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淀也曾一片汪洋

白洋淀也曾一片汪洋

對白洋淀豐枯大小影響巨大的除了氣候因素外,還有古黃河的遷徙。春秋中葉,即周定王五年(公元前602年),黃河在宿胥口(今河南浚縣西南淇門鎮一帶)又一次大改道,南泛形成“漢志河”(史稱“大河故瀆”或“王莽河”、“王莽故瀆”)。這條新河形成後,由於下游兩岸堤防的大規模出現,宣告黃河下游多股分流局面的結束,其行水線路一直維持到西漢末(其大致走向是:從滎陽北出山後北行,經今延津西、滑縣東、浚縣南、清豐北、南樂西北、大名東、館陶東北、臨清南、高唐東南、平原南、德州東,至吳橋西北折向東北,經東光東、南皮、滄州,再折向東,在黃驊西南入海)。流經白洋淀地區的黃河(當代學者稱其為“山經河”,其行水路線是:從滎陽北出山後,沿太行山東麓北流,經今河南新鄉、浚縣,河北曲周、鉅鹿、安平、蠡縣,至新安後折向東北,經霸州、天津入海)很快斷流,故道所經的白洋淀一帶演變為一串湖沼。不過,發源於太行山東麓、曾為黃河支流的滱水(今唐河)、泒水(上游為今大沙河)、博水(今九龍河)、盧水(今府河)、徐水(今漕河)、易水(今瀑水)等並沒有隨黃河的改道而消失,而是紛紛注入這些湖沼,形成了白洋淀區“九河下梢”的格局,但其瀦水面積與黃河流貫的年代相比大為遜色。

白洋淀也曾一片汪洋

戰國時期,白洋淀區域成了“燕南陲、趙北際”的軍事重地,澱周邊出現了阿城(今安新安州鎮)、三臺城(今安新三臺鎮)、渾埿城(今安新縣城)等城堡。公元前334年至311年之間,燕昭王為了防禦外敵入侵,在燕國南疆築起了一道長五百餘里的燕南長城(始於今易縣西南,向東經定興、徐水、安新、任丘,終於文安東南),因其多沿易水堤岸而築,又有“易水長城”之稱。今白洋淀北部的新安北堤,舊稱“長城堤”,曾是燕南長城的一部分。這道“長城堤”既能禦敵又能御水,從此奠定了白洋淀的北界。

秦漢時期,白洋淀似乎被人遺忘,鮮有文字提及。西晉時,大文學家左思的《魏都賦》中有“掘鯉之澱,蓋節之淵”的句子。唐代註釋家李繕在《文選注》中這樣詮釋“掘鯉之澱”的方位:“在河間莫縣(治今河北任丘東北陵南村一帶)之西。”西晉時鄚縣(唐時改鄚為莫)屬河間國,治在今任丘市西北,正與當下白洋淀的位置相吻合。如此看來,“掘鯉澱”因澱中盛產鯉魚而得名。

白洋淀也曾一片汪洋

北宋時,大清河中下游區域一片汪洋。其時,宋遼對峙,以界河(上游為今拒馬河、白溝河,下游為今海河)為界。鑑於河朔平原無險可守,為阻契丹鐵騎南下,宋太宗淳化四年(993年)至宋真宗鹹平末年(1003年),在制置河北沿邊屯田使何承矩等人的籌劃經營下,利用界河保州(今保定)以下地勢低窪、澱泊眾多的特點,大修塘濼,從而打造出一道令人歎為觀止的“水長城”,史稱塘濼防線(又稱塘泊防線、塘水防線)。

塘泊防線的問世,雖然起到了阻擋遼兵的作用,但弊病也隨之而來——因積水甚巨,動輒決溢,淹田毀廬,溺殺百姓。為了消除水患,時任莫州任丘縣令的唐介率眾築起了一道南北走向的長堤(因為唐介所修,後人稱其為“唐堤”)。這條長堤原本是為了防止澱水東溢殃及任丘,無意間卻成了白洋淀的東界,也成了今天白洋淀著名千里堤的老祖宗。唐堤與戰國時修築的“長城堤”(新安北堤)合璧,構成了白洋淀東、北兩道堤防。另據《新安縣誌》記載,白洋淀西部的四門堤,亦築於宋代,相傳築堤者為北宋邊關名將楊延昭。

