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則臣:寫作的勇氣比寫作的才華還要重要

徐则臣:写作的勇气比写作的才华还要重要

寫作的勇氣比寫作的才華還要重要

徐則臣

寫作首先要面對的問題,往往不是技巧,而是“我能不能寫”的問題。

正如作家徐則臣在寫作成長營第一期的“名師直播”中分享的那樣,寫作的勇氣比寫作的才華還要重要。

帶上你的勇氣出發吧,與寫作“死磕”到底。

“故事”不等同於“小說”

對於一篇小說而言,故事首先是它的物質載體。如果沒有一個故事,小說是不能夠成立的。換句話說,我們在小說裡面所要表達的所有東西都必須放在一個故事裡面去講,否則它就會變成一個論文,那就很麻煩。

但是,我們不能完全把小說等同於故事。小說跟故事之間肯定是有區別的,小說等於“故事”加“故事所能呈現出來的那樣一部分意韻”。

很多作家在寫小說的時候興趣僅僅在於故事,只關注這個故事是否精彩、漂亮,但只有這個故事還不是小說。

徐则臣:写作的勇气比写作的才华还要重要

“故事”的形態在今天發生了變化

從莫泊桑、契訶夫、魯迅到馬爾克斯、巴別爾、克萊爾·吉根,我們會發現,小說發展到今天,它的故事形態實際上發生了許多變化。

現代的小說不一定還會保持完整的構架,它也可能是片段式的,這就使得我們要重新理解故事這個概念。

就這個意義上而言,我們今天再來談論一個“故事”的誕生,應該既要包括我們傳統理解的那個“有頭有尾非常完整的故事”,同時還應該包括那種“儘管不完整,但是能夠有效表達作者意思的故事”。

徐则臣:写作的勇气比写作的才华还要重要

先有“小說”還是先有“故事”

故事與小說的關係,一般有兩種:

一種是“先有故事,再有小說”。

比如說我想到一個好的故事,感覺特別有意思,儘管這時候我可能還不太清楚自己要表達什麼,但我決定先把這個故事寫出來。而當我把這個故事非常完美地講出來的時候,小說也就誕生了。

還有一種則是“先有小說,再有故事”。

這裡說的“先有小說”指的是先有小說的主題,有想表達的東西或者困惑,想通過小說這樣一種形式呈現,然後就需要去找故事支撐它。

這就像是寫論文,有了結論,我們還得找到與結論相匹配的細節、故事、人物去論證,這是另一種小說和故事之間的關係。

徐则臣:写作的勇气比写作的才华还要重要

好的故事能自動產生意義

有的時候我們寫小說會很焦慮,經常會想我為什麼要寫這個小說?如果想不明白,想不清楚,好像我們這個小說就不能寫,我們會擔心寫出來沒什麼意義,其實大可不必。

好的故事本身是能夠自動產生意義的,簡單舉個例子:比如說書桌上有一杯水,我們會想到這是一個有人的空間;如果我再告訴你,桌子上還有一瓶驅蚊花露水,那麼一杯水、一張桌子和一瓶驅蚊花露水之間就能產生更多的意義。

比如我們會想到這可能是夏天;那如果現在我再告訴你,上面還有一瓶啤酒,它的意義自然就更多了。

我們有時候會焦慮寫作的意義,但是首先得你得把它寫出來,寫不出來任何意義都不存在。

至於寫出來以後,你要表達那個東西是否完整,是否盡善盡美,甚至是否最後完全消失不見,產生出來一個南轅北轍的意義,這都無妨。

徐则臣:写作的勇气比写作的才华还要重要

作家不一定需要掌控作品

我一直說作家其實有三種:

一種是作家大於作品。這樣的作家很有才華,但是他有一個問題——當他寫作的時候,他所要表達的這個東西永遠趕不上自己內心的豐富程度,我有十分的才華,卻只能表達出八分,作品永遠小於作家。

第二種是作品等於作家。也就是說作家和作品之間能畫個等號,我有多少才華,我就能表現出多少,我有十分我這個作品就能寫出十分。這種作家是很不容易的,但在我看來,他還不是最好的作家。

最好的作家應該小於作品。我有五分的才華或者我有八分的才華,但是我的作品能展現出十分來。在這樣的作品裡,作家所寫下的細節、意象、起承轉合、人物關係,它們之間都會自行產生意義,超越作者的想法,自行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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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一個題目

我個人寫作的習慣是“先有題目”,我的書桌上有一張紙,這張紙上記了很多的小說題目,這些題目通常是我走在路上,或者看書的時候,腦子裡突然一閃跳出來的詞或者短語,我覺得特別有意思,就記在了上面。

比如我有篇小說叫《如果大雪封門》,這就是我有一天走在路上想到的題目,想到以後覺得“唉這還真有點意思,如果大雪封門,那麼會怎麼樣呢”,然後我就把它寫在了我桌面的那張紙上,整天沒事盯著看。

