常集中在農曆的一二月份舉行,其中以一月份為主。每個村做年例的時間不同,輪到哪個村,哪個村的村民就要設酒殺雞祭神,接待親朋好友。

一個外來媳婦眼中的年例:一場祭祀、會友的春節盛宴,新奇又勞累

在未嫁到夫家以前,我曾久聞“年例”大名,卻未曾親身經歷過。嫁到夫家以後,親身經歷這場“豪華盛宴”,整體感覺就是:新奇,勞累。

夫家做年例的時間是每年的年初十。這一天是他們村重大的日子,雖說國家春節放假時間是7天,但很多外出打工的年輕人也都會等做完年例之後再返工。

對他們來說,年例是傳承,也是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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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酒殺雞敬神靈

夫家年例在每年的年初十,在此之前的前幾天,會廣邀親朋好友初十過來吃年例,並在初九晚前確定年例的菜餚。

大年初十那天,全家總動員,五點多天未亮就得起床了。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燒水殺雞。

在農村,一切都是原生態,沒有殺雞的機器,沒有脫毛的機器,一切都是自己動手。對於我這個從小几乎不接觸家畜的外來媳婦來說,殺雞真是件新奇又“望而怯步”的事。我接觸到活的家畜就嚇得發抖,更別說讓我殺雞了。好在家婆不作勉強,殺雞這種事通常也是由兩個嫂子幫忙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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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們幫忙抓住雞翅和雞爪,家婆手腳麻利地在雞脖子上劃開一道口子,讓雞血流出,待雞奄奄一息以後,扔到沸水裡燙熟,再撈起來拔毛,拔完毛之後就可以“開膛破肚”了。

這“開膛破肚”也是有講究的,跟我在城裡見到的開法是不同的。她們通常都是在雞屁股的位置劃開一道口子,再伸手進去把裡面的內臟掏出來,掏完之後再把兩條雞腿塞進那道口子裡面,雞翅則要向上折起。

在當地,雞如果殺得不漂亮,姿勢沒有擺對,會被同村人笑話,神靈也會怪罪的。殺雞是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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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完雞以後,就是重要的祭神了。家婆帶領著兒子,兒媳婦一行浩浩蕩蕩地前往寺廟祭神。祈求神靈保佑一家人健康平安,男人賺大錢,孩子步步高昇。

祭祀品除了雞以外,還有橘子、甘蔗以及當地過年必不可少的傳統祭祀食品---籺。

【注:籺(hé),嶺南地區一種傳統特色食品,通常是將糯米粉加水攪拌成糊狀,再加入或鹹或甜的各種餡料,粘成小圓蒸熟。種類多種多樣,過年祭祀常見的有菜包籺和葉子籺。每年臘月二十六至二十九,嶺南地區民間便興起做(籺)的習俗,一來表示送舊迎新,二來用於祭祀神靈,以祈求來年五穀豐登、生活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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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包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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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籺

年例遊神,鑼鼓響徹天

年例遊神,就是把高居廟堂的神靈扛到老百姓家門口,供老百姓跪拜的儀式。這也是我前所未見的,向來只見老百姓親自到廟堂裡面跪拜神靈,不曾見過神靈親臨百姓家的。

廟堂裡的神像,向來都是高高在上,威嚴不可及的,“凡人”進去都會顯得低微和渺小。而扛到身邊的神像則親近可藹,與“凡人”同高。這跟其他地區官本位思想不同,背後體現的是以人為本、平等和秩序的精神,真可謂是粵西地區的一大文化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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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寺廟祭神歸來之後,就要準備迎接神靈遊街了。通常鑼鼓聲從早上7.8點鐘開始,一直持續到神靈遊街,很是熱鬧。神靈則通常會在中午12點的時候從舉辦年例的村莊遊街走過。在神靈來之前,每家每戶要在門口準備一條長長的鞭炮,在恭送神靈時點燃慶祝,炮聲越久越大,代表這家人會越興旺。

神靈每次來到百姓家門口,都會在固定的地方供百姓跪拜。百姓則要在神靈到來之前跪倒在地,手拿聖盃準備裝“神水”,再從神靈那裡求得護身符,讓家人人手一個,保佑家人一年四季健康平安。

家婆每次都會裝滿聖水,拿回家中,往每個小孩身上灑聖水,祈禱神靈保佑孩子健康成長,再給我們每人一個護身符,保佑我們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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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盛宴,廣邀親友

送走了神靈,就要開始宴請親朋好友了。此時,廚房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佳餚(一般都是自家人準備,自家人做不來的,也有外包請人過來做的)。村民們家家戶戶,做豐盛大餐,廣邀親朋戚友來家裡歡聚,客人越多主人越高興。客人一般會帶上點心,糖果等見面禮到主人家做客,吃上一頓“免費的午餐”。吃完飯同主人聊聊家常,是難得的相聚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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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例雖然說有祈求神靈護佑,增進親戚朋友關係的意義,但是一場年例舉辦下來也是挺“勞財傷神”的。對於客人來說,吃完飯走人就完事了,但是對於舉辦的主人來說,又是迎神又是請客,忙前忙後,破費不說,還挺累人的,一整天下來都不得空閒。

