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运河故事”征文选登|付先召:隋唐大运河与唐代宋州

大运河是隋朝为实现全国统一和加强对全国的政治统治,确保江南税赋顺利运抵京师,倾全国之力而修建的漕运通道。大运河的开凿,促进南北经济文化的交流,强化了时人对全国统一文化的精神认同。通济渠是隋唐大运河其中一段,在唐代又称汴河,自河南荥阳的板渚出黄河沟通了江苏盱眙境内的淮河,全长650公里,把黄河与淮河有效连接起来。大运河的开通,带动一批沿线城市的兴起,包括提升沿线城市的区位优势,带动商贸往来和经济发展,促进文化传播。唐代宋州位于运河沿线,宋州也因此得以发展与兴盛。

宋州,别名睢阳郡,即今河南省商丘市。隋朝开皇十六年(596年),设立宋州,治所在睢阳郡(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唐朝时期,睢阳郡又改称为宋州,共下辖宋城县(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梁园区)、砀山县(今商丘市夏邑县、安徽省宿州市砀山县)、虞城县(今商丘市虞城县北部)、楚丘县(今河南省商丘市梁园区北部、山东省菏泽市曹县南部)、柘城县(今商丘市柘城县)、谷熟县(今商丘市虞城县南部)、下邑县(今商丘市夏邑县)、单父县(今山东省菏泽市单县)、襄邑县(今商丘市睢县)、宁陵县(今商丘市宁陵县)10县。

“我身边的运河故事”征文选登|付先召:隋唐大运河与唐代宋州

 一、大运河通济渠段流经宋州境内五县

唐武德四年(621)讨平王世充,得宋州。天宝元年(742)改为睢阳郡。乾元元年(758)复为宋州。管县十:“宋城,砀山,虞城,楚丘,柘城,谷熟,夏邑,单父,襄邑,宁陵。”

通济渠在宋州境内,主要是于谷熟以上利用了古睢水,以下利用古蕲水进行开凿。其在宋州境内流经襄邑(睢县)、宁陵、宋城(今商丘睢阳区)、谷熟(今虞城)、下邑(今夏邑),向东南流入时隶属亳州的永城。

唐代谷熟位于古睢水分出古蕲水之处。据《水经注》记载:“古代蕲水,由睢水在宋城东南谷熟处分出,流经下邑、永城南、宿州、虹县,最后东南入淮。”“古代睢水,自开封县出,东流经雍丘、襄邑、宁陵、宋城(宋城东南五十里处分出蕲水),折向东北流经下邑、永城东、宿州(东北二十里),又向东流入泗水,谓之睢口。”《元和郡县图志》卷七宋州条载:“汉梁孝王广睢阳城七十里,开汴河,后汴水经州城南。”

阎文儒先生著“隋唐汴河考”,认为通济渠自谷熟(今河南省商丘县东南四十里,即谷熟故城)以下分南、北二道:南道即由蕲水至盱眙对岸的临淮入淮;北道东北行,至彭城(今江苏省铜山县)入泗。邹逸麟先生著“隋唐汴河考”一文,基本认同阎文儒先生提出的南、北二道之说。岑仲勉先生认为,隋、唐通济渠下游与古汴水分流,设计者为减少迂回之难,在宋城附近将汴水通过睢水而接入蕲水,沿蕲水道入淮,同时,结合隋炀帝的好大喜功,特改通济的新名。马正林先生亦认为,通济渠就是利用了蕲水河道而开成的。同史念海先生一样认为,徐州以下的泗水河道坡降较大,而宋州以下的古蕲水坡降较小,有利于行船。

综上,唐代通济渠在宋州境内,主要是在谷熟以上利用了古睢水,以下利用古蕲水进行开凿。主要流经襄邑(睢县)、宁陵、宋城(今商丘睢阳区)、谷熟(今虞城)、下邑(今夏邑)五县,向东南流入时隶属亳州的永城。

