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建安四年(公元199年)秋八月,曹操進軍黎陽,派藏霸等人統率精兵進入青州,以捍衛東線,留于禁屯紮在黃河岸邊。九月,曹操回到許都,分兵把守官渡。
翌年(公元200年)春季,車騎將軍董承謀殺曹操的圖謀敗露,曹操殺死董承和王服、種輯,並且誅滅他們的三族。然後曹操就打算親自去討伐參與密謀的劉備,諸將都說:“和您爭奪天下的是袁紹,如今袁紹大軍壓境,您卻並不理會,領兵東進,萬一袁紹趁機在背後發起進攻,該怎麼辦?”曹操說:“劉備乃是當世豪傑,現在不去打他,日後必為大患。”郭嘉也說:“袁紹性情遲鈍而多疑,就算來也快不了。劉備才剛起兵,人心還沒有完全歸附,趕緊去攻打,必能將其擊敗。”於是曹操就領兵向東進發。冀州別駕田豐勸說袁紹:“曹操和劉備交鋒,不是那麼容易分出勝負來的,您趕緊率領軍隊襲擊曹操的後路,可以一舉成功。”袁紹用兒子患病為藉口拒絕,不肯發兵。田豐舉起手杖來狠狠敲打地面,說:“可嘆啊!碰到這種難得的機會,竟然因為嬰兒得病而喪失了,可惜啊,大事完了!”曹操進攻劉備,將其擊敗,並且俘虜了劉備的妻兒。進而曹軍攻克下邳,擒獲關羽,又攻昌稀,將其擊敗。劉備逃往青州,通過袁譚投奔了袁紹。袁紹聽說劉備來了,離開鄴城兩百里前去迎接。劉備在河北駐紮了一個多月,逃散的士卒才逐漸回到他身邊。
於是曹操回師官渡。袁紹商議攻打許都,田豐說:“曹操既然打敗了劉備,則許都不再空虛。而且曹操善於用兵,變化無窮,人馬雖然少卻不可輕視,現在不如他和長久相持,等待機會。將軍您據有太行山和黃河的天險,擁有四州的兵馬,對外聯合各方英雄,對內發展農業、訓練軍隊,然後挑選精銳作為奇兵,趁虛而出,反覆騷擾河南,曹操救左,咱們就打右,曹操救右,咱們就打左,使他疲於奔命,百姓不能安家立業,那麼我軍並不疲勞而敵人自然困頓。用不了三年,可以輕鬆打敗曹操。如今放棄那麼好的戰略方針,卻把希望都放在一場仗上面,萬一失敗,後悔都來不及了。”但是袁紹不肯聽取田豐的意見,田豐堅持勸說,忤逆了袁紹,袁紹認為他的話影響士氣,就把他逮捕起來。隨即袁紹向各州郡發佈檄文,數落曹操的罪惡。當年二月,他進軍黎陽。振威將軍程昱率領七百兵馬守備鄄城,曹操想要給他增加兩千兵,但是程昱不肯,說:“袁紹擁有十萬大軍,自然所向無前,如今他見我兵少,一定會輕視我,不來攻打。要是您給我增兵,袁軍經過不可能不攻打,只要攻打,必克鄄城,那就白白損失您和我兩處的力量,希望您不要擔心。
袁紹聽說程昱兵少,果然不攻鄄城。曹操對賈詡說:“程昱的膽量,超過古代勇士孟資和夏育了。”袁紹派麾下大將顏良在白馬進攻東郡太守劉延。沮授說:“顏良的性情急躁狹隘,雖然曉勇,卻不能獨領大軍。”但是袁紹不肯聽從。夏四月,曹操北進,救援劉延。荀攸說:“如今咱們的兵馬比敵軍少,要想取勝,必須先分割敵人的力量。您到了延津,就做出渡河襲擊敵軍後路的樣子來,袁紹肯定會西去抵擋,然後您再率領精銳奇襲白馬,出其不意,便可生擒顏良。”曹操同意了。袁紹聽說曹軍想要渡河,就分兵西進堵截。於是曹操率軍兼程而進,前往白馬。兩軍相距十多里路,顏良大驚,前來迎戰。曹操派張遼、關羽率先發起突擊。關羽望見了顏良的大旗和傘蓋,催馬於萬軍之中斬殺了顏良,砍下他的首級回來,袁軍沒有人能夠擋住他。於是曹操解了白馬之圍,把當地百姓遷走,沿著河岸向西行軍。袁紹渡河追擊曹軍,沮授勸阻說:“勝負變化,不能不慎重考察。如今應當屯紮在延津,分兵前往官渡,要是能夠取勝,再去接應也不晚,如果全軍渡河,一旦失利,就誰都回不去了。”袁紹還是不肯聽從,沮授一怒之下就自稱生病離開。袁紹不准他辭職,但剝奪了他的兵權。
