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聊一會兒，夢中有世界。大家好。“影像見證40年”全國攝影大展，昨天剛在國家博物館落幕。40年，216幅作品，雖然只是千萬記憶中的幾朵浪花，但足以構成一條精彩紛呈的歷史線索。受評論君之邀，今晚我們聊聊這個展，帶大家“穿越”40年。
展覽中，攝影家馮建新的一張照片讓人久久凝視：大雪天，一個小女孩通過公共汽車的破窗跟軍人父親告別。時間是1987年，地點在河北隆化縣。軍令如山、父愛如山，哪一座更重？看得人心疼。“希望她明白，聚少離多的爸爸，也是好爸爸”，攝影家傅擁軍，同樣透過火車車窗，拍到留守兒童傅香君的哀傷。獨坐的她低著頭，大眼睛看向窗外，終究還是忍不住哭了，她的暑假結束了，要與打工的父母作別。
窗，成了兩幅照片構圖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也構成了畫中人與觀看者交心的通道。正是透過這樣一扇扇窗，時代被打開了。
故事都在方寸之間，最直觀的是消費的變遷。1978年，陝西省岐山縣五丈原鄉諸葛廟的廟會很熱鬧，成群結隊的人佔據了整條道路。今天廟會遠去，年輕人很難知道，它曾經就是消費的代名詞。1996年，北京至秦皇島的火車經停牆子路站，沒有站臺，村民用力舉起自己的商品叫賣。今天高鐵車窗全封閉，再也感受不到此等爭分奪秒的交易：先交錢還是先交貨，誠信如何保障？簡直驚心動魄。而在一張2014年的照片中，電商從業者趙先生還在打理網店，妻子卻在待發的包裹邊睡著了。火熱的廟會背後，其實物質匱乏；安靜的電商那頭，其實消費旺盛，這是照片的力量，這是時光的力量。而所謂改革，就是要一步步地、實實在在地解決老百姓生存生活的問題。
40年，中國人也走出了一段美的歷程。在七十年代末軍裝流行的當頭，有觀眾看得仔細，1979年的清華大學階梯教室裡，有學生已穿上了高幫帆布鞋，走到了時尚最前沿。到了1980年，北京八大處公園裡的5位女青年，高領毛衣、捲髮、蛤蟆鏡的裝扮，盡顯“春天的氣息”。春風拂面，也吹到了邊疆。1985年，雲南4位白族女青年，在簡陋的髮廊，拍下了第一次燙髮的畫面。別低頭，燙髮機會掉！1988年，中國首次人體藝術油畫大展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傷風敗俗”的評價悄悄離場，中國人開始學著欣賞“維納斯”的美。從某種意義上說，所謂開放，正是讓中國人能自由地去追求美，能多元地去欣賞美。
“非典”期間醫生面對搶救無效死亡病人的無奈背影，汶川地震中堅持為同學舉起吊瓶的挺立身姿，國慶閱兵式上老兵集體敬禮時的堅毅眼神……其實，看著展覽，也總會在一個特定的年份，突然進入了“歷史”。1998年？2000年？或許，每一個人的歷史感會有差異，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許多你以為才剛發生的事情，已成牆上照片；所謂今天的新聞，正是明天的歷史。這正是記錄的意義和價值。
看照片，是看眾生。從結繩記事到丹書汗青再到存照留證，技術的進步讓回看歷史更直觀更可感。 攝影家黑明曾歷時5年，邀請100張天安門老照片的主人公重返天安門，按當年的樣子留影。一組組對比照中，當年的小孩已成大人，當年的大人有的已逝去，不變的唯有巍然屹立的天安門。“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照片比人的記憶更清晰。有人也拍下歷史的巧妙呼應，1987年剛用上“大哥大”的妙齡女郎，與2018年拿著智能手機看展的老者。一樣的角度，奔跑的是時代。
看照片，也是看自己。根據策展人用意，這是“一個沒有超人只有常人，沒有英雄只有百姓的展覽”。確實，改革開放40年，宏大的敘事拆開來看，是每一箇中國人的故事，改革開放取得的巨大成就，正是每一箇中國人奮鬥的疊加。那些令我們感動落淚、深受觸動的普通人普通事，又怎會沒有我們自己的影子？
正是有了這一份共鳴，這扇窗才投射進“時光的力量”。大概很多人看完這個展，都會回家翻出老相冊，回味光影變遷中的故土故人吧。
這正是：影像見證四十年，平凡故事惹人憐。歷史卷軸徐徐展，方知已是畫中人。
（文 | 葉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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