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都有故事:山鼠王鬧甕底 好鼠還是壞鼠?

每一天都有故事:山鼠王鬧甕底 好鼠還是壞鼠?

甕底村因地勢低而得名,只要連下幾天的大雨,附近村子裡的雨水便都會順勢而下聚集到甕底村的農田裡,大片的農田很快便會被雨水淹沒,形成一片汪洋的“湖面”。也正是因此,甕底村的房子大多蓋在地勢較高的丘陵上,在甕底村家家都會存有足夠一、兩年吃的糧食,他們豐收年打糧食,澇災年打魚蝦,日子過得倒也逍遙自在。

這一年的盛夏,一連下了七、八天的大雨,天還是陰沉沉的。突然,遠處傳來“轟隆隆”的巨響。村民們忙從家裡伸出頭來順著聲音的方向打看,只見大片黃色的巨浪從遠處的山上咆哮著撲下來。村民們驚呼道:“山洪爆發啦,大家快往高處跑!”

潘老爺家的房子建在甕底村風水最好的高地上,潘老爺曾經在縣裡當過縣丞,是這甕底村最有學問和最有見識的人。潘大順是潘老爺家的管家,他被潘老爺派出去察看水位。此時,潘大順也慌慌張張地跑回來,他一進院門就大喊道:“潘老爺,山洪爆發啦!”潘老爺聽說山洪爆發了,也忙放下手中的煙槍,來到窗戶前。此時,山洪已經衝到甕底村的農田裡,很多村民們聚集在地勢高的地方向洪水中張望。突然有人喊道:“快看,是什麼東西在水裡面游泳!”潘老爺也忙伸著腦袋往水中看,這一看可嚇了潘老爺一大跳,洪水裡面竟然遊著許多棕褐色的大山鼠。潘老爺再順著那些奮力游泳的大山鼠向後望去,頓時驚得他目瞪口呆。只見數十隻大山鼠相互咬著尾巴、首尾相連,它們竟然在水中組成一個酷似竹筏的方陣順水漂流。更讓人感到恐怖的是,在大山鼠方陣的上面紋絲不動地趴著一隻體型碩大的紅毛大山鼠。

站在潘老爺一旁的潘大順此時也被嚇壞了,他結結巴巴地問:“潘……潘老爺,這……這是怎麼回事?”潘老爺擦了一下額頭冒出來的冷汗,說:“快!快去抬滑竿,我這就上甕駝山。”潘大順聽完一愣說:“雨水這麼大,山路又不好走……潘老爺,我看咱們還是等天晴、路好走了再去上山吧!”潘老爺用手指著洪水中的那些大山鼠罵道:“你知道個屁!等到天晴了,怕是你我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甕底村就在甕駝山的腳下,在這甕駝山上有一個叫做甕湖的天然湖,在甕湖上面的山腰裡還有一個小小的道觀,道觀裡住著明空老道和他的兩個小徒弟。

這位明空老道年輕時是縣裡的一個窮秀才,因與當地一位員外的姨太有染,被員外抓去送官。員外仗著自己有錢有勢一心要給窮秀才治罪,當時還在做縣丞的潘老爺念窮秀才可憐,幫他四處周旋才沒有被治罪。窮秀才一氣之下在這甕駝山的道觀裡當了道士。

此時的明空老道正打著一把油傘,表情憂慮地站在道觀門外。

明空老道見潘老爺一行幾人冒著被山洪奪掉性命的危險爬上山來,他忙快走幾步迎了上去。明空老道握著潘老爺的手急切地說:“潘老爺,有什麼事您讓下人來就行了。大雨滂沱,山路泥滑,再加上這數十年不遇的山洪,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是好!”潘老爺喘著粗氣、用力搖晃著手說:“鼠王……山鼠王下山了,你快想想辦法吧!”明空老道聽罷也大吃一驚,他說:“我剛才還在琢磨,這幾日雨水雖大但還不至於讓甕湖決堤,看來是山鼠們的洞穴把大堤掏空了。”明空老道對潘大順說:“你快去觀裡喊上我那兩個徒弟,我們這就下山去!”