二、大运河提升唐代宋州战略地位

大运河开通之后,宋州位于交通要道之上,日渐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宋州西邻被称为“四战之地”的汴州相距仅三百里,唐人曾这样评论汴州,“大梁当天下之要,总舟车之繁,控河朔之咽喉,通淮湖之漕运”。既然是“当四会五达之通庄”,也就“杂燕赵悲歌之人,迩吴楚剽轻之俗”。唐代中叶以后,汴州更成为“危帮”,且这样的“危帮”还是“积年”都不易有所改变的。宋、汴两地是唇齿相依,互为股肱,若论当地形势,则梁、宋并举。陆贽曾论述:“梁、宋之间,地当要害,镇压齐鲁,控引江淮。”时漕运关乎朝廷的富足与安稳,特别是梁宋之间尤为重要。唐德宗所颁布诏书中曾特别指出:“梁宋之地,水路冲要,运路咽喉,王室屏藩。”

宋州东临徐州和兖州。北邻曹州,再向北过滑州或濮州均可达河北魏州,魏州当时是一个水路交凑的中心所在,也应是河北重要都会城市。宋州之南为亳州,再往南可达颍州,颍州内的颍水是唐后期沟通南北的另外一条漕运通道。大历十一年(776)八月丙寅,因李灵耀据汴州叛,朝廷开颍、蔡运河一线。“(李)勉署(李)芃兼亳州防御使,练达军事,兵备甚肃;又开陈、颍运路,以通漕挽”唐建中二年(781)杜佑改漕运路线时,把它与蔡河通连起来。颍州境内的颍水,上接陈州境内的蔡水,最后入汴水抵东都一线就成为沟通南北的主要漕运通道。颍、蔡二水流经汴、宋、陈、蔡,宛如一条纽带,将汴河水系与淮河水系便捷的沟通起来。由上可见,唐代宋州位于要冲,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1. 平安史之乱,宋州居功至伟

安史之乱时,张巡坚守睢阳,有效阻止了叛军南下,保住江南富庶地区免受其害,也为唐朝廷平叛祸患保留实力。最为艰难之时,曾有人建议弃城突围东走,张巡和许远认为:“睢阳,江、淮之保障,若弃之去,贼必乘胜长驱,是无江淮也。且我众饥羸,走必不远,古者战国诸侯,尚相救恤,况密迩群帅乎?不如坚守以待之。”

张巡坚守睢阳,既足以挫贼之锋,使不敢席卷东下,有效阻止了叛军南侵江淮,又即以分贼之势,使不得并力西侵,终使江淮地区免受叛军的侵扰,且江淮地区的物资又通过运河输送到朝廷控制地区。为此唐朝廷方能依靠江淮地区的物资供给,最终平定安史之乱。故张巡、许远的死守睢阳,对朝廷最终平定叛乱作出极大贡献。唐人李吉甫曾评价说:“然使贼锋挫衂,不至江、淮,巡、远之力也。”

宝应元年(762)五月,史朝义自围宋州数月,城中食尽,将陷,刺史李岑不知所为。遂城果毅开封刘昌为之谋曰:“今河阳有李光弼制胜,且江、淮足兵,此廪中有数千斤麴,可以屑食。计援兵不二十日当至。东南隅之敌,众以为危,昌请守之。”刘昌遂被铠持盾登上城头,向叛军陈述利害关系,贼众畏服。后十五日,副元帅李光弼救军至,贼乃溃败。

安史之乱被平定后,唐朝国势日衰,藩镇节度使权力过大,致使朝廷不能有效节制地方。在历次朝廷与地方冲突中,宋州因战略地位的重要,均称为双方争夺的重点。关键时期,宋州军民力挺朝廷,帮助朝廷平定叛乱。

