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農:陶淵明讀《山海經》的感悟

顾农:陶渊明读《山海经》的感悟

歸隱後,陶淵明的生活內容,給人印象最深的也許是飲酒和參加一些農業勞動,另外還有兩項,那就是讀書和遊覽。陶淵明一向“好讀書”(《五柳先生傳》),所讀多而且雜,從他“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移居》二首其一)這兩句詩可以知道,種種非正統非主流的書,他讀得不少,讀了以後還同他的鄰居朋友一起切磋研究,獲得了很多樂趣。

陶淵明還把他讀書的收穫感悟寫進自己的詩裡,他的那些詠史詩如《詠貧士》《詠二疏》《詠三良》《詠荊軻》等,無一不是他讀書的副產品。他另有一組《讀〈山海經〉》更為突出,數量超過了其詠史詩的全部,由此最可推見

他對“奇文”的愛好之深。

《山海經》從書名看去自是一部地理書,或者可以說是一部神話傳說地理學。其來源大約非常古老,後來經過一番加工改造,內容相當龐雜,惟其如此,其中可以掛靠感悟、加以發揮的釘子就非常之多,陶淵明暢遊於其中,忍不住多寫了一些詩。

這一組十三首詩中多有奇思妙想,足供欣賞玩味,又多有疑義,值得探索研究。昔嘗從事於此,有札記一束,頃以幽居多暇,遂取出整理刪定之,請同好者批評指正。

其 一

孟夏草木長,繞屋樹扶疏。眾鳥欣有託,吾亦愛吾廬。既耕亦已種,時還讀我書。窮巷隔深轍,頗回故人車。歡然酌春酒,摘我園中蔬。微雨從東來,好風與之俱。泛覽周王傳,流觀山海圖。俯仰終宇宙,不樂復何如?

這一首可謂《讀〈山海經〉》組詩的序言,曾被錄入《文選》卷三○雜詩。

陶淵明寫過好幾組組詩,其中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有組織有結構的,如《詠貧士》七首;另一種是將一些散篇掃歸一處,大抵無組織無紀律,如《飲酒》二十首之類。《讀〈山海經〉》介乎兩者之間,先來一首總帽,然後分別發表自己讀《山海經》的感想,就這個意義而言,是有組織的;而後面那十二首的排列好像相當隨意,又似乎沒有什麼嚴格的紀律。陶淵明是不喜歡受拘束的,連拜見上級來人都懶得束帶折腰,不惜掛冠而去,何況寫詩。像後來杜甫那樣精心安排《秋興》八首,陶淵明是幹不來的。

這一首先寫讀書的時間和環境。這是一個初夏(南方最美好的季節),耕種已畢,外面是和風細雨,沒有客人來干擾,閒下來自己喝喝酒,讀讀書,而讀的又是插圖本《山海經》以及《穆天子傳》這樣好看好玩的書,實在舒服得很。

非功利無壓力的讀書,現代人離此種境界似乎越來越遠,偶有這樣的機緣便會覺得喜出望外,近乎奢侈—而這在陶淵明乃是家常便飯—讓我們珍惜這樣的機會吧。

其 二

玉臺凌霞秀,王母怡妙顏。天地共俱生,不知幾何年。靈化無窮已,館宇非一山。高酣發新謠,寧效俗中言。

從這首開始,陶淵明進入《山海經》的具體內容,大抵一首涉及一位神靈、一隻怪物或一組有關聯的對象。這裡首先說到西王母。

西王母乃是《山海經》裡最重要的尊神,也是中國上古知名度最高的大神之一,有關她的故事非常之多,一直到漢朝都還不斷有新故事推出。漢武帝是她最熱烈的粉絲。

陶淵明讀過的《山海經》同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本子之間都有些什麼異同,是一個完全無從確知、無法解決的問題,我們只能拿今本《山海經》作為背景和依託去讀陶淵明的詩。這裡恐怕一定會有不大對頭的地方,而除了忽略過去之外毫無妙策。

西王母像所有的女神一樣,在後人心目中顏值極高,陶淵明在詩裡也說她有“妙顏”,可是在今本《山海經》裡,她的尊容卻有些不妙,至少是非常奇特:

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崑崙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處之。其下有弱水之淵環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然。有人戴勝虎齒,有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此山萬物盡有。 (《大荒西經》)

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髮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西山經》)

西王母梯幾而戴勝杖,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在崑崙墟北。(《海內北經》)

詩中說的“玉臺”就是《西山經》之所謂“玉山”,亦即《大荒西經》所說崑崙之丘(或稱崑崙山、崑崙之墟)的一個部分。崑崙山乃“百神之所在”(《山海經•海內西經》),西王母“館宇非一山”,有時也會住在別的什麼地方。大神總是自由自在。

