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情，她守著他的一封信一張照片度過了一生
文圖/圖話先生 丁楠
5月12日，有熱心網友提供信息，說邳城鎮湯家村有一件真人真事非常感動人心，建議我們去做一下調查走訪，寫一寫。
情況大概是這樣：上世紀三十年代，邳城湯家有一位女子，在十多歲的時候，由父母包辦了一門親事，門當戶對，雙方都非常中意。小夥子鐵佛街人，陳姓，名懷民，當時正在徐州江蘇省立第七師範學校讀書。
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全面抗戰爆發，日軍華北方面軍加快了南侵的步伐，地處隴海線交通樞紐的徐州形勢岌岌可危。江蘇省立第七師範學校被迫西遷安徽碭山。眼看山河破碎的陳懷民決心投筆從戎，他參加了我黨領導組織的青年學生兵團，決意西去延安參加革命。出發之前，他給湯家的姑娘寫了一封信並寄上了自己的一張照片。惜乎走到河南和陝西交界的一個山區裡，由於拉肚子掉隊，被土匪盯上了，陳懷民為了保護攜帶的一把長槍和一把短槍，被土匪殘忍殺害。
湯家姑娘家境殷實，當時正讀著私塾。我們不可能知道，懷民在信裡給姑娘寫了什麼，姑娘也不知道她喜歡的人已經命赴黃泉，她懷揣著那封信，每天看了又看，沉浸在情竇初開的喜悅等待之中。
一晃五六年過去，懷民音信皆無，懷民家裡人和姑娘都著了慌。懷民父母覺得懷民可能已遭遇不測，就去給姑娘父母講取消婚約，不能耽誤了姑娘的終身大事。說媒的隨之踏破門檻，父母苦口婆心相勸，可姑娘就是不同意再說婆家。抗戰勝利，解放戰爭勝利，新中國成立，文化大革命，改革開放......姑娘始終一個人，珍藏著那封信和那張英俊小夥的照片，煢煢孑立，默默勞作，直到1996年離開這個她愛恨交織的人世。
5月18日、19日，筆者和丁楠老師兩天尋訪，找到了那位姑娘的弟弟——現年已經92歲的湯可俊老人。事實與網友提供的信息沒有多大出入，但更悲辛的多。
姑娘名叫湯可榮，出生於1924年，當地現在六七十歲的人多叫其“四姑”。四姑活到現在也是94歲的老人了。據湯可俊老人講，中間家人多次逼嫁，母親去世時父親又提此事，四姑心如磐石，決意隨母親而去，於是偷偷喝了鹽滷；好在用豆汁灌的及時，才保住了性命。
由於出身地主家庭，在唯成分論的時代，生活的艱辛和種種襲擾可想而知。四姑苦苦堅持，她在村裡和男人一樣種地，也去縣城做過保姆，幹過家教，始終保持清白之身。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農村“地富反壞”“四類分子”脫帽，四姑終於過上了輕鬆一些的日子。
四姑待人和藹，氣質端雅，尤其喜愛小孩，在鄉村裡口碑極好。在筆者和丁楠老師尋訪的過程中，提起老大姑娘四姑，見過的人無不交口稱讚，然後深深惋惜：多好的一個人，又是何其苦命！
四姑去世時73歲，走得很安詳。湯可俊老人和子侄們把她安葬在艾山南坡，並隨後給立了碑，以紀念這位悽苦而清芳一生的老人。
活著的人沒有誰見過那封信和那張照片，26年又過去了，我們相信湯可榮四姑她老人家一定在另一個世界找到了她苦等六十年的戀人——陳懷民。（下圖為陳懷民二弟的照片，據說陳懷民比二弟更英俊）