2. 平李灵曜之乱,宋州举足轻重

大历十一年(776)八月丙寅,李灵耀据汴州叛。汴宋兵马使、摄节度副使李僧惠,李灵曜的主要谋士。宋州牙门将刘昌遣僧神表潜说僧惠;僧惠召问有何计策,“(刘)昌为之泣陈逆顺。僧惠乃与汴宋牙将高凭、石隐金遣神表奉表诣京师,请讨灵曜”。九月,壬戌,以李僧惠为宋州刺史。壬申,李僧惠败(李)灵曜兵于雍丘。

3. 平李希烈叛乱,宋州力挺汴州

建中四年(783)十二月,李希烈攻李勉于汴州,李勉守城数月,救兵不至,于是帅其众一万多人奔宋州。宋州刺史刘洽遣其将高翼帅五千兵保襄邑(时为宋州属县),李希烈攻下城池,高翼投水殉国。希烈乘胜攻宁陵(宋州属县)。

李希烈反叛后,率先攻陷汴州,随后向东攻下襄邑,又进攻宁陵,无疑是为了占领宋州,实现掌控连通江淮的汴水漕运线。若能实现,李希烈等于是拥有了江淮的财富,这对于其反叛无疑是如虎添翼。宋州的坚持抵抗,打破了李希烈的战略意图。东进宋州不成,李希烈又进围陈州,其目的是通过陈州再拿下颍州,而颍、蔡运河一线。时宋亳节度使刘洽遣将率兵驰援陈州,生擒李希烈陈州守将。李希烈担心汴州被围,急忙逃归蔡州。李希烈希望打通南北的意图被宋州将兵所破坏。可知在唐朝廷平定李希烈反叛中,宋州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

4. 平庞勋之乱,宋州功不可没

咸通九年(868),庞勋率兵起义,时汴河一路已为叛军所占,江、淮往来皆出寿州,即自寿州泝淮即入颍、汴路。朝廷为平定叛乱调集各镇兵力镇压,时诸道兵大集于宋州,对据徐州的庞勋造成极大压力,致其不能控制局面。咸通十年九月,庞勋袭宋州,曾攻陷其南城,《读史方舆纪要》载:“唐建中时为宣武军城,城有三。”“刺史郑处冲守其北城,贼探知其防备甚严,最终放弃攻打宋州,渡过汴水,转而南掠亳州。”

乾符四年(877)七月庚申,王仙芝、黄巢攻宋州,朝廷令平卢、宣武、忠武三道兵与战,结果是不利与朝廷,贼遂围宋威于宋州。甲寅,“左威卫上将军张自勉将忠武兵七千救宋州,杀贼二千余人,贼解围遁去”。解宋州之围,方能使江、淮漕运流通,保证江淮财富不落入叛军之手,确保供给朝廷平叛需要。宋州能够坚守,对于朝廷最终平定叛乱起关键作用。

在唐代安史之乱及藩镇割据期间,宋州一直是拱卫京师、支持国家统一的重要力量,体现出宋州人精忠爱国的精神,为唐朝廷的安危存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三、大运河带动唐代宋州经济发展

宋州不仅位居要冲,而且也相当富庶,具有较强的经济基础。唐代宋州人民风淳厚,习惯节俭,勤于耕种,农业发达,生活富足。宋州户数和口数居全国前列,天宝年间口数居全国第三。《汉书》曾云:“犹有先王遗风,厚重多君子,好稼穑,恶衣食,以致蓄藏。”《太康地记》亦云:“豫州之分,其人得中和之气,性安舒,其俗阜,其人和,今俗多宽慢。”

唐代杜甫曾咏诗赞宋州之富饶景象,其诗云:“昔我游宋中,惟梁孝王都。名今亚陈留,剧则贝魏俱,邑中九万家,高楼照通衢,舟车半天下,主客多欢娱。”杜甫诗未免有些夸张,但也足以说明当时宋州的繁荣富饶之景象。宋州的富足繁荣也因其有特殊的物产,其地所产绢以质量优异而著名。唐代产绢之地甚多,但列为一等的就只有宋、亳两州。时亳州的永城频临汴河,故其绢大都通过宋州沿大运河卖往外地,或是输送京师。宋、亳两州的丝绢带动运河沿线的宋州繁荣起来。