照《西山經》的說法,西王母是主兇殺的女神。“司天之厲及五殘”一句郭璞注云“主知災厲五刑殘殺之氣也”,郝懿行疏雲“西王母主刑殺”。女神既能生人,也能殺人,集生殺大權於一身,表現了初民樸素的辯證思考。

西王母神通廣大(“靈化無窮已”),容貌自然也可以變化,當她主刑殺時面目很可怕,而她會見客人如漢武帝時則呈現為美女,詳見《漢武內傳》等書的描寫—這一類小說也是陶淵明寫此組詩的資訊來源。

西王母很能唱歌,喝過酒以後就放聲歌唱,非常美妙,同一般的通俗歌謠完全不同:“高酣發新謠,寧效俗中言。”據《穆天子傳》,她為周穆王唱過,其詞曰:“白雪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遠,山川間之。將子無死,尚能復來。”在陶淵明筆下,這位上古尊神更是已經非常人性化了。

其 三

迢遞槐江嶺,是謂玄圃丘。西南望昆墟,光氣難與儔。亭亭明玕照,落落清瑤流。恨不及周穆,託乘一來遊。

這一首直接提到周穆王,其人是到過神仙之山、會見過西王母的。崑崙之墟東北有槐江嶺玄圃丘(參《山海經•西山經》。這些神話地理學上的地名及其方位與彼此間的距離,大抵皆不可究詰),在這裡遠眺崑崙,光彩奪目,美妙絕倫。陶淵明對於自己未能登上週穆王的馬車跟著去巡禮一番,深表遺憾。陶淵明讀書往往把自己擺進去,尚友古人,同學院派學者一味作客觀的研究、其論文純屬“無我之境”完全兩路,所以他說自己“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五柳先生傳》)。“恨不及周穆,託乘一來遊”正是所謂“會意”,浮想聯翩,超越時空—以詩人的態度讀書,其美妙有如此者。

清代學者黃文煥把這一首同晉、宋易代聯繫起來加以解釋,說是“愴然於易代之後,有不堪措足之悲焉”(《陶詩析義》卷四)。此後他還把另外幾首也同易代聯繫起來考量。其實《讀〈山海經〉》未必作於易代之後,即使在易代之後,陶淵明的心態也很平靜,並不激動,更沒有當遺老的意思。長期以來一直有學者將忠於東晉、對劉宋王朝表示憤恨的政治態度設定為解釋陶淵明詩的前提,把事情完全搞亂了。只有徹底撕掉貼在陶淵明臉上的“忠憤”標籤,對他的研究才能正常進行下去。

其 四

丹木生何許?乃在密山陽。黃花復朱實,食之壽命長。白玉凝素液,瑾瑜發奇光。豈伊君子寶,見重我軒黃。

“丹木”和“玉膏”,乃是傳說中黃帝軒轅氏享用的東西,據說丹木“員葉而赤莖,黃華而赤實,其味如飴,食之不飢”。白玉則是玉膏的凝固狀態,“其原沸沸湯湯,黃帝是食是餉”,“君子服之,以御不祥”(《山海經•西山經》)。

從這首詩看去,陶淵明對這一類神仙特供品大有興趣,“丹木”“玉膏”一類特殊滋補品比起他本人常用的菊花酒來,不知高級到哪裡去了(參顧農《陶淵明與菊花酒》,《書品》2004年第5輯),雖不能得,心嚮往之。陶淵明固然把生死看得很透,而同時也想各種辦法爭取長壽。這二者並無矛盾,現代人仍然常有諸如此類的想法和舉措。

其 五

翩翩三青鳥,毛色奇可憐。朝為王母使,暮歸三危山。我欲因此鳥,具向王母言:在世無所須,唯酒與長年。

三青鳥是西王母手下的服務員,不僅像僕人似的為西王母取食,還為她充當秘書,提供各種服務。三青鳥白天在西王母身邊工作,晚上則回三危山宿舍—神仙的安排總是很有道理。

陶淵明打算通過三青鳥秘書向西王母提出兩點要求:一要有酒喝,二要能長壽。飲酒是陶淵明的最愛,當他官任彭澤縣令之時,決定將三頃“公田”(代替官俸的田地)全都種上可以釀酒的秫(黏高粱),並且高興地說:“吾常得醉於酒,足矣。”後來不得已向夫人讓步,同意拿出六分之一(五十畝)種水稻,以供全家人吃飯,六分之五還是種釀酒的原料。

陶淵明詩中說起酒的篇章不勝枚舉,單是《飲酒》題下就有二十首之多。他也寫過一首似乎是戒酒決心書的《止酒》詩,寫完繼續喝酒,根本沒有戒掉;到這首詩裡更欲爭取神仙的支持來保證美酒的供應。

