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社尚品|散文|官席(老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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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官席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誰家孩子結婚,但凡稍微講究一點的人家兒,都要定上幾桌“官席”。

“官席”,顧名思義,就是官方規格,是民間模仿官方的、比較像樣的,比較講究的,也是比較繁瑣的一種招待禮儀。因此,只有那些談吐不俗的,舉止優雅的,吃相不那麼難看的人才敢“堂堂正正”的去吃官席,也叫坐官席。平常說的上不得檯面,恐怕指的就是不適合坐官席的這一類的人。

婚事兒上的官席是給新娘的孃家“送客”和新郎的“姥姥家”準備的,有點“新老相識”的意味,因此至少也是兩桌。

官席用的是“方桌鬥椅”,四個人一桌。不像現在,有八人臺,十二人臺,等等。官席有“八八”和“八四”之分,更有“毛底”和“淨底”之別。

“八八”指的是 “八涼八熱”,“八四”自然是“八熱四涼”。熱菜有六道肉的,也有五道肉加一個“江米甜飯”的,兩道湯都是在第四個和最後一個,而且最後一個湯肯定是“雞蛋湯”,表示這桌酒席的菜餚全部上齊了。所以後來就有人就調侃為“滾蛋湯”,有“該走了”的意思!

“淨底”說的是山藥墊底,山藥做的白白淨淨,意味著“清白乾淨”故為上品;“毛底”是“皮渣”墊底,因為有“渣”而被打入不雅之列。

在我十三歲那年,我有幸坐了一次官席,親歷了那種“禮教”的洗禮,因此也就有了今天“說長道短”的談資。

我姑姑家的二表哥要結婚,我們家是正根兒,當然要坐官席。本來該我爺爺去,可不知我姑姑怎麼得罪了他,說啥也不去。爺爺不去,該俺爹去,可俺爹是個孝子,爺爺不去他也不敢去。輪來輪去,就輪到我了。我雖是一個舞勺之年,卻也是正兒八經的男丁,總不能說“姥姥家沒人”來吧?

為了坐這個官席時不失臉面,我被迫提前一個星期便進入了“輔導班”,輔導老師由附近有著“老禮教”雅號的爺爺親自擔任。

首先是入席。入席是有講究的,要以桌子為中心,按照逆時針的方向走近自己的“席位”,這叫“走的正道兒”,而非“倒行逆施”。

其次是坐姿。坐的時候只能坐椅子前面的三分之二,且腰要直,胸要挺,眼要平視,不能窩坐,不能靠坐,不能“賊眉鼠眼”,而要落落大方。

拿筷子要“一上二下”,就是說拿起筷子後,手上面的長度佔一份,手下面的長度佔兩份,故稱“一上二下”。還有,別人不動筷子自己也不能動,人家堅持邀請你先動時,你不能置之不理,而是要拿起筷子從左至右慢慢的比劃一下,嘴裡還要念叨“都請、都請”......

夾菜很講究。你只能在每道菜的你這一半夾菜,而不能“跑到對岸”去,夾的時候你只能“逮誰是誰”,而不能“翻來覆去”像雞刨食兒那樣“挑挑揀揀”,並且要“夾一次,放一放”,閉上嘴巴“細嚼慢嚥”,嚼完了再重新開始。不能像“餓死鬼”轉世、幾輩子沒吃過東西一樣,“狼吞虎嚥”,甚至“烏鴉叨糞不抬頭”,那樣將會被人貽笑大方!

官席上每個菜都是有數的。比如,“方子”,(紅燒肉),人家齊刷刷一個“井”字擺在碗裡,九塊兒,你最多隻能吃兩塊,你不能把別人的那一份兒夾到自己“碗裡”。“白條子”、“紅條子”,都是八塊,“酥肉”四塊、“丸子”十六個,你絕對不能多吃多佔。

吃“江米甜飯”也是有講究的。夾飯之前你要先把筷子去丸子湯裡涮一下,這樣吃完後筷子是“利索”的,不能“黏黏糊糊”,也不能“毛毛氣氣”,更不能放到嘴裡刷來刷去。

吃和停更有說頭,尤其是第一道湯,非常關鍵。當第一道湯上桌時,新客帶隊的就必須立馬把事先包好的“喜封兒”放到上菜的“條拌兒”裡,否則,端“條拌兒”的出門便會舉起條拌兒,大聲喊出“隔道----”,意思是說,你失禮了啊!

對於坐官席的客人來說,第一道湯上桌後,你就不能再吃了,而且要把“過道”(嘴)趕緊的“騰”乾淨,弄利索,掏出手帕把嘴擦一擦,暫時告一個小段落。因為這時馬上就要進行“新貴人謝禮”的儀式了。稍等片刻,司儀便會領著新郎官在門外恭恭敬敬的站好,向坐席的人大聲喊道:“新貴人謝禮了啊------”!這時,所有坐席的人都要趕緊站起來,司儀看看坐席的人都站齊了,這才喊“鞠躬----,原坐原坐”,這時吃席的人方可繼續進行。試想,這時候如果你的嘴還是“鼓鼓囊囊”的,那成何體統?

席吃完了要離席,離席仍舊要按逆時針的方向走出來,而且要禮讓“新客”先走,還得會說“請、請、請”;臨出門還要對陪客的“家長”一個勁兒的“謝謝、謝謝”......

如今已是時境過遷,舊時的禮儀早已煙飛雲散。想一想,看一看,當今吃請亂亂亂。君不見,一張請帖說是請一個,結果來了一大家兒;孩子霸道,把盤子霸到自己面前,不讓他人染指,家長還會哈哈大笑:吾兒威武!上了一道菜,你搶我搶大家搶,盤裡頓時光光光;更有甚者,肉丸子剛一上桌,別人都還沒動筷子就被那些不要鼻子不要臉的整盤倒進她事先準備好的塑料袋,還恬不知恥的說,俺家誰誰誰沒來,給他帶點兒!桌上大部分都是熟人,誰也不願意點破,只好尷尬的對著一摞子空碗苦笑,實在看不慣的則會摟著空肚兒拂袖離席......

農村時興大鍋菜,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君不見,還沒開飯,一幫人便手裡拿著早已準備好了的“鍋的盆兒”,兩眼像餓狼一樣冒出貪婪地目光,但等一聲“開飯”,便會你爭我搶......

常言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可我怎麼也看不出。若論經濟條件,當今恐怕要比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強的太多了,而禮節卻早已灰飛煙滅,難覓蹤影,說“禮壞樂崩”絲毫也不過分,這些人早已把臉面拋到九霄雲外。過去“坐官席”是文質彬彬的“享受”,而現在吃請則是辱沒斯文的“難受”。所以我一般不願意去湊這熱鬧,因為每當此時此刻,當年“坐官席”的場景便會在眼前晃悠,怎麼說呢?我可能只會無奈的搖搖頭......

二〇一八年十一月十一日


冬社尚品|散文|官席(老薑)

【作者簡介】老薑,男,安陽市殷都區曲溝鎮人。民主建國會會員,熱衷網絡自媒體並有多篇文章發表。主要作品有《安陽名村西曲溝》、《西曲溝軼事雜記》、《十堰的白馬尿》、《我家的煤油罩子燈》等,是《散文詩歌分享畫》發起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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