於是,有人主張革除年例,認為這是傳統遺留下來的陋習,鋪張浪費,攀比成風,勞財傷神,不值得提倡,有些地區也漸漸地不做年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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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更多的聲音是支持的,他們認為年例是祖宗傳承下來的文化,應該繼承。親朋好友相互走動,輪流做東,你來我往,增加了彼此的感情,營造了歡樂祥和的氣氛,讓緊張的生活暫時得以舒展緩解,同時也刺激了各種消費,是一種好的風俗。至於豐儉,則看家庭經濟情況辦事,不必盲目攀比。經濟條件不允許的擺兩臺或幾臺即可,經濟條件好的擺幾十臺甚至上百臺都行,自家經濟情況幾斤幾兩別人看在眼裡,也不必打腫臉充胖子。

夫家經濟狀況也不是特別富裕,但是家公每年都會堅持舉辦年例。我問家公,年例如此勞財傷神,為何還要做?

家公堅定地說,沒為什麼,年例每年都要做的,我就算沒錢也會借錢做下去的。

對他們來說,年例是一種堅定不移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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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昇平,吃喝玩樂

忙完了一整天,終於到了晚上。一到了晚上,煙花爆竹,粵劇皮影,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很是熱鬧。年例期間,除了有熟悉的舞獅、舞龍、粵劇(“做大戲”)、木偶戲(“鬼仔戲”)、歌舞、雜劇之外,還有一道獨具特色的景觀---跑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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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跑神火”,就是四個年輕力壯的男士抬著神靈在前面跑,後面則由年輕人手拿火把跟著神靈跑圈圈。前面的人狂跑,後面的人狂追。跑幾圈下來整個人累得吃不消。跑累了就招手叫旁邊人接手,繼續跑。雖然很累,但是大家都熱情高漲,玩得很是盡興。

老人小孩則拿著小板凳看大戲。在戲臺的周圍,商販都會匯聚一堂,各種小攤應有盡有,有玩具、地方特產、燒烤、糖水、棉花糖、冰激凌、湛江生蠔……

在另一空地上,有旋轉木馬、套玩具、套金魚等遊戲。

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大人小孩歡聲笑語,歌舞昇平,燈火通明,真可謂是人間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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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我往,不亦樂乎

年初二是大姑姐的村莊舉辦年例,年初五是二姑姐的村莊舉辦年例。各個村莊輪流做東,親朋好友輪流走訪。

大姑姐嫁的村莊離得近,路也好走,但是每到年例這天定會堵得水洩不通。二姑姐嫁的村莊離得遠不說,路也不好走,通往他們村莊要通過一條條羊腸小路,人多,路窄,每年都會經歷一場由喇叭聲、嘈雜聲、抱怨聲共同合奏而成的“演奏會”,沐浴一番汽車尾氣的薰染。

一個外來媳婦眼中的年例:一場祭祀、會友的春節盛宴,新奇又勞累

簡直是“無堵車,不年例”。不堵車就不是年例了。

儘管每年都會抱怨,但是每一年我們依然都會風雨無阻地過去吃年例。老公說,這是習俗,不可不去。

依我看,除了是習俗,還有一種叫“親情”的無形的力量在推著我們前進。如此麻煩的事,卻年年都要經歷,不是至親摯友,不會願意這麼折騰。對於主人來說,忙活一天卻沒有客人來,是件很沒面子的事。

當然,也有其他親朋好友家接二連三的宴請,我們也會看情況應邀而去,可以說整個春節基本都是在“吃吃吃”中渡過的,天天都有“免費的午餐”吃。

吃到年初十,輪到夫家村莊做年例時,就會宴請這些親朋好友過來家裡吃年例,所謂的“禮尚往來,你來我往”。親朋好友在一來一往當中增進了彼此感情,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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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該年年例取消了

2020年,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受肺炎的影響,為預防疫情蔓延,今年年例取消了。

1月27日,茂名市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領導小組印發《關於全市各地今年暫停舉辦年例及其他群眾性文化體育活動的通知》。《通知》明確要求,從即日起全市各地暫停舉辦今年年例及其他群體性文化體育活動,直至我省應急響應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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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例取消了,原本該熱鬧非凡的街上,少了人氣,不免顯得冷冷清清,徒增幾分失落感。

對於他們來說,年例不單是一種節日,更是一種精神的寄託。

有期待,才有希望。

年例,累並快樂著。

期待年例能儘快恢復正常舉行,給百姓們繼續帶來希望!

(圖片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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