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官自以为宝玉的耳边风有用,一句比一句轻狂愚蠢!

《红楼梦》里等级制度森严,信息严重不对等,一旦“攀上高枝”,就很容易滋长出狐假虎威、拿腔拿调的恶习。

李宫裁夸鸳鸯,认可她最了不起的一点是“并不指着老太太去向别要好处”,老太太本人也火眼金睛“并不指着我和这位太太要衣裳、和那位太太要银子”。

这种态度如此难得,是因为在这个位置上的人,特别容易膨胀、特别容易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芳官就是很复杂的一位。

小厨房柳家的女儿五儿,自认姿色可以,便生出了事业心,想要进宝玉房里争口气。

为此她们走的门路是芳官。


芳官自以为宝玉的耳边风有用,一句比一句轻狂愚蠢!


芳官也真把自己当人力资源专员,日常向宝玉吹耳边风,和他说了五儿的事情。贾宝玉的性格,听说有漂亮姑娘要来,没有条件也要制造条件,当然依着芳官。

问题在于,宝玉虽然有心,但他指名道姓要一个丫头,也没这么容易。

看看宝玉屋子里的袭人、晴雯、麝月、秋纹、碧痕,谁是他自己要来的?一个都不是。

贾府的公子,长辈可以赏赐你姑娘、赏赐你房里人,成年以后可以自己从外面买(比如贾赦),但像贾宝玉这样的未婚小公子,绝对不能开口向王夫人要人:妈妈我看中了小厨房柳家的女儿。

这句话一说,柳五儿非但进不来、反而可能会惹祸上身。

同样的,宝玉也不能和王熙凤、贾母开口。王熙凤能从宝玉这里挖墙脚弄走红玉,但反过来不行。

所以,宝玉想点名要柳五儿,想想而已,他没本事做成。

谁可以呢?袭人。


芳官自以为宝玉的耳边风有用,一句比一句轻狂愚蠢!


宝玉这里的人员编制,红玉转岗去了王熙凤那里;坠儿因为偷东西被辞退,空缺了两个岗位。虽然王夫人时常说要精简人员,但很大概率还是会为宝玉补上。

补谁呢?必然是老太太点头,王夫人把关,王熙凤具体执行,而袭人提供重要的决定性的参考意见。

丫头们的品性,宝玉屋子里生活的日常,各方面因素只有袭人最清楚,王夫人又特别信任袭人,所以这件事情实际的选择权,一半在袭人手中。

芳官这样急急火火洋洋自得和宝玉吹耳旁风,真是一言难尽。

五儿向她打听进度,她的解释也非常膨胀。

理由虽然是正确的,但用词和表述的语气有点轻狂。她说探春刚当家、要驳回宝玉房里的事立威望,说的也对也不对,尤其是她说的方式还很托大,她说“平儿每每的和袭人说,凡有动人动钱的事,得挨的且挨一日更好”。

也提供了解决方案:未来直接和老太太、太太说,“凭是天大的事先和老的一说,没有不成的”。“老的”两个字用在这里,轻佻又愚蠢。

轻佻是对长辈没有一分钱尊重,愚蠢是因为她丝毫不知“宝玉喜欢什么样的丫鬟”是王夫人最大的心病,日后晴雯死、就是因为宝玉太过中意;纵使要和老太太、太太说要添丫鬟,也万万不能是宝玉开口。


芳官自以为宝玉的耳边风有用,一句比一句轻狂愚蠢!


此外,芳官话里“平儿每每和袭人说”表达也很奇怪。

以她的地位,不应该叫“平儿、袭人”而应该称呼平儿姐姐、袭人姐姐。你们见过酒席上打电话、吹牛,冒充自己和名人很熟、为自己强加面子的油腻男吗?平时当面卑躬屈膝喊马总,背后装模作样“小马啊,他昨天还请我吃饭、我懒得去”,芳官就是这个语气。

她一言不合就骂自己干妈欺负自己,一言不合就厮打赵姨娘“都是奴才”,确实带着几分独立自主的勇气,确实很现代。但,她的锋芒毕露中,并不全是自我意识的清醒觉醒,更多是一朝得势的天真忘形。


芳官自以为宝玉的耳边风有用,一句比一句轻狂愚蠢!


芳官得意什么?得意自己戏唱得好、业务能力好吗?并不是,她得意自己能向宝玉吹耳旁风。所谓现代的独立女性,最重要的自我价值来源,必然不能是“我能悄咪咪暗戳戳求这个男人听我的”,但芳官就是如此。

转过头之后,还把这些信息都当做是自己的资源,话里话外都充满着托大和得意。

芳官无疑是天真又事故的,她的天真,在于简单不设防;而她的世故,在于她迅速学会了名利场里熏臭的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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