袁紹軍來到延津南面,曹操停住軍隊,在南阪下紮營,派人登上高壘眺望,接到報告說:“有五六百騎兵。”過了一會兒,眺望的人再報告說:“騎兵更多了,步兵不可勝數。”曹操說:“別再報了。”讓自己的騎兵全都解下馬鞍,放馬休息。這時候,從白馬運來的輜重已經上路,眾將都認為敵人騎兵很多,不如退回去守備大營。荀攸說:“這正是用來誘敵的,怎能離開?”曹操望著荀攸微笑。袁紹騎兵將領文丑和劉備率領五六千騎兵陸續趕到。眾將再次請求:“可以上馬了。”曹操說:“時機不到。”過了一會兒,敵人的騎兵更多了,部分人跑去搶掠曹軍輜重。曹操說:“可以了。”於是曹軍騎兵全都上馬。這時候騎兵還不到六百,奮勇殺出,大敗敵軍,斬殺文丑。文丑和顏良,都是袁紹麾下名將,經過兩場戰鬥,全都被殺,袁軍因此士氣大降。曹操回師官渡,閻柔派使者前來拜見曹操,曹操任命閻柔做烏桓校尉;鮮于輔親自到官渡來見曹操,曹操封他做右度遼將軍,回去鎮守幽州—這兩股勢力都位於袁紹的後方。汝南黃巾軍劉闢等人背叛曹操,響應袁紹,袁紹派劉備領兵去相助劉闢,附近郡縣大多響應。劉備在汝水、潁水一帶搶掠,許都以南的官吏、百姓全都很不安,曹操也很擔憂。曹仁說:“南方因為大將軍目前形勢危急,恐怕無法救援,所以劉備率領強兵一靠近,他們就會紛紛背叛。劉備剛剛率領袁紹的兵馬,還不能收攬人心,使軍隊為他所用,趕緊攻打,可以將其擊敗。”於是曹操就派曹仁率領騎兵去攻打劉備,劉備潰退敗走,曹仁在收復所有叛變郡縣後回師。
袁紹駐軍在陽武,沮授勸他說:“我軍數量雖然多,但論起戰鬥力來比不上曹軍;曹軍糧食少,物資儲備比不上咱們。所以曹軍利於速戰速決,我軍利於打持久戰。應該儘量拖延時間。”但是袁紹不肯聽從。八月,袁紹把軍營略微向前移動,依靠沙丘屯紮,東西數十里地,曹操也分列各營,與袁軍營壘相對。九月,曹操出兵和袁紹對戰,無法取勝,回來後就深溝高壘地堅守。袁紹造成高高的箭樓,搭起土山,向曹營內射箭,曹軍都只能扛著盾牌行動。於是曹操建造了霹靂車,向袁軍箭樓投射石頭,把箭樓都打壞了。袁紹又挖地道攻打曹營,曹操就在營中開挖長長的壕溝來抵擋。
曹軍數量少,糧草將盡,士卒疲憊,百姓因為賦稅重而不滿,很多人都叛逃到袁紹方去了。曹操非常擔憂,就寫信給荀彧,商議是否退回許都去,在那裡抗擊袁軍。荀彧回信說:“袁紹把所有兵馬都聚集在官渡,想要跟您一決勝負。您用最弱的兵馬抵擋最強的敵人,倘若無法取勝,必定為敵所制,這是奪取天下的重要關頭。而且袁紹不過是普通人中的英雄,能夠聚集人才,卻不能任用人才。以您的英明神武,再加上掌握朝廷的名正言順,有誰能夠阻擋?如今糧食雖然少,也比不上楚、漢在榮陽、成皋間對峙之時,當時劉邦和項羽誰都不肯先退,是因為先退就失去了大勢。如今您用敵人十分之一的兵數,堅守不退,扼住咽喉要道,使敵人無法前進,已經半年了。形勢發展到這一步,肯定會出現變化,這正是運用奇謀的時機,千萬不可失去。”曹操聽從了荀彧的話,於是繼續堅守。曹操見到運輸糧草的士兵,都要安撫他們說:“再過十五天就為你們打敗袁紹,你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袁紹運糧的數千輛車來到官渡,荀攸對曹操說:“袁紹糧車很快就到了,押運的將領韓猛勇猛但輕敵,發起攻擊,可以將其擊敗。”曹操問:“派誰去好呢?”荀攸說:“徐晃可以。”於是曹操就派偏將軍、河東人徐晃和史渙前去攻擊韓猛,將其擊敗,燒燬了他的輜重。
就這樣,袁曹兩軍在官渡對峙半年,正如荀彧所說,形勢開始發生變化,即將迎來最後的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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