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勛:有一種真摯的愛,與我們溫柔敦厚的倫理完全不一樣

蒋勋:有一种真挚的爱,与我们温柔敦厚的伦理完全不一样

蒋勋:有一种真挚的爱,与我们温柔敦厚的伦理完全不一样

我們常常把倫理當作倚賴,子女對父母、父母對子女都是。我在大陸看到一胎化的子女,受到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寵愛,有人覺得這樣很幸福,我卻覺得很可怕,因為當孩子長大後,這些人會反過來倚賴他,那是多麼沉重啊!

當我們可以從健全的個體出發,倚靠不會變成倚賴,倚靠也不會變成一種常態,因為自己是可以獨立的,不管對父母、對子女、對情人、對朋友,會產生一種遇到知己的喜悅,而不是盲目的沉醉,如此一來,所建構出來的倫理也會是更健全的。

蒋勋:有一种真挚的爱,与我们温柔敦厚的伦理完全不一样

倫理孤獨是當前社會最難走過的一環,也最不容易察覺,一方面是倫理本身有一個最大的掩護--愛,因為愛是無法對抗的,我們可以對抗恨,很難去對抗愛。然而,個體孤獨的健全就是要對抗不恰當的愛,將不恰當的愛做理性的分類紓解,才有可能保有孤獨的空間。

孤獨空間不只是實質的空間,還包括心靈上的空間,即使是面對最親最親的人,都應該保有自己孤獨的隱私,要保有自己的心事,即使是夫妻,即使是父母與子女,就像在〈因為孤獨的緣故〉裡,中年婦女“我”因為兒子詩承沒有告訴她自己認識了一名警察,而且彼此有過一段愉快的相處,而感到不舒服。可是對兒子而言,這是他生命中重要且美好的部分,他可以把這件事放在心靈的抽屜裡,不一定要打開它。

西方心理學會主張,要把心理的抽屜全部打開,心靈才會是開放的,可是我覺得個體是可以保有幾個抽屜,不必打開;就像我在寫作書畫的過程中,是不會讓別人來參與,我覺得這樣才能保有創作的完整性,得到的快樂也才會是完整的。同時,我也尊重他人會有幾扇不開啟的抽屜。一個不斷地把心神精力用在關心別人那些不打開的抽屜的人,一定是自我不夠完整的人,他有很大很大的不滿足,而想用這種偷窺去滿足。

我認為這個社會,需要把這種偷窺性減低,回過頭來完成自己。可是我們回顧這幾年來媒體新聞的重大事件,都是在想著打開別人的抽屜,而不是打開自己的抽屜,而且樂此不疲,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在二○○二年的最後幾天,我開始在想,我自己有幾個沒有打開的抽屜,裡面有什麼東西?別人說:“你這麼孤獨呀?只看自己的抽屜。”我會說:“是,但這種孤獨很圓滿,我在凝視我自己的抽屜,這個抽屜可能整理得很好,可能雜亂不堪,這是我要去面對的。”

我相信,一個直正完整快樂的人,不需要藉助別人的隱私來使自己豐富,他自己就能讓生命豐富起來。

沒有思維的倫理很容易變成墮落,因為太習以為常。例如想到婆媳關係,就聯想到哭哭啼啼的畫面,可是現代人的婆媳關係是可以有更多面向的。如果你覺得在一個傳統固定的倫理裡待太久了,思想會不自覺地受到傳統倫理的制約,我會建議你去看阿莫多瓦(Pedro Almodovar)與帕索里尼(Pier Paolo Pasolini)的電影,你就有機會去整頓自己,可是你一定會罵:“怎麼要我去看這種電影?”

我自己在一九七六年看到帕索里尼的電影時,也是一邊看一邊罵,我罵他怎會把藝術玩到這種地步,你看他的《美狄亞》、《十曰談》、《索多瑪的一百二十天》會覺得毛骨悚然,他會讓你看到一個背叛美學的東西,我記得首映時,很多人看到吐出來了。而西班牙導演阿莫多瓦的《我的母親》這部片,完全就是倫理的顛覆,可是裡面有種驚人的愛,他在變性人、愛滋病人、妓女身上,看到一種真摯的愛,與我們溫柔敦厚的倫理完全不一樣。

蒋勋:有一种真挚的爱,与我们温柔敦厚的伦理完全不一样

我自己在阿莫多瓦與帕索里尼的電影裡,可以完全撕裂粉碎,然後再回到儒家的文化裡重整,如果不是這個撕裂的過程,我可能會陷入“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的危險之中。

任何一種教育如果不能讓你的思維徹底破碎的,都不夠力量;讓自己在一張畫、一首音樂、一部電影、一件文學作品前徹底破碎,然後再回到自己的信仰裡重整,如果你無法回到原有的信仰裡重整,那麼這個信仰不值得信仰,不如丟了算了。

期盼每一個人都能在破碎重整的過程中找回自己的倫理孤獨。

*作者:蔣勳,臺灣作家、畫家、詩人、美學家,本文由勳衣草美學社整理編輯,僅供交流學習所用,不作商用!版權歸蔣勳所有,轉載請註明作者及出處。文中所用配圖都已購買版權,未經同意直接引用會有侵權的風險。謝謝!^_^

蒋勋:有一种真挚的爱,与我们温柔敦厚的伦理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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