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谈:制度性教育该教而没有教的两件事

龙应台,1952年2月13日生于台湾高雄县大寮乡眷村,现代作家、原"台湾文化部部长"。1998年,她的三部书《啊,上海男人》、《这个动荡的世界》、《故乡异乡》在上海相继发行。1999年,龙应台出任台北市首任文化局局长。 2008年在香港大学教授任上获评为孔梁巧玲杰出人文学者。2010年11月15日,龙应台以260万人民币的版税收入,荣登作家富豪榜第16名,引发广泛关注。

第一,学校教你如何与别人相处,却没有教你如何与自己相处

合群,曾经是我们从小到大“德育”的核心。个人在群体中如何进退贯穿整个儒家思想,但是儒家极其讲究的个人修身、慎独的部分,在现代化的社会里却被忽视。我们是一个习惯群聚的社会。在行为举止上,我们喜欢热闹,享受呼朋唤友的快乐。在思想判断上,我们用“集体公审”或者“拉帮结派”的方式思考事情。在时间的分配上,我们的学习表塞满课程和活动;在空间配置上,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与群体“相濡以沫”。

龙应台谈:制度性教育该教而没有教的两件事

独思的时间,独处的空间,不在我们的课程设计里。

把这个问题说得最透彻的,是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他在1941年就指出当时的大学课程设计是有问题的,因为课程以“满”为目标,不给学生“独思”的时间: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物之盛,而自审其一人之生应有之地位,非有闲暇不为也。纵观历史之悠久,文教之累积,横索人我关系之复杂,社会问题之繁变,而思对此悠久与累积者宜如何承袭撷取而有所发明,对复杂繁变者宜如何应对而知所排解,非有闲暇不为也;人生莫非学问也,能自作观察、欣赏、沉思、体会者,斯得之。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物之盛,而自审一人之生应有之地位”,重不重要?学校是否教了你?学校课程不容许学生有时间做个人修身的“独思”,它同时不允许学生有独处的空间。回想曾经的学生生涯,大半在喧哗而流动的群聚中度过,难有空间自己对自己检讨、探索、深思。

第二,制度性教育教了你如何认识“实”,但没教你如何认识“空”

我认为,文学应该是所有以“人”为第一对象的学科的必修基础学之一。因为文学的核心作用,就是教你认识“人”。2003年,我因为“非典”爆发而重读加缪的《鼠疫》。小说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描写一个城市由于爆发瘟疫而封城的整个过程。瘟疫传出时,锁不锁城,有太多的重大决定要作。加缪透过文学所能够告诉你的,不可能写在公共卫生学的教科书里。医学的教科书可以教你如何辨别鼠疫和淋巴感染,可是加缪的文学教你辨别背叛和牺牲的意义、存在和救赎的本质。

龙应台谈:制度性教育该教而没有教的两件事

文学,是心灵的X光。它照得到“空”。


在孤独,沉淀的内在宇宙里审视自己在环境中的处境,剖析人我之间的关系,辨别是非对错的席位分别,在群体的沉溺和喧嚣中保持清醒,这是“制度性教育该教而没有教”的第一件事;如何认识“人”,辨别让你“背叛和牺牲的意义、存在和救赎的本质”,如何“用文学的X光”,体察病患“比海还要深、比夜还要黑的内心深沉之处”,这是“制度性教育该教而没有教”的第二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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