待潘老爺和明空老道一行跌跌絆絆從甕駝山上下來的時候,甕底村的氣氛已經變得非常緊張。大雨中,村民們表情緊張地手持鐵鍬、鋤頭、棍棒站在丘地的高處,丘地下面密密麻麻地趴著一片棕褐色的大山鼠。顯然那些大山鼠從山上順水漂游下來已經疲憊不堪,它們的身體在風中瑟瑟發抖。但是,山鼠們的目光依舊狠狠地盯著站在高處的村民們。那隻紅毛山鼠王就臥在山鼠群的中央,它邊抖動著身上的水珠,邊左右觀看,似乎是在找尋村民們的破綻好發動進攻。

明空老道見狀忙向村民們喊道:“山鼠雖小也是生命啊,快收起傢伙,回家殺雞宰羊迎接這些山上的來客啊!”村民們聽到明空老道的話都愣住了,大家都想不明白明空老道為什麼不讓殺這些山鼠,還要大家回去殺雞宰羊。潘老爺見大家都呆立在那裡不動,氣得鬍子直顫。潘老爺轉身對潘大順喊道:“你快去咱家裡,把那頭大黑水牛牽來殺了。就說是我的意思。”潘大順不敢怠慢,轉身一路小跑。不到半個時辰,潘大順便牽著潘老爺家的大黑水牛來到丘地上。幾個村民在潘老爺的指揮下將大黑水牛捆綁了,按倒在地上。一個村民手持尖刀,刀起刀落,大黑水牛痛苦地慘叫著掙扎了幾下,便血流滿地而亡。那些趴在丘地下面的大山鼠們聞到大黑水牛的血腥味後頓時騷動起來,它們鼓起尖牙利齒,想要衝上來分享水牛的血肉。

明空老道指揮村民把大黑水牛抬到距離山鼠群五、六米的地方後,便讓村民趕快撤離。

雨水澆打在大黑水牛的身上,血水順勢流進山鼠群裡,那些山鼠們更加的騷亂不安,有些山鼠已經忍不住低下頭去喝那紅色的血水。紅毛山鼠王頓時緊張起來,它不安地轉動著腦袋,盯著那些喝了血水的山鼠看。時間又過了有半個多時辰,紅毛山鼠王見喝了血水的山鼠安然無恙,它這才尖叫一聲。頓時,那些早已按耐不住的山鼠們像是發了瘋一樣地衝向大黑水牛的屍體。片刻間,大黑水牛便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了。村民們都看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明空老道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他對身後的村民們說:“行啦!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空老道轉身湊到潘老爺的耳邊說:“這些山鼠們長期盤踞在甕湖旁邊,以湖中的田螺、魚蝦為食。它們生性殘忍、嗜血如命,如若真的拼起命來,即便咱們的人手持武器也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此時,潘老爺的手中也攥出一把冷汗來。

天色漸漸黑下來,雨也漸漸地停了下來。明空老道讓人搬來一把太師椅,然後在距離山鼠群十幾米遠的地方坐下。夜風吹來,讓人忍不住地打冷戰,明空老道的兩個徒弟要生火取暖卻被明空老道給攔住了。潘老爺見狀忙讓下人給明空老道和他的兩個徒弟送來幾件禦寒的衣服。潘老爺對明空老道說:“明空,今晚你就打算在這裡坐一夜麼?”明空老道笑了笑說:“我跟這些山鼠們做了幾十年的鄰居,深知它們的習性。看在我這個老鄰居的面子上,想必它們也不會亂來的。”明空老道從身上拿出一個袋子交給兩個徒弟,他讓徒弟們將袋子中的白色粉面均勻地灑在自己周圍,形成一個大白圈。潘老爺想這一定是明空老道在施展什麼法術,他正要問那包裹裡面裝的是什麼,明空老道忙打手勢示意他不要多問。明空老道說:“潘老爺,您已經勞累一天了。今晚就讓我守在這裡,您就放心地回去睡個安穩覺吧。”隨後,明空老道又執意讓他的兩個徒弟也跟隨潘老爺一起回去休息,他要自己留在這裡對付這群嗜血如命的小野獸們。

第二天一大早,潘老爺便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窗戶向丘地下面張望,只見明空老道歪著腦袋坐在太師椅上像是睡著了。大雨早已經停了,東方也泛起了魚肚白,看來今天是個好天氣。