其 六

逍遙蕪皋上,杳然望扶木。洪柯百萬尋,森散覆暘谷。靈人侍丹池,朝朝為日浴。神景一登天,何幽不見燭。

這一首歌詠神話中的神樹扶木。扶木一稱扶桑,巨大無比,《山海經•大荒東經》載:“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搖頵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葉如芥。有谷曰溫源谷,湯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於鳥。”又《山海經•海外東經》載:“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齒北。”又《山海經•海外南經》載:“東南海之外,甘水之間,有羲和之國,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於甘淵。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這樣看來,世界上有十個太陽,都是帝俊之妻羲和生的,它們輪流值日,不在崗的就到湯谷裡沐浴(有“靈人”為之服務),到扶木上休息,“一日方至,一日方出”,交接有序。洗過澡又休息過的太陽一旦上班,就精神抖擻,照亮了整個世界。

陶淵明把《山海經》裡關於扶木和太陽的各種零散記載整合起來,構成合理、完整而優美的詩歌畫面。陶淵明說他讀書看重“會意”,這裡也是一例。

其 七

粲粲三珠樹,寄生赤水陰;亭亭凌風桂,八幹共成林。靈鳳撫雲舞,神鸞調玉音,雖非世上寶,爰得王母心。

這一首寫神奇的靈鳳、神鸞這兩位美妙的明星在天上翩翩起舞,其舞臺背景是三珠樹和桂樹林。她們載歌載舞,深得西王母的歡心。

關於三珠樹、桂樹林、靈鳳、神鸞的記載,在《山海經》裡相當分散,陶淵明把它們集中起來;說西王母很喜歡鳳、鸞的歌舞,今本《山海經》裡沒有提到,或是詩人的想象之詞。陶淵明讀書富於想象力和創造精神,這裡又是一個好例。詩人之心,不受拘束。

其 八

自古皆有沒,何人得靈長?不死復不老,萬歲如平常。赤泉給我飲,員丘足我糧。方與三辰遊,壽考豈渠央。

本詩詠不死之民。《山海經•海外南經》說起交脛國,有介紹道:“不死民在其東,其為人,黑色,壽,不死。”日月星這三辰是不老不死的,不死民有條件與它們同遊。

其人不死復不老的原因見於郭璞注:“有員丘山,上有不死樹,人食之乃壽。亦有赤泉,飲之不老。”陶淵明顯然是讀過郭璞注的,並據以寫詩。《讀〈山海經〉》其一中說“流觀山海圖”,《山海經》的圖,亦出於郭璞,說明陶淵明高度重視他的研究成果。

其 九

夸父誕宏志,乃與日競走。俱至虞淵下,似若無勝負。神力既殊妙,傾河焉足有?餘跡寄鄧林,功竟在身後。

這一首專詠夸父。夸父逐日是中國古代最著名的神話之一,《山海經》中有記載說:“夸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於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海外北經》)“夸父不量力,欲逐日景,逮之於禺谷。將欲飲河而不足也,將走大澤。未至,死於此。”(《大荒北經》)

在其他古籍如《列子》中,也有些關於夸父的記載,陶淵明綜合而歌詠之,表達了對神話英雄的歌頌。曾有學者認為,他寫夸父實際上是影射結束東晉的劉裕,或反對劉裕的東晉宗室成員司馬休之,並聯系晉、宋之際的政局大發議論,似乎陶淵明是明裡讀《山海經》,暗中卻在干預政治。牽強無據,徒然敗人讀陶詩之興耳,置之不理可也。

其 十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鏚(形夭無千歲),猛志故常在!同物既無慮,化去不復悔。徒設在昔心,良晨詎可待?

這一首是《讀〈山海經〉》組詩中最著名的一首,其中的精衛和刑天被視為神話傳說中最富有正義感的鬥士,因此被廣泛地引用。

可是“刑天舞干鏚”這一句問題很大,其原文作“形夭無千歲”,說的還是第一句中提到的精衛,沒有刑天什麼事兒。這一句被宋朝人改動得很厲害也很巧妙,流傳至今,幾乎成了定局,要完全撥亂反正恐怕非常困難,也不妨將錯就錯。雖然這樣一來,“化去不復悔”一句就講不通了,但好在人們往往只引用這首詩的前四句,不管後四句,所以就那麼斷章取義,也未嘗不可。

宋朝學者中也有反對曾之膽大妄為的,周必大《二老堂詩話》說,《讀〈山海經〉》組詩“十三篇大概篇指一事,如前篇終始記夸父,則此篇恐專說精衛銜木填海,無千歲之壽,而猛志常在,化去不悔。若並指刑天,似不相續。又況末句雲‘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何預干鏚之猛耶?”其說頗合理可取。可惜肯聽他意見的人不算很多,大部分還是同意曾的妄改巧改。如果後來印行的陶集採用周必大的正確意見,以“形夭無千歲”為正文而不讓“刑天舞干鏚”橫行無忌,也許就不會造成現在這種積非成是、難以挽回的局面了。