一個題目就像一個建築,你盯著看的時間越久,這個題目的內涵和外延就越能顯現出來,就像太陽照到建築會有陰影。

那這個陰影到底有多大,什麼時候最大,你心裡肯定有數。

等到某一天,你發現關於這個題目你能想象的陰影最多就這麼大了,那麼,可能這個題目它所適合的那樣一個意蘊也就定下來了。

徐则臣:写作的勇气比写作的才华还要重要

有的題目一看就是一個大長篇

很多作家會跟我們說,有的題目適合做短篇小說,有的題目適合做長篇小說,有的題目則只適合做一箇中篇小說。

比如“白鹿原”這個題目,一看就可以做一個大長篇,不是因為說我們現在看見了《白鹿原》是一部大部頭的小說,我們才說“白鹿原”可以做一個大長篇的題目,而是這個題目本身它所呈現出來的氣象,它所呈現出來的感覺,它就是一個大長篇。

我有一個短篇小說,題目叫《狗叫了一天》,這個題目也是偶然有一天突然腦子裡面冒出來的,我覺得很有意思,但想來想去想來想去覺得它只適合寫一個短篇,如果是一個長篇,“狗叫了一天”這個題目就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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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點拼湊出一臺機器來

之前提到有一種寫作是以寫論文的方式去寫小說。

比如說寫《洛麗塔》的納博科夫,納博科夫寫小說是以一種卡片的形式來寫的,想到哪寫到哪。今天可能寫一個開頭,開頭寫不下去了,我可以寫中間;中間寫一部分,寫不下去,我再寫結尾;最後,把所有的卡片往一塊兒一拼,然後就成了一部小說。

納博科夫處理小說的時候是分成片段來處理的,每一個片段承擔一部分責任,每個片段有每個片段的使命,他心裡都有數。

而他在寫作這些片段的時候也不是從頭到尾按順序製造零件,他是這個順手,這個時間合適,我就就造這個零件,這個時候不合適,我就換一個零件來造。最後反正我把所有零件造完了,往一塊兒一拼,一臺完整的機器就出來了。

徐则臣:写作的勇气比写作的才华还要重要

讓你的故事複雜起來

很多同學會說自己不太會編故事,不知道怎麼把故事編得曲折好看。其實很簡單,如果你的短篇小說裡面有三個人物,那麼你要讓三個人物之間都產生關係,如果有四個人,那就讓四個人中任何兩個人、三個人之間都產生關係。

這就像排列組合,如果你在小說裡解決了人物排列組合的問題,那麼這個小說的人物關係一下子就複雜了。故事的複雜,必須來源於人物關係的複雜;而人物關係的複雜,又要來源於人物性格的複雜。

一個好看的小說,通常也是一個複雜的小說。

因此,小說裡面要儘量少畫直線,要畫曲線,要畫相交的曲線。如果畫直線,也要儘量畫能夠相交的直線,不要畫平行線。

徐则臣:写作的勇气比写作的才华还要重要

一個作家其實一直都在寫童年

餘華說過一句話:一個作家其實一直都在寫童年,都在寫回憶。

這句話什麼意思?不是說你現在所寫的任何經歷都是你童年經歷過的,而是說你現在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它的基礎和參照是你的童年。

你的童年,你的故鄉,它們共同建立了你對這個世界的最基本的認識,而當你進入社會,這些認識就成了你的一個參照和標準。

說得絕對一點,一個作家其實一輩子都走不出他的童年和故鄉,他寫的任何的東西,都能在童年和故鄉里面找到對應點。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童年就是一個時間意義上的一個故鄉;而故鄉就是一個地理意義上的童年。對一個作家來說,只寫他的童年就足夠了,你能把童年給吃透,也就足夠了。

徐则臣:写作的勇气比写作的才华还要重要

十一

寫作的勇氣比寫作的才華還要重要

大家在寫作中可能會越來越發現一個問題,寫作的勇氣,甚至比寫作的才華還要重要。我們常常會感嘆一個人有很高的才華,他可以寫出驚世之作,但事實上對這個作家來說卻未必如此,他可能特別的膽怯。

有的時候一個作家的膽怯和恐懼,甚至比一個人拿起刀去結束自己的生命還要大。很多人都會恐懼寫不完、寫不好,但有的時候我也會想:有什麼好恐懼的?坐下來寫,頂多就是給寫砸了。

寫砸了,扔了就可以,萬一寫好了呢?道理都明白,但是你寫的時候還是緊張,還是膽怯。

所以寫作的勇氣在我看來有的時候比才華更重要。

其實這個世界上很多人一開始並不知道自己有寫作的才華,包括我個人。

沒有人一生下來腦門上就印著“作家”兩個字,肯定沒有,都是在不停地訓練,不停地鼓起勇氣去嘗試以後才慢慢發現的,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說訓練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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