潘老爺一打開房門便大聲喊:“大順,大順,你昨天晚上給明空送去宵夜沒有?”潘大順紅著眼睛,一溜小跑從房間裡跑出來忙說:“送了,送了,我還給明空師傅送去了一壺濃茶。只是明空師傅不讓我靠近他身邊的白圈子,我只好用竹竿將宵夜和茶壺給他遞了進去。”潘老爺微微點了點頭,披上件大褂,便出門前去看望明空老道。潘大順緊跟在潘老爺的身後。

此時的水位已經降下去一些,水面上漂浮著一些死去的魚蝦和小動物的屍體。那隻紅毛山鼠王也似乎是累了,它在一群大山鼠的保護圈裡閉著眼睛休息。丘地上堆積著不少夜裡被山鼠們當做食物拖上岸來的死魚死蝦和動物屍體。

明空老道果然是睡著了,還均勻地打起呼嚕來,潘老爺喊了幾聲才把他喚醒。明空老道看著不遠處也在休息的紅毛山鼠王笑了笑,嘟囔了一句:“這傢伙也困了。”便又歪頭閉眼睡去了。

一連三天時間,明空老道吃喝拉撒都在那個白色的圓圈子裡面。需要方便的時候,他就讓兩個徒弟用道袍在白圈子外面簡單遮擋一下。到了第三天傍晚,那群山鼠們在紅毛山鼠王的帶領下開始結隊返回甕駝山。紅毛山鼠王走出幾步後,扭過頭看了明空老道幾眼,它咧了一下嘴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

潘老爺站在明空老道的旁邊,眼看著那群山鼠走出去三兩裡遠,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明空老道拍打了一下道袍上的塵土,小心翼翼地走出那個大白圈。

潘老爺不甘心地看著地上的大白圈問道:“明空,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施展了什麼法術來對付那些山鼠的麼?”明空老道苦笑了一下說:“我哪裡會什麼法術!我只是多年觀察這些山鼠們瞭解它們的習性罷了。這些山鼠喜歡夜裡活動,它們性格粗暴怪異,遇火即怒,所以我才不讓徒弟們在我面前生火。我讓徒弟們灑在我周圍的白色粉面是砒霜啊。”潘老爺聽完驚訝地問:“你,你這是為什麼啊?”明空老道解釋說:“那些山鼠畢竟是畜生啊!即便它們吃了一頭水牛,也難保晚上不會衝進村裡去傷害村民。我坐的地方距離它們最近,它們如果餓了,第一個應該攻擊的人就是我了。一旦這些山鼠衝過來撕咬我,我便會倒在地上。那麼我的血肉將跟這地上的砒霜混合在一起……”潘老爺頓時大吃一驚,淚水順著他佈滿皺紋的臉慢慢落下。潘老爺哽咽著說:“明空……你,你原來是要用自己的性命來保護我和鄉親們的平安啊!怪不得你晚上不讓我和你的兩個徒弟陪著你呢。”明空老道淡淡一笑說:“當年我與潘老爺素不相識,潘老爺尚能對我出手相救。如果死了我一個,能拯救整個甕底村的村民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就在潘老爺跟明空老道說話的時候,潘大順走到白圈子裡去搬那把太師椅。突然,潘大順驚叫一聲!潘老爺他們忙回頭一看,大家驚訝地看到潘大順整個人連同太師椅已經陷入地下。潘老爺他們急忙跑上前去,眼前的景象看得大家目瞪口呆。那些山鼠們竟然在明空老道的座椅下面挖過來一個一米多深的大洞,這個洞口小肚大,此時如果洞中還藏有山鼠的話,怕潘大順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了。大家忙伸手將掉進洞裡的潘大順拉了上來。明空老道俯下身子,隱約可以看到洞壁上山鼠留下的牙齒和爪子的印跡。

潘大順是因為身體又高又胖,才陷進洞中的。明空老道忍不住擦了一把額頭冒出的冷汗。潘老爺也心有餘悸地說:“幸虧明空身體瘦小,不然怕早已被這些山鼠吃掉了。”明空老道說:“這次潘老爺怕是說錯了。那些山鼠只要再往上挖上半尺,我也就掉進去了。它們能夠在三、兩天內從丘地下面挖這麼大的一個洞穴過來,半尺對它們來說太簡單了。”大家聽明空老道說完,頭皮都快炸了,後背上更是冷汗直冒。

潘老爺自言自語地說:“這些山鼠們究竟是想要幹什麼呢?”明空老道長嘆了一口氣說:“這哪裡還是山鼠啊,簡直就是一群狡猾的狼!”

