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光商号”的少爷郎争带着两个马仔来到啸狼谷猎狼玩。不过当地里长派出的“保镖”阿栋却让他很不满意。
阿栋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还抱着一张老掉牙的弓,一点儿不像打猎能手。
郎争问阿栋会不会用枪,阿栋点点头。郎争递给他一支西洋进口的猎枪:“那你用这个。”阿栋却摇摇头:“我不信枪,我只信手里的弓。”
郎争一行人在山里找了大半天,也没见着狼,于是便到一处高地歇脚。休息了一会儿,郎争发现山下出现了一头半人高的大狼,额头中间有一撮白毛,仿佛长了天眼一般。郎争举枪就射,那头狼却灵巧地一跃,躲了过去。
这枪也暴露了郎争的位置,那头狼眼中幽光一闪,向他扑来。两个马仔抬枪就射,但只在那只狼脚下溅起一阵火花。那只狼像风一样把两个马仔刮倒后,便扑向郎争。郎争吓得闭上了眼睛。
一声弓弦清响,郎争再睁开眼时,狼已经呜呜地躺在脚下,而阿栋仍持引弓的姿势,定定地站着。
郎争走过来,得意地拿枪指着狼头说:“想咬我,老子这就送你归西。”阿栋却一把按下了他的枪管,指着狼鼓鼓的肚子说:“它怀孕了,村里的规矩,不杀怀孕的母狼。”
两人僵持着,狼趁机逃跑了。郎争愤愤地收起枪:“回去见到我爹,有你好看的。”
朗光商号名义上是做生意的,其实就是个黑帮。此时正是民国年间,时局不稳,朗光商号的老板郎延白就趁机控制了村里的日用品供给,强迫猎户用猎物来换,通过不平等交易,大发其财。村民们私下都叫郎延白“白眼狼”,把他每月来做生意的事叫做“收月钱”。无奈他跟军阀黑帮的关系都很好,就连里长也对他敢怒不敢言。
这天又到了郎延白来收月钱的日子,他瞥了一眼摊在地上的猎物,说:“说好了每月20只兔子、10头狍子、5头鹿、3头狼,我怎么瞅着狼少了一头。”这时,郎争阴阳怪气地跳出来说:“本来是不少的,还不是因为这小子多事。”接着,他就将山上发生的事说了。郎延白听完双眼一瞪:“小子,有这回事?”
老里长见状不妙,忙打圆场说:“阿栋这小子不懂事,郎老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郎延白冷哼一声:“做生意一分钱一分货,你现在短了一头狼,按价我得收回10袋大米。”
村里几十口人吃饭,少10袋大米怎么行?里长还准备央求,阿栋的妹妹阿英却跳了出来,骂道:“你月月来抢东西,怎么还得寸进尺。”郎延白没搭腔,郎争却色迷迷地跳了出来:“没想到这傻小子有这么漂亮的妹妹,干脆别在这吃苦了,跟我回家做老婆去。”
阿栋见状,上前一步,挡在妹妹身前:“不关我妹妹的事,有什么冲我来。给我5天,我少一头还三头。”郎延白狞笑一声:“你要是还不上,你这把弓就归我。”阿栋咬咬牙道:“成交。”
郎延白一票人终于走了,老里长长嘘了口气,又说:“狼哪是那么好打的,他要弓你给他就是了,何必多生事端。”阿栋回答:“这可是狼引弓。”
里长摇摇头:“狼引弓又怎么样?都是陈仓烂谷子的事了。老子当年还打过土匪,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得对着这帮龟孙子低头。我和这弓都过时喽。”
郎延白一行人走到半路,郎争不满地问道:“老爹,你要那破弓干吗,还不如把他妹妹要过来。”
郎延白给了儿子一个“爆栗”,说:“你知道什么,那可是狼引弓。这狼引弓是千年阴沉木做弓柄,十年黄牛筋做弓弦,传说弓弦一响,能号令群狼。”
郎争又问:“既然这样,干脆抢来算了,费那事干吗?”
郎延白冷冷一笑:“兔子急了还咬人,把那些土包子逼急了,跟我们鱼死网破怎么办?反正给他5天,他要凑不上三头狼,那弓还不是我的;就算凑上了,下次我总有机会把它搞过来。”
为了再打三头狼,阿栋又一头扎进了深山。由于郎延臼的逼迫,村民被迫猎狼,现在狼的数量已经不多了。一连5天,阿栋没有半点儿收获,眼看约定时间就要过了。
这天,阿栋走到一道山梁时,听到了清晰的狼吟声。他连忙赶过去,发现共有4头狼,其中3头正在围攻当初他救下的那头额头有白毛的母狼,母狼腹中已经不再那么鼓了,想必已经产下幼子。
阿栋也不多想,张弓就是一箭,直奔其中一头的咽喉。另一头见势不妙,扭头想逃,阿栋又是一支追风箭要了它的命。还剩一头狂性大发,竟对着阿栋冲了过来。他赶忙又换上一支箭,但免不了心情紧张,一箭射偏了,狼也到了跟前。
黑影遮面,那头狼已经跃了起来。此时,从侧面又飞出一道影子,母狼从空中把它截了下来,一口咬断了对方的咽喉。在这深山密林里,一人一狼却结成了同盟。母狼喘着粗气,阿栋对着它笑说:“一人一次,我们算扯平了。”母狼好像听懂了似的,叫了两声。阿栋笑着说:“对,我之前还救过你一次,这样你还欠我一次。”
眼见着三头狼都齐了,阿栋正准备下山,却正好撞到郎延白和郎争又准备去村里收东西。郎延白一见阿栋身旁的母狼,双眼放光道:“逮住那头狼!”阿栋连忙对着狼大叫:“快跑!”那头狼这才如梦初醒,飞奔着逃走了。
“妈的!”郎延白啐了一口,转眼就到了阿栋眼前,“你竟然把‘种母狼’给放跑了!”
