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爲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姜文的新片完全沒有預兆地公佈了預告片,演員陣容是姜文、彭于晏、廖凡、周韻、許晴,2018年暑期上映。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很姜文,他像一個頑皮的小男孩,在路上抽冷子彈你一下,只不過小男孩用的是彈弓,他用的是影像。只有15秒,剪輯快得目不暇接。

更姜文的是原名《俠隱》改成了《邪不壓正》,女作家黃佟佟說一看這名字就是直男起的。海報很美很有意境,姜文在色彩和光線上的運用一直有美指的專業水準。

我想他應該是先天審美+後天學習,畢竟他早年的畫功還是很像普通群眾的,不信請看《陽光燦爛的日子》分鏡頭手稿。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海報裡暗藏玄機,這群鴿子中間有個扎馬尾的武林高手。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姜文演的大概是書中的“藍青峰”,原型是作者的父親張子奇。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我們先說一下原著《俠隱》,作者張北海。張艾嘉形容她這個舅舅是“中國最後一個浪人嬉皮”,看形貌就是瀟灑不羈的。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俠隱》主題是消逝:俠的終結與北平的消逝。它的故事元素很戲劇化,青年李天然從美國潛回北平,目標是手刃仇人。看起來很躁的情節,其實不然,打打殺殺不多,吃吃喝喝不少,通過李天然的眼睛一路走一路看,一路遇到各色人。李天然穿衣顯瘦,他從美國回來的身份和那股機靈勁,彭于晏倒有點像。

很安靜的一本書,安靜到有絲絲古意,像王度廬,像張恨水,就是不像金庸古龍,但是看預告片的意思,姜文應該不會把它拍得很安靜。文學腳本對他來說,是殼,最終的魂還是姜文的,他的電影永遠是作者電影。

姜文一旦進入到一個工作裡,眼裡就只有這個事,連他日思夜想的人都是和這個事有關的人。就像當年拍《陽光燦爛的日子》,他把那幫小孩封閉起來,給他們製造出純六、七十年代的環境,直到他們完全相信自己是那個時代的人。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所以姜文的作品不多,也不可能多。從1995年到現在,23年了,他一共拍了六部電影,分別是:《陽光燦爛的日子》(1995),《鬼子來了》(2000),《太陽照常升起》(2007),《讓子彈飛》(2010),《一步之遙》(2014)。平均四年一部,非常低產了。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雖然量少,但連貫性很強,不僅《民國三部曲》是一個系列,這六部整體都可以看作一個系列,或可窺見姜文的思路。

這六部作品的時代背景都是“過去”,但不是古代,三個時間:北洋時期,抗日戰爭和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不遠不近,既對當下有映射,又能規避想規避的。

姜文在電影中的人物多姓馬。如果說《陽光燦爛的日子》中的馬小軍是巧合——原著《動物兇猛》中只有自稱“我”,姜文原名姜小軍——到後面的一系列馬氏人物,顯然是有意為之。

《鬼子來了》的馬大三,《一步之遙》中的馬走日。《讓子彈飛》裡他叫張牧之,但葛優那個角色叫馬邦德,原著小說的作者叫馬識途。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只有《太陽照常升起》比較特殊,姜文演的角色叫唐雨林,裡面也沒有姓馬的。估計《邪不壓正》又是一個特殊,沒有姓馬的,這屬於沒辦法的事,原著都定好了姓名。呃,對了,姜文的製片人還叫馬珂。

《俠隱》為什麼改名《邪不壓正》這個冒著直男熱乎氣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和姜文近年來愛用四字標題有關係,他六部電影裡四部是四字片名,不少了。

