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记住5000000个汉字的男人

这个男人叫李康,是小说家阿乙的短篇小说《五百万汉字》里的人物,我们不妨与作者一样称他为李叔。

李叔是国共内战时期的一名铅字工人,曾混进国民党的报社,用新印刷的报纸给共军传递情报,最后事情败露,壮烈牺牲。他脑袋硕大,人们都相信他能记下五百万个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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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就能背诵《唐诗三百首》与《宋词三百首》的李叔与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卷福版福尔摩斯用的记忆方法一样,他们会事先在自己的头脑里建造一座记忆宫殿。

若想运用记忆宫殿,先得设计好宫殿中各个方位、房间布局,每一扇门、物质材料的具体特征和细节,再将需要记忆的事物依序“放进”设计好的记忆载体里,建立关联,最后经过无数次的复盘、整理练习,至此,宫殿就建好了。

而当你想要回想什么,只需进入记忆宫殿,便能万事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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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记忆的原理,是人们非常善于记住他们所知的场所。“记忆宫殿”只是一个暗喻,它象征着任何人们熟悉的、能够轻易地想起来的地方。

利玛窦曾告诉中国人,记忆宫殿的大小取决于他们希望记住多少东西。于是我们有理由相信,李叔也能通过他自己的方法,建造出一个叫做“汉字宇宙”的记忆宫殿。

“宇宙”就是一排一排的字库,李叔他自己的手和脚给每个字量好了距离定好了方位,在铅字厂日积月累的工作,他的脑中便能装下五百万个汉字。

比如“蒼”字,在李叔的汉字宇宙里,“前行三十尺,左拐,再左拐,行一尺,手抬半尺,草部十画,夹在‘蓊’‘蓓’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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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夏洛克

“我本身并没有记忆,我只是感知”,李叔解释,“铸字厂给来的铅字只是整个汉字里很少的一部分……我按照那六个基本构造创造了更多的汉字,我把他们存在脑子里,有五百万,但这还只是宇宙里很小的一部分。”

据研究者统计,3000个汉字便能覆盖99%的书面资料。不查阅字典能认识7000个汉字以上的人,可以进行专业的阅读和研究。国务院在2013年颁布的《通用规范汉字表》一共也只有8150个字,对于普通人来说,几千个字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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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个字便能描述世间几乎所有事物,这在实行一次构词为主、“字话一律”的英、法、德、俄语面前,是无法想象的——它们的书面词形约5万字左右。使用汉字的人多么幸运。

目前我国收字最多的《汉语大字典》集有60370个汉字,远不及李叔脑子里存着的5000000个,但即使五百万,也只是“汉字宇宙”中很小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汉字,可以由“六书”造字法造出来,例如武则天心高气盛造出的“曌”字(日月凌空,普照大地),亦或南汉的开国皇帝给自己名字新造的“龑”字(飞龙在天),他俩基于象形与会意的方式,造个字表现自己的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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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和刘龑都深知文字在思想统治、文化改革、树立权威方面的神迹与力量,便不谋而合地造了字。虽然他俩造的字最后都无用而终,类似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文字育人、文字“洗脑”的前提是,汉字本身就是有思想和智慧的。所以喜马拉雅FM汉字文化节目《赳赳说字》的slogan才是“一字一智慧,字中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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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末尾,李叔被枪杀的时候,子弹从他左边的太阳穴钻入,陷在了脑浆里。

他的脑子装了整个宇宙的汉字,变得魔幻般的致密,虽然他自己说,他只制造了虚空,照应了自己。能造福子孙的是仓颉,是他制造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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