阿栋一愣,这才想起他也曾听过种母狼的故事。据说森林里的狼都起源于同一个母亲,那头母狼额头上有一撮圆形的白毛,就像多了一只“天眼”,也被称为“种母狼神”,售价更是高得离谱。
阿栋还是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什么种母狼,反正欠你的三头狼都还清了。”
“想清账,没那么容易!那是之前的交易,现在你搞丢了种母狼,这笔账得另算!”郎延白说完指了指他手里的弓。阿栋一把抱紧了狼引弓:“你不守信用。”
郎延白大笑着伸手就去抢阿栋手里的狼引弓。阿栋哪里肯放,两人僵持不下,郎争很快也凑了过来,一脚把阿栋踹在了地上。
所有的马仔都凑了过来,朝着阿栋猛踹,阿栋也不知挨了多少脚。最后郎延白将那把弓从气息奄奄的阿栋手里抽了出来:“还真是个硬骨头!”
阿栋遍体鳞伤地摸回了村子。里长将他扶到床上,问明缘由,叹口气说:“罢了,只是把弓,随它去吧。”阿英却很不服气:“这姓郎的欺人太甚,难道我们要永远这样忍气吞声?”老里长也垂下了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里长走后,阿英对阿栋说:“哥哥,你别担心,我一定帮你把狼引弓要回来。”
这天晚上,阿英又出现在了病床前,带回来的还有那把狼引弓。阿栋喜出望外,却不经意间见到她袖口的血迹。阿栋马上脸色大变:“怎么回事,你受伤了?”阿英摇摇头:“不是我的血。”
阿英说,她去找郎争讨弓,没想到郎争却一口应下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带着弓出现在r她的眼前。阿英正想拿回弓,没想到郎争却耍起了流氓,还说作为代价,要她陪他一晚。她当然不肯,便用匕首刺伤郎争,拿着弓跑回了村里。阿栋长叹了一口气:“你闯大祸了。”
这时,郎延白也派人送来了最后通牒,限里长一周之内交出阿英,否则。就不客气了。里长急得直冒汗,这可怎么办呢?
阿英倒是很干脆,她冷冷地说道:“还能怎么办,把我交出去呗,反正你最会的就是当缩头乌龟。”
里长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责备她说:“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阿栋趁势说道:“阿英心直口快,但有一点儿没说错,我们一直当缩头乌龟,对方就会得寸进尺。”
里长沉默片刻,回到了里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有些锈的土铳:“这把老枪打过土匪后,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一周之后,郎延白带着一帮马仔来到村里,却发现村里早已人去楼空。郎延白见状,立刻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他赶紧提醒道:“小心有诈。”一个马仔却不以为然:“有什么诈,难不成这群土包子还敢违逆我们?”话未落音,那个马仔就被一枪放倒了,里长端着枪说道:“土包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土包子的本事。”
马仔们刚想要还击,在另一个山头上却冒出了阿栋,“嗖嗖”三箭,一箭不落,三个刚上膛的马仔全被射中了肩膀,再也无法还击了。郎延白这边的火力与猎户的火力交织在一起,平静的村庄霎时间变成了以命相搏的战场。猎户们以山上的石头树木作为掩体,居高临下,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别慌,找好掩护,慢慢跟他们耗。”郎延白命令道。
猎户们毕竟只是打猎的,不习惯射人,很快弹药就消耗得差不多了。郎延白和马仔们依靠装备上的优势,慢慢扭转了局势。好在阿栋临危不惧,一弓一箭,用得虎虎生风,任凭马仔用先进猎枪,也只是枪枪放空,反倒不少人中了箭。
里长也杀得兴起,但他转身看阿栋时,却出了一身冷汗,郎争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身后,正准备打冷枪。里长也顾不上自己,转身就是一枪,正中郎争的枪柄,他手上吃痛,枪“啪”地飞了出去。
里长还来不及换弹药,阿栋也大叫一声“不好”。郎延白的枪此时正对准了里长。子弹一声咆哮,里长右臂一震,土铳脱手而出。郎延白走上前来,枪口抵住了里长的脑袋:“老东西,现在你怕不怕?”
阿栋想出箭来救,箭袋却被一个马仔给击飞了。郎延白的枪已经上膛,里长傲然立在那里,竞没有一丝恐惧。阿栋无奈之下,只好徒手拨着空弦,弦响穿山越林,在山林上空回荡成绝响。
正在此时,密林深处响起一声狼啸,那头额头有“天眼”的种母狼从天而降,紧接着,一头、两头、三头……整个狼群的狼仿佛都出现了。狼群神兵天降般,像潮水一样,向着马仔们冲了过去。
猎户们在狼群的帮助下,把郎延白等人冲得七零八落。郎延白脸色发白,叹道:“狼引弓的传说居然是真的!”阿栋急拨弓弦,心里已经明白,胜负已分。
阿栋正准备去扶受伤的里长,身后却响起一声警告:“别动!”原来,刚才郎争乘乱捡起了枪,此刻已经对准了阿栋的胸口。
郎争冷笑道:“看来狼引弓的传说就到此为止了!”
一声闷响,子弹却并未发出,原来郎争手中的枪被里长打掉时,重重摔到地上,枪管已被卡住了。
阿栋慢慢拾起箭袋里的箭,冷冷道:“我早告诉你不要迷信枪,我相信的,只有这把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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