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古人的智慧,叫「順人而不失己」

安樂公主第二次結婚的時候,她老爹唐中宗想以此為由把常年蹲山裡的武攸緒請出來。

有一種古人的智慧,叫“順人而不失己”

電視劇《古劍奇譚》劇照

武攸緒當然就是武則天孃家的人啦,但他在武則天當權時就棄官歸隱了,躲在嵩山修道。

李唐王室自稱老子的後代,唐高宗曾追號老子為太上玄元皇帝,唐朝的崇道之風可見一斑。武攸緒既負清淨淡泊之名,唐中宗便覺得不妨蹭一蹭他的人氣,趁此機會上演一出明君為問學求道訪於林下的好戲。可是武攸緒不太想配合。

有一種古人的智慧,叫“順人而不失己”

電視劇《武媚娘傳奇》劇照

唐中宗是這麼打算的:讓武攸緒以布衣葛巾的隱士look登場,命贊禮官只稱武攸緒的官職而不直呼其名;武攸緒甚至不必行跪拜之禮,由此顯示皇帝對賢者的優待。

然後呢,武攸緒來了。他沒有理會特許的皇恩,早早就換上了正裝;進殿之後邁著恭敬的小碎步跑進了地方官員的隊列中,和眾人一樣對著唐中宗拜了兩拜。此舉驚得中宗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之禮”只好作罷。

有一種古人的智慧,叫“順人而不失己”

攸緒將至,上敕禮官於兩儀殿設別位,欲行問道之禮,聽以山服葛巾入見,不名不拜。仗入,通事舍人引攸緒就位;攸緒趨立辭見班中,再拜如常儀。上愕然,竟不成所擬之禮。

唐中宗李顯當過兩回皇帝,第一次是高宗駕崩後正常即位,但沒過幾年就被武則天廢了。從此他的日子過得戰戰兢兢,甚至到了每逢使者駕臨就想自我了斷的地步。蟄伏二十載後,他終於被一場政變重新送上了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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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武媚娘傳奇》劇照

二十載艱辛備嘗寢不安枕,到了知天命年紀的李顯只想度過一個平靜安樂的晚年。他還算是個有情有義的人,覺得結髮妻子韋后跟著自己不容易,復辟後便任其干涉朝政,哪怕韋后專權的程度已不輸給高宗時期的武后,哪怕自己頭上有點綠。

結果是,憑著與韋后、安樂公主以及上官婉兒等權力鼎峰女子的特殊關係,武氏子弟竟能在武則天死後重振雄風。#差點把宰相張柬之氣吐血#

柬之等或撫床嘆憤,或彈指出血,曰:“主上昔為英王,時稱勇烈,吾所以不誅諸武者,欲使上自誅之,以張天子之威耳。今反如此,事勢已去,知復奈何!”

張柬之懷念從前那個敢於與武氏勢力抗衡的李顯,只是沒想到歲月能將人的意氣消磨如斯。張是忠臣,其實當時的朝廷何嘗缺乏骨鯁之士?侍御史袁從之敢逮捕安樂公主那些貪暴不法的僮奴,諫議大夫李景伯、黃門侍郎李日知敢在皇宴上掃李顯的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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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武媚娘傳奇》劇照

只是李顯懶得折騰了。他不懲罰諫官也不聽取諫議,不追究被舉報人的罪責,也不去辨別舉報人是否誣告,成天只是和稀泥。然而廟堂之上的忠言尚不能用,問道林下這種非常規操作又怎可能不是作秀?

武攸緒打定了老死山林的決心,雖然明面上共襄盛事的皇命他不敢不從,參加表親婚禮的面子他不敢不給,但暗地裡還有什麼心照不宣的套路請他配合,就恕他只能裝聾作啞又跪又拜了。

據說當時還有不少親貴前去拜訪他。他除了噓寒問暖之外,與那些人不交一言,既不擺隱士的架子,也不利用自己公知的身份大發議論——這可能是真的對俗世沒有半分興趣,或者看得太透以至失望而緘口。

有一種古人的智慧,叫“順人而不失己”

電視劇《古劍奇譚》劇照

有時候屈了膝蓋反倒能保全氣節,反正禮多人不怪,身為臣民敬畏天子是理所應當的,活在世間做個俗人也沒什麼奇怪;若是欣欣然戴上別人為你編織的高帽,從此不由自主地開始被預設的表演,反而會失去自己。

莊子曰:“唯至人乃能遊於世而不僻,順人而不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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