陳懷民的死因訊是解放後鐵富石莊村的老革命石敬野（1976——1978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長）告訴懷民的妹妹——陳淑梅的。陳淑梅老人自15歲就在鐵富一帶教書，當時人稱陳大辮子，她現在82歲，身體還很硬朗。據陳淑梅老人講，得知懷民的死訊，那時不到三十歲的四姑偷偷地為懷民戴孝。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其四姑歟，其邳城湯家湯可榮歟？！
城山北，艾山南，湯家四姑磐石堅
泇河東，沂河西，一生守望草萋萋
網友鐵佛林海聞其事，嘆曰：
“盼眄兩重天，知君奔延安。思君容易見君難，影留心口間。多少日，又幾年！蝸居艾山前。冬秋春夏眼望穿，孤塋萬里山。”
丁楠老師激情噴湧，深情作樂府長詩《邳州烈女傳》敷衍其事，凡780字，蕩氣迴腸，讀之動人心扉，感傷難抑。
邳州烈女傳
邳州有烈女
貞潔美名揚
烈女湯可榮
祖籍邳城鄉
艾山南山坡
長住湯家莊
守約六十載
一生待閨房
烈烈守貞操
昭昭佩賢良
芳名傳久遠
奇蹟慟上蒼
若悉其中味
且聽道其詳
一九二四年
湯家非尋常
春日添弄瓦
全家喜洋洋
序順三兄長
取字四姑娘
爺孃獨鍾愛
明珠漸成長
五歲誦唐詩
出口成篇章
八歲工女紅
巧手繪花樣
十歲讀詩書
隨兄入學堂
十四待閨字
容顏動八方
爺孃求婚配
長兄做紅娘
言其有好友
徐州共同窗
陳生最合意
風流更倜儻
其家亦大戶
就住鐵佛鄉
二姓可聯姻
聯姻門戶當
爺孃喜眉梢
四女春心漾
兩家盟婚約
雙方共協商
瑾訂三年後
秋日配鴛鴦
四女心竊喜
卻恨時日長
只願在眼前
快快嫁陳郎
轉眼一年過
長兄返家鄉
捎來陳生書
問候四姑娘
四女捧書信
閨房細端詳
字字情切切
句句意長長
千叮與萬囑
等他回家鄉
四女面含羞
喜極雙淚淌
從此多牽掛
默默盼情郎
一九三七年
日寇炮聲響
中國受兵燹
百姓遭禍殃
長兄學業止
返鄉離學堂
急詢陳生事
言說不知詳
日軍臨城下
徐州成戰場
可能去延安
也許下南方
四女聞其言
癱軟透心涼
泣泣不成語
嗚嗚哭斷腸
爺孃抹眼淚
長兄解憂傷
只盼承天意
陳生定無恙
悠悠又數載
陳生未還鄉
陳家捎書至
生死音渺茫
婚約已不存
四女可嫁郎
湯家無異議
張羅催紅妝
四女誓不嫁
話語更鏗鏘
生乃湯家女
死亦配陳郎
無論生與死
等郎到天荒
爺孃勸不住
嘆氣添惆悵
一九四九年
全國得解放
建立新中國
人民得安康
四女本勤勞
心中稍敞亮
生產與生活
積極更向上
求親踏破門
爺孃巧商量
堅毅終不悔
死活難開腔
村有登徒子
伺機攀門牆
四女羞而忿
索繩懸房梁
幸其娘察覺
得救斷念想
一九九六年
四女躺靈床
茶飯不能思
自知時不長
諄諄成告誡
情真話語響
吾之幾十年
無悔不思量
當年豆蔻日
恰如花綻放
只待陳郎來
娶我做新娘
一年又一年
痛心更失望
如今花殘時
人老白髮蒼
將赴黃泉路
決意會陳郎
生不為蓮理
死當結成雙
言罷氣息止
嗚呼赴望鄉
窗外雷聲起
彷彿動上蒼
湯氏貞節女
一生盡淒涼
空守一箋書
承諾胸中藏
嗟呼時不濟
嘆兮志更強
柔柔奇女子
音容永流芳
吾為其列傳
只將其頌揚
人生百年短
愛情千秋長
只願有情人
偕老待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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