當然,後來的學者亦有堅守“形夭無千歲”者,如馬星翼《東泉詩話》卷一雲:“陶詩乃詠精衛鳥,無緣旁及刑天獸也。言精衛無千歲之形而有千歲之志,不但與下句協,並與上二句相貫。舊本不誤。”可惜呼應者較少。

其十一

臣危肆威暴,欽駓違帝旨。窫窳強能變,祖江遂獨死。明明上天鑑,為惡不可履。長枯固已劇,鵔鶚豈足恃。

這首詩詠歎神話中的兩場惡鬥以及天帝對二案的處理:一是臣危和他的主公貳負殺了窫窳,於是天帝將臣危嚴嚴實實地綁在疏屬之山的一棵樹上,讓他動彈不得,而原先蛇身人面的窫窳變成人面馬足的新形態。其事詳見《山海經》之《海內西經》與《北山經》。一是欽駓與鼓二位擅自殺害了祖江,於是天帝就殺掉他們,欽駓死後變成了一隻大鶚(其狀如雕而毛色不同),鼓則變成一隻鵔鳥(其狀如鴟)。其事詳見《山海經》之《西山經》。

陶淵明由此得出結論說:老天有眼,殺人的事情是不能做的(“明明上天鑑,為惡不可履”),做了壞事,必然會受到懲罰。這裡乃是詠歎神話裡的故事,同現實的政治鬥爭沒有什麼關係。曾有學者亂加聯繫,這種意見也可以不去多管它。

其十二

鴟鴸見城邑,其國有放士。念彼懷王世,當時數來止。青丘有奇鳥,自言獨見爾。本為迷者生,不以喻君子。

鴟鴸是《山海經•南山經》裡說起的一種怪鳥,樣子怪,聲音也怪,這種怪鳥一出現,該地將多流放之士。陶淵明由此聯想到屈原之被放逐,於是就說在楚懷王的時候,這種鴟鴸鳥大概多次出現過吧。陶淵明在詩裡很少提到屈原,這裡含蓄地表達了對他的同情和尊敬。楚懷王糊塗啊。

因為懷王其人糊塗,陶淵明又想起《山海經•南山經》提到的青丘山上的一種灌灌鳥:“其狀如鳩,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楚懷王的時候大約沒有出現這種鳥,或雖然出現而懷王沒有佩戴其羽毛,於是這位原來就有些糊塗的大王更成了不可救藥的糊塗蟲,竟然把屈原趕出了朝廷,逐出了首都。

“本為迷者生,不以喻君子”,詩末這兩句的意思是說,灌灌這種鳥是為救助糊塗蟲而生的,而真正的君子即使不佩戴灌灌鳥的羽毛也不會糊塗。

一個人最好根本不糊塗,如果一時糊塗了,要趕緊救治,恢復對人對事的正確認識。陶淵明雖然對政治不感興趣,其看法還是不錯的。

其十三

巖巖顯朝市,帝者慎用才。何以廢共鯀?重華為之來。仲父獻誠言,姜公乃見猜。臨沒告飢渴,當復何及哉!

今本《山海經•海內經》記載了帝令祝融殺鯀於羽郊,廢共工的故事見於其他古書(如《淮南子•天文訓》《國語•周語》等),而在陶淵明讀的《山海經》裡大約是有的—正是把這兩個人的問題解決了以後,舜才走上領導崗位(“重華為之來”),可惜其詳情現在已經弄不清楚了。

共工和鯀先前也是帝起用的,後來發現用人不當,殺掉換人,不免有些折騰。可見務必要“慎用才”。陶淵明由此想到歷史上的另一個教訓:管仲(仲父)坦誠地向齊桓公(陶淵明稱為“姜公”,大約是為了避免用“桓”字,其曾祖陶侃的諡號曰“桓”)建言,請他疏遠易牙等四個小人,桓公開始還聽從他的建議,後來卻反管仲之道而行,最後他竟被易牙等人搞垮了,囚禁在一間小屋子裡,連吃飯喝水都不行,只得自殺而死—用人不慎,其危害有如此者。此事詳見《管子•小稱》。陶淵明詩裡說“仲父獻誠言,姜公乃見猜”與此記載不盡同,當另有根據,或是將歷史教訓加以簡化,以便單刀直入地說明用人不慎將後果嚴重。

由《山海經》中殺鯀廢共工的故事,聯想到管仲、齊桓公、易牙等四人的故事,寫法與上一首的由鴟鴸、灌灌鳥而聯想到屈原、楚懷王有相近之處。陶淵明讀書時思維極其活躍,聯想豐富,議論風生。這樣讀書收穫才比較大。死讀書、呆讀書,那是沒有什麼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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