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你17歲
看著電視劇裡的帥氣的特種兵
讓你有了當兵的想法
於是你過五關斬六將，來到了部隊
在武裝部第一次換上軍裝
你激動得心臟快從心口跳出來
家人開心地拉著你合影
媽媽在你身後偷偷地抹著眼淚
你帶著一臉未脫的稚氣與假裝成熟的眼神
剪了一頭自己覺得非常難看的短髮
離開了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城市
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入伍的第一天要點驗你帶了什麼東西
現金、手機、銀行卡都要交到連隊保管
第一波接受點驗的新兵裡沒有你
先到的戰友幫你把行李中的香菸藏了起來
而你就成了全班新兵心中的“煙神”
第一天的時候你覺得班長們都那麼和藹可親
誰知道第二天他們就露出了嚴厲的面龐
你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變臉的速度能這麼快
你原以為自己不會想家
誰知道第一次與家裡通話時
媽媽的那一聲“喂……”
就讓你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滾了下來
原以為到部隊每天就只有訓練
沒想到你還要打掃衛生、挖地和拔草
從城市裡出來的你第一次聞到了草酸的味道
也第一次分清了什麼是鍬，什麼是鎬
新兵連三個月時間看上去很長，
但是沒想到那麼快就結束了，
有的戰友要被分去別的單位，
你很捨不得，
你們約好以後一定要常聯繫，
誰知道這一別就再也沒見過對方。
你到了連隊，你沒能和新兵班長在一個班
你很難過
要如何與新的班長和戰友相處
讓你揣揣不安，但很快你就習慣了他們
和他們成了最好的兄弟
搞了一上午的體能
下午又跑了個五公里
你感覺自己累到快虛脫了
點完名以後你只快點上床睡覺
洗完澡的你回到寢室發現一片漆黑
你心裡一陣奇怪，明明還沒到熄燈時間
滾輪式打火機的聲音在你前方響起
燭火一根一根的被點著
你看清了前方班長和戰友們的臉
聽著他們唱起了《生日快樂歌》
你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你特別開心，但是你又不太會表達謝意
只好帶著一臉僵硬的微笑聽著他們唱完歌
本來好好地吃著蛋糕
不知誰把奶油抹到了你的臉上
你反手將手中的蛋糕拍了回去
你來到軍營以後的第一次蛋糕大戰開始了
從樓前追到樓後，戰術動作第一次用得這麼連貫
你笑得快要斷了氣
再後來，老兵要走了
你一想到這個就高興得不得了
想象著自己當老兵的樣子
那年你十八歲
你第一次體會了退伍的感覺
你覺得心裡很難過
第一個給你發煙抽的老兵要走了
你親手幫他取下了軍銜，然後抱著他失聲痛哭
你抱得特別緊，你覺得這樣他就不會走得那麼快
你看著送老兵的車開出了營區的大門
心裡很難受，眼睛也一直紅著
回頭看了看營區，你覺得這裡變空了好多
預備期你感覺很清閒
為了集中人員，連隊封了幾個多餘的寢室
留隊的人員就住在前面幾個班裡
你也慢慢從老兵退伍的失落裡走了出來
開始期待著新兵的來到
你發誓一定要當一個好老兵
第一次帶上上等兵的軍銜
興奮得很，拼命地用眼睛的餘光去看自己的軍銜
“我也終於是老兵了。”
你這樣想著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
新兵時不時氣得你跳腳
你忍不住找同年兵抱怨：
“真是一批不如一批啊！”
“我們去年的時候多聽話！”
一天中午你起床上廁所
剛好撞見了躲在廁所抽菸的新兵
你一臉壞笑，他一臉煞白
但是你沒打算揭發他，只是對他說：
“你躲著抽菸能不能找個好點的地方？”
晚上下哨以後，你偷偷摸摸地翻著櫃子
然後憤怒地抬起了頭
誰又把我的泡麵吃了？
你憤怒地蒙上了被子
想著明天一定要找人問清楚
讓吃泡麵的人賠你兩桶
你終於學會了該怎麼帶新兵
新兵越來越依賴你
你也越來越有老兵的樣子
但是也終於到了你走的時候了
那年你十九歲
你退伍了，你沒能留下來
你沒能留在這個你怕過、恨過、愛著的地方
明明想退伍想得不得了
但是真到了要走的時候，你又捨不得了
你本來不想哭的
但不知道哪個戰友最先發出了哭腔
一群大男人就這麼哭了出來
當初說好笑著退伍
結果大家都失約了
你要走了
你的新兵卻抱你抱得很緊、很緊
攝影：@月生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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