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還天矇矇亮，帶著昨夜的倦意，雲，未舒展開。
家東頭的早市早已吆喝起來。粗壯的漢子們裹著軍大衣站在大卡車上緊鑼密鼓地開始卸貨，大白菜、藕成為冬日的搶手貨，這邊還未卸到地上，那邊已經被搶購一空。在這緊張忙碌的氣氛中有一對老夫婦格外引人注意。老爺爺身著藏青色棉襖和同款棉褲，身姿挺拔，絲毫看不出老年的儀態。而老伴 則被裹得嚴嚴實實地坐在輪椅上。每天早上他都會推著老伴走過這個早市，買點新鮮的蔬菜、水果之類。路上的商販似乎已經與這對老夫婦非常熟識了，走個三五步便有人跟他們寒暄兩句，而老人也都一一熱情回應。
走過這條早市，東西也就買得差不多了。在街尾有一家糝館，遠遠就能看見飄散的熱氣，在冬日裡格外顯眼。每天六點左右，這對老夫婦都會準時出現在這裡。然後點上兩碗糝，兩個燒餅，便是早飯。
這個點顧客一般都是來往的商販，突然出現這麼一對夫妻有點令人驚奇，而店主早已見怪不怪，很熟絡地招待他們，還會不時聊上幾句家常。一家小小的糝館內匯聚著忙碌的溫情。
老人說，老伴並不是癱瘓，人老了懼冷，她又在家待不住，不忍心讓她凍著，就想推著她出門。我家這口子就是太細心，我自己走可以，非得讓我坐輪椅，你說我又不是走不動了。雖然嘴上說著埋怨的話，但臉上滿是幸福的微笑是擋也擋不住的。
剛端上來的糝太燙了，爺爺會認真地幫奶奶吹散熱氣，仔細確認溫度是否適宜，等待溫度合適再小心地一勺一勺餵給奶奶。這讓旁邊的人都羨煞不已。
當問到為什麼還要喂老伴時，老兩口都咧嘴一笑，有些羞澀。“我比她大，要是以後先走了就照顧不了她了，趁現在能做就多寵著她點哩。老伴愛喝這家的糝我就天天帶她來這裡，也是奇怪，這東西從小喝到大就是不膩。”
糝還在繼續喝著，食客換了兩撥，期間進出的人都不忍上前打擾這對甜蜜的夫妻，彷彿他們的世界只有自己可以介入。
有人說一起吃午飯的是同事，一起吃晚餐的是情人，只有一起吃早餐的人才是真正的愛人。奶奶想喝的不僅僅是糝，更是糝裡面深藏的與爺爺相濡以沫、相守一生的諾言吧——你許我一世，我陪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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