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記得那些年的茶葉包兒嗎?

早年間在北京城的南半兒啦,說到張一元那是婦孺皆知無人不曉。

張一元的名氣,和今天到處都有連鎖的“張一元分店”不是一碼子事兒,早年的張一元就一家兒,在前門外大柵欄兒中間兒路南,沿馬路邊兒往裡坉一步,他那兒才叫真格兒的老張一元哪。

您還記得那些年的茶葉包兒嗎?

這些年在外頭混事由兒,朋友弟兄送的茶葉基本不斷頓兒,而且慢慢兒的習慣了綠茶。可瞅冷子也有抓瞎的時候,這不,今年的伏天兒裡頭茶葉桶兒就空了一回,一下子可就沒了抓撓兒。於是乎趁著天兒不黑趿拉著拖鞋奔北小街兒,那兒有家兒“張一元”。進了店看見就一個40多歲的女售貨員,約完茶葉我瞧著她包茶葉,嗨——這叫一個笨!半斤茶葉讓她鼓搗的好歹成了一包東西,栓繩兒時還挑著小拇指玩兒俏,我心說就您這兩下子還抖機靈兒,別現眼啦!——心這樣想著嘴裡頭可不能這麼說,趁找錢的功夫我輕輕問道:“您在張一元工作不太長時間吧?” 售貨員估麼著覺出點味兒來,把錢往櫃檯上一拍說:“找三十!”臉兒一扭,再沒話了。我原本想和她聊兩句來著,被她這一撅,給晾這兒了。我拿起茶葉,半轉著身子依舊輕輕地、但帶了一絲淺笑的說道:“哈,我是在大柵欄兒長大的。”

其實這句“我是在大柵欄兒長大的”,明擺著就是白說,那位姑奶奶保準兒會納悶兒:“大柵欄兒關我屁事?”嘿嘿,哪兒事情呀。

我離開茶葉店,依舊趿拉著拖鞋倒揹著手,手上抓著那半斤茶葉往家走,只是比來時步子慢了些,剛才買茶葉的事兒早忘了,幾十年前張一元的情景一下子充滿了腦海。

您還記得那些年的茶葉包兒嗎?

提起張一元茶莊那可是九城兒聞名,當年的老北京尤其是南城,就認這一家兒。它雖然鋪面不大,三丈的間量兒、當中間兒兩進雙開門兒、坐南朝北,進門正對著櫃檯(櫃檯也曾靠右手兒南北著擺過)是長長的一拉溜兒、靠西頭兒是一翻板兒走道兒,東西牆兩廂頂頂兒的木閣子擺著名貴的沱茶磚茶和官窯茶具;櫃檯後面是賣的各種茶葉,有裝在瓷罐子鐵盒子裡的,更多的是排碼在地上二尺見方兒的木箱子,外面糊白裡頭裱著錫紙,這箱子裡盛的茶葉是見天兒賣得最多的品種。

張一元茶莊叫得最響的是花茶,雖然寫成字兒都是“茉莉花茶”,但沒人兒那麼說,都免了那茉莉倆字兒。在永遠人擠人的大柵欄兒,離八丈遠您都能聞見那股茉莉茶香,這事也邪性,真到了茶葉鋪裡頭香味兒反倒沒那麼濃郁,只是一派悠長的清雅韻致,好像那窗戶愣子牆犄角都往外邊兒滲香氣,再加上店裡頭乾淨,和店員一臉真誠的那股子和氣勁兒,令人心曠神怡。

您還記得那些年的茶葉包兒嗎?

小時候有很多年,我常常是不買茶葉就倆胳臂搭在張一元的櫃檯邊兒上一趴就是倆仨鐘頭(我也常常在同仁堂做同樣的事情),不為別的,就是盯著賣茶葉的包包兒,同是挺大人們說話,到現在我也不明白看著人家包茶葉我怎麼那麼上癮,可當時就是覺得有意思。詳細描述老張一元包茶葉我能寫好幾千字兒,不羅嗦了。簡而言之,人家是櫃檯上規規矩矩擺放著四種規格的白色兒(色:這必須唸shai,三聲)紅字兒包裝紙,每張白紙上邊覆著一層粉色或者綠色的襯紙,兩層紙靠裡手兒折起一個角兒,一兩二兩半斤外帶專包茶花的最小張兒的紙。人家包包兒規矩、利落、帥。一兩的包兒是上面梯形側面三角兒、二兩是長方形、半斤包兒上面長方側面梯形,緊稱周正。半斤包包兒、一斤摞倆半斤包兒,整匝的紙繩兒扥著使,拴好茶葉手指頭一攆一拽,“您拿好!”看吧,遞給您的茶葉包兒肯定是包口兒衝外、拿在您手上正好衝裡,整齊面兒露外頭,紙繩兒提手兒朝上空著。張一元的茶葉包兒,多淘氣的孩子耍吧一路兒不帶謝松的,跑到家準沒事兒。

您還記得那些年的茶葉包兒嗎?

瞧這麼仔細您說到家我能不練麼?久而久之,我包的包兒還真就跟他們差不多少。

您說張一元家的茶葉有多麼好當時我不知道,但是就衝著茶葉包包兒顯出來的這股子精神勁兒,那茶葉也保準兒地道哇,按現在話兒說就叫敬業、傳達著企業文化,您說是吧?

今兒打住,趕明兒再聊,有的是——。

您還記得那些年的茶葉包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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