公司名字也是四個字,最早他的公司叫“陽光燦爛製作公司”,現在這個叫“不亦樂乎”,從片名到公司名,都傳遞出他是個摩羯座。他們公司以前的辦公地點也很特別,在勞動人民文化宮裡面,和天安門一牆之隔,無論廣場上多熱鬧,那地方卻總是特別幽靜。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他的電影總是大面積使用暖色尤其是橙色調,人物說臺詞語調彎彎繞繞轉折很誇張,聽起來像唱戲,給人此中必有深意的感覺。姜文也喜歡設計很有儀式感的場面,比如《一步之遙》開場把馬走日吹牛拍出《教父》的派頭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讓子彈飛》裡也有類似《巴頓將軍》裡的出場的鏡頭,他們越一本正經,就越顯得荒誕。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他還有一個慣性,就是故事發生在一個較封閉的環境。比方說村莊(《鬼子來了》《太陽照常升起》),大院(《陽光燦爛的日子》),小城(《讓子彈飛》),這或許是巧合,或許是姜文想還原一個時代的縮影。不過《邪不壓正》應該是突破封閉空間了,原著設定就是李天然要逛遍北平城。

但有一件事情是不會變的,大家看到先導預告裡廖凡和許晴的激情戲了吧!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許晴作為熟女——姜文相當喜愛的一個符號出現了。我覺得姜文有個優點是,在大多數中國直男及中國直男導演偏愛瘦白幼蘿莉的語境裡,他從二十出頭就固執地欣賞熟女,一直到現在。這些熟女火熱性感有主見有性的訴求,是那種孱弱文人駕馭不了的“地母”。

《陽光燦爛的日子》中的“米蘭”大概是最年輕的,十八九歲,因為男主角只有十五六歲,在15歲孩子眼裡,18歲就是成年女性。為了拍到馬小軍被一眼吸住的那張米蘭照片,姜文叫攝影師給寧靜拍了無數張。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沒有裸露,沒有挑逗,只是一張閃爍在炫目陽光下的笑臉,原著裡的描寫非常難以捉摸,從這張照片上要感受到皮膚的潤澤,香氣,還有無法形容的誘惑,但是居然做到了。

寧靜被拍得非常性感,她粗粗的腳踝上的猴皮筋,紅色泳衣下小肚子疊起的肉,都能充滿張力。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這種女性形象太多了,《鬼子來了》裡姜鴻波驚鴻一瞥的裸體,《讓子彈飛》中的劉嘉玲。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最難忘的還有《太陽照常升起》的陳沖,那時她已經46歲了,在姜文的鏡頭裡總是穿著空心白大褂,溼漉漉的髮絲,還有撅撅的屁股。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這些女性無一例外地散發著少婦風韻,她們沒有細膩如瓷不見紋理的皮膚,沒有纖細的手腕薄如紙的骨架子和小鹿般驚恐的眼神。姜文的審美是精英與土匪的融合,他能拍出熟女的美,但這種熟女又是高級的,具有進攻性的。這在中國導演裡大概是獨一份。

我想大約是因為他一直沒有老。在中戲上學的時候,他是全班最小的學生,可是總安排他演老頭,有一次他和呂麗萍扮成老頭老太太在學校裡走,都沒人認出來。他的長相是自來舊,但神奇的是,三十多年過去了,他還是那個樣子。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一步之遙》的時候我見過他,一看就沒中止過鍛鍊,胸肌膨膨的,腰腹一點贅肉也沒有,隨時可以在夏天穿上白汗衫,重點是精神狀態是年輕人的。

所以他可以三十年來一直停留在少年的目光——馬小軍凝視米蘭的目光,人心理的老化往往和生理的老化成正比。你們有沒有覺得,馬走日,唐雨林,張牧之,無論身份怎麼變化,但都透著一股玩世不恭的搗蛋勁兒,要把世界攪得天翻地覆的激情,他們來如風去如電,連語速都比年輕人快,你要是癱下了,他們能一把把你拎起來。

姜文為什麼總在自己的電影裡姓馬?

在這個流行喪的時代,姜文的少年氣、精英化和別具一格的趣味實在是很難得以及令人期待。他的浪漫主義、黑色幽默、荒誕感、儀式感,都是國產電影中非常稀有的,電影對於姜文來說,更像是個大玩具,而不僅僅是為了完成工作,只是他玩得特別認真,才會四年才玩出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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