南宋初黃河南徙後,海河水系徹底擺脫了黃河的干擾,原本加入大清河水系的滹沱、漳河、御河等水紛紛退出大清河水系,與白洋淀揮手告別,致使白洋淀——文安窪間的塘濼又告解體,包括邊吳澱、澇澱在內的許多著名澱泊自此銷聲匿跡。眾多大河離白洋淀而去,使其只能承接源於太行山東麓的漕、府、瀑等小河之水,留存下來的各澱泊只能在枯水中掙扎。元明清三朝定都北京(元代稱北京為大都),由於京城營建和官民消耗用木量極大,官府豪民紛紛湧上太行山上大動斧鋸,使原本“林木參差,幹霄蔽日”的太行山中北部的川穀在“斧斤為雨,喊聲震天”中淪為光山禿嶺,明末甚至出現了“數百里山皆濯濯了”的現象。山林為之一空帶來的嚴重後果便是水土流失加劇,大清河上源各河泥沙含量驟增,白洋淀不幸成了泥沙停滯的家園,水面日益萎縮,甚至幾度乾涸。史載,明弘治年間(1488—1505年),白洋淀(本澱)幾被淤平,百姓在澱中耕種,官府在澱中牧馬,簡直是一派田園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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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代正德十二年(1517年),風雲突變,原本只有一汪小水的白洋淀突然暴發戶般膨脹起來,史稱“楊村一河決入,始成澤國”(《大清一統志》)。人們不禁要問,為何“楊村一河決入”,白洋淀“始成澤國”呢?這得從楊村河的變遷史說起。

楊村河古稱滱水,又稱唐河(因流經唐縣之故)等,是大清河水系源遠流長且水量最大的一條支流。自周定王五年(公元前602年)黃河改道不行白洋淀區域後,滱水脫離了古黃河,也脫離了白洋淀,自蠡縣南東北流,經肅寧、河間、任丘,至文安境東行入海。到了北宋,因塘泊防線的建立,滱水重又改道北流,投入白洋淀的懷抱。南宋初年,黃河南徙,塘濼解體,滱水又一次悄然從北流中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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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以後,大清河水系的滱(唐)、沙、磁三河合流(因滱水源長水大,故被視為正源,下游幹流多稱滱水,今稱瀦龍河),遂成湯湯大河。前已述及,自元代起,由於太行山水土流失越來越嚴重,夏秋雨水季節,挾帶大量泥沙的滱水決徙頻繁,東遊西蕩,河名也隨之頻頻改易,在不同河段出現了高河、楊村河、瀦龍河、布里河、馬家河等新名。明正德十二年(1517年)夏,瀦龍河(在蠡縣境稱楊村河)在蠡縣藺家口處發生大潰決,大河改道北泛,經劉氏(今留史)、玉田、緒口,過高陽、安新,衝入白洋淀。原東北行通往河間、文安等地的故道逐漸淤塞,“悉成良田”。由於滱水(楊村河)水勢浩大,乾渴的白洋淀張開大嘴來者不拒,很快又成汪洋巨浸。

當白洋淀沉浸在大湖夢中的時候,生活在大澱周邊的百姓卻遭了殃。由於泥沙淤塞,澱水下洩不暢,決溢氾濫又成家常便飯。因禍患主要是滱水所為,故明清兩朝都曾致力於疏通滱水東北故道(改道後稱古唐河、古洋河等,有時也稱滱水),以期減輕白洋淀的防洪壓力,但時通時塞,效果不佳。進入清代,滱水東北路淤塞日甚,至清乾隆年間全水入澱,白洋淀水勢更盛。“跨雄(安)、新(安)數邑之境,既廣且深,西北諸山之水皆匯焉”(《畿輔通志》)。

明末清初,白洋淀區域“迭遭大水”,安州、新安城外經常“水深丈餘”,“田廬漂沒”慘劇時有發生。康熙五年(1666年),直隸巡撫奉旨“發帑萬金”,在安州白洋淀周邊“築堤一百二十里”,形成了東堤、西堤、北堤、西民埝和南民埝的系統堤防體系。但由於堤身薄弱,大水一來仍難逃毀潰的厄運。之後屢毀屢修(如同治十二年即1873年,大清河道臺葉伯英主持修築新安北堤七十里、安州南堤一百四十里),但收效一直不夠理想。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採取上修水庫(攔截洪水)、中固澱堤、下疏河道等綜合措施,才較為徹底地改變了大清河和白洋淀為患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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