轉眼間就是一年過去了,甕湖的山鼠們再也沒有下過山,明空道長依舊帶著他的兩個徒弟住在甕湖旁邊的道觀裡。

在甕地村裡有一句老話,叫做“一年澇災收三年”,說的是每發生一年的澇災,接下來莊稼就會有三年的好收成。那是因為大水將附近的牛羊糞便和枯枝爛葉和死魚爛蝦都衝到了甕地的莊稼地裡,這些可都是上好的肥料呢。

果然,今年甕地村的莊稼都像發了瘋一樣的瘋長,似乎是在彌補去年澇災造成的損失。

潘老爺笑眯眯地站在丘地上,抽著旱菸。遠處一個人滿頭大汗地朝著潘老爺跑過來。那人跑近了,原來是潘大順。潘老爺玩笑道:“大順,你趕著投胎呢,跑這麼急!”潘大順也顧不上擦汗,喘著粗氣說:“老爺,大……大事不好了。我今天去縣城,聽說東邊縣裡鬧起了蝗災,那些蝗蟲鋪天蓋地,所過之處連片綠葉都剩不下。現在那些蝗蟲正……正朝著我們這裡飛過來……”潘老爺狠狠地跺著腳罵道:“造孽啊,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去年鬧山鼠,今年又鬧蝗蟲,還讓不讓人活了!”說話間,已經有幾隻蝗蟲從遠處飛過來,落在潘老爺的腳下。潘老爺和潘大順忙抬腿,將那幾只蝗蟲狠狠地踩死。待潘老爺再次抬起頭時,東邊的天空上似乎是一大片烏雲已經黑壓壓地朝這邊壓過來。潘老爺對潘大順說:“快,快去通知鄉親們,準備好乾柴準備好掃把,用煙燻,用掃把打這些混蛋!”

潘大順轉身跑出去幾步後,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嚇住了,他結結巴巴地說:“潘……潘老爺……不,不好啦!”潘老爺轉過頭,頓時也被嚇得呆住了。去年來的那些山鼠們竟然又下山來了,來的數量比去年還要多,密密麻麻地在丘地上、溝壑間快速穿行。那隻紅毛山鼠王像是個大將軍,威風八面地走在山鼠群的中央。

此時,已經有聞訊趕來的村民,他們手裡拿著掃把和乾柴。大家原本是來捕殺蝗蟲的,看到快速靠過來的山鼠群,也都不知所措地呆住了。

很快,山鼠們便衝進了莊稼地裡。那些山鼠們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快速地攀爬到樹木、玉米、高粱杆的頂端,抬著頭觀察著從遠處飛過來的大片蝗蟲。紅毛山鼠王則在幾十只大山鼠的圍護下,歪著腦袋趴在地頭。

蝗蟲們開始俯衝了,它們“嗡叫”著像戰鬥機一樣地衝向附近的樹木和莊稼地裡。就在蝗蟲們靠近莊稼的那一瞬間,早已經等候在那裡的山鼠們發了瘋一樣地張開利齒,舞動爪子,把一隻只蝗蟲撕咬得粉身碎骨。這是一場蝗蟲群和山鼠群之間的戰爭,把潘老爺和鄉親們都看呆了。

這場戰爭廝殺得天昏地暗,蝗蟲們的牙齒是用來殘害樹木和莊稼的,根本不是山鼠們的對手。一個多時辰過後,地面上已經密密麻麻堆滿了蝗蟲的破碎屍體,山鼠們也累得筋疲力盡,有些山鼠累得直接就從樹木和莊稼杆上摔落下來。大約又過了個把時辰,蝗蟲們的殘兵敗將終於飛離地面,倉皇逃走了。

站在丘地上的村民們都看傻了眼。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了潘老爺一下。潘老爺忙回過頭來,原來是明空老道下山了。潘老爺問:“你怎麼來了?”明空老道說:“徒弟告訴我,山鼠王又下山來了,我才急匆匆趕來的。”

潘老爺若有所思地問明空老道:“你說,這些山鼠是不是因為去年我送了一頭牛給它們吃,它們報恩來了?”明空老道開玩笑地說道:“也許它們是吃膩了湖裡的魚蝦,想來改善一下口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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