四、大运河促进唐代宋州文化传播

宋人张方平说:“……汴河之于京师,乃是建国之本,非可与区区沟通水利同言也。大众之命,惟汴河是赖。”刘士林认为,隋唐大运河的开凿,除具有重要的政治经济意义外,还有不可忽视的文化价值。大运河的开凿与修整,不仅只为粮食、茶叶、丝织品等物品提供便捷的流通渠道,由于“物”的背后是“人”,有着特殊的感性需要、精神内涵及文化形式,因此,大运河本身也是南北乃至古代中国与世界发生联系的重要桥梁。在大运河的深处,还潜藏着一条文化的河流,它不仅直接串联起南北,也沟通了黄河与长江,从而间接地连接起更为广阔的空间,对中华文化大格局的形成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西汉时期的梁国因其国富力强,人才济济,具有人才施展抱负的宽松环境。大运河开通后,唐代文人多喜欢到宋州游历,尤其是怀才不遇之人,通过寻访昔日梁孝王刘武与著名文士司马相如、枚乘、邹阳等君臣相知的历史遗风,主要是为释放自己理想无法实现的郁闷心情。因此,唐代的文人对宋州也就有着异乎寻常的“梁宋情结”,形成客游梁宋之地的风气亦不足为奇。

如唐代诗人高适于天宝三年(公元744年)写下《东征赋》,其“东征”从睢阳郡(今商丘)起,依次经行谯郡之酇县(今永城酂城乡)、彭城郡之符离县(今宿县)、临淮郡之灵璧驿、虹县(今泗县)、临淮县(今盱眙对岸),流入淮河。唐人李翱《来南录》载:“元和四年(809),正月庚子(廿三日),出洛,下河,止汴梁口,遂泛汴流,通河于淮。辛丑(廿四日),次汴州(今开封市)。……二月丁未(初一)朔,宿陈留。戊申(初二),宿雍(今杞县),己酉(初三),次宋州(今商丘县)……壬子(初六),至永城……丙辰(初十),次泗州,见刺史,假舟转淮,上河如扬州。庚申(十四日),下汴渠入淮,风帆及盱眙。”

在唐代著名诗人中,游历宋州或歌咏宋州的有高适、李白、杜甫、王昌龄、李贺、杜牧、张谓、韦应物、刘长卿、孟云卿、岑参、储光羲、李嘉佑、钱起等,并形成大量文学作品为后人传颂。

交通是国家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位居重要交通要道也是提升沿线城市发展的关键条件。唐代宋州因位于大运河这一漕运通道沿岸,其战略重要性也因此与日俱增,并为唐朝的安危存续做出重要贡献。尤其在安史乱后,唐朝形势急转直下,自此陷入长期的藩镇割据、叛乱迭出的衰落局势。虽经过肃宗、代宗、德宗几朝的努力,于宪宗朝时曾取得所谓的“中兴”,但潜在的危机依然威胁着朝廷。在唐朝廷危难之际,宋州以其具有战略意义的地理位置,富庶的经济基础,宋州人以其忠厚的民风,忠于朝廷的精神与叛军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在朝廷平定多次叛乱时,维护屏障王室的宣武重镇之稳定中,宋州担当起屏障王室的重任。安史之乱后的唐朝能延续上百年,得益于宣武重镇为朝廷保证了沟通江淮的漕运通道,而作为宣武辖区的宋州位居大运河沿岸,其所起到的作用无可替代。除此之外,宋州也实现自身经济文化的发展,特别是因为其交通便利,加之曾盛极一时的三百里梁园文化,当时文人墨客争相前往,把宋州的文化得以在更大范围内传播,并通过优秀文化作品把宋州文化传承于后世。

(本文为“大运河沿线八省市社科联+北京市网信办”联合主办的“我身边的运河故事”征集发布活动来稿。)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