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的藥方

《紅樓夢》中有許多經典的情節,更有不少的藥方,引發了眾多專家和紅學愛好者執著的研究和猜測。尤其在第28回“蔣玉菡情贈茜香羅,薛寶釵羞籠紅麝串”中賈寶玉給林黛玉開出了一個非常古怪的藥方爭議最多。

小說的原文從王夫人和林黛玉談起吃鮑太醫的藥藥效不佳引起,寶玉給王夫人講 “太太給我三百六十兩銀子,我替妹妹配一料丸藥,包管一料不完就好了。”這劑藥全是大補之物且極其稀少和昂貴,非普通人能配製齊全。此藥“藥名兒也古怪,一時也說不清”,重要的是藥劑中包括“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三百六十兩不足。龜大何首烏,千年松根茯苓膽”等珍貴稀有藥材。如此稀罕珍貴之物竟然連專職做皇商的薛蟠也耗費兩三年,花了上千兩的銀子配製齊全。就這還不算,它們“只在群藥裡算。那為君的藥,說起來唬人一跳。。。正經按那方子,這珍珠寶石定要在古墳裡的,有那古時富貴人家裝裹的頭面,拿了來才好”。因此,賈寶玉的藥方概括起來就是“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三百六十兩不足。龜大何首烏,千年松根茯苓膽,古屍頭面珍珠”五味藥。那麼,賈寶玉藥方到底神奇在哪裡?他的真實意思是什麼?中間額外的“三百六十兩不足”又是何意?是不是會像很多專家學者認為的那樣是後來的抄書者無意中將批語當原文抄錄進去的呢?

小說第19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語 意綿綿靜日玉生香”中,寶玉只聞得一股幽香,卻是從黛玉袖中發出,聞之令人醉魂酥骨。。。黛玉冷笑道:“難道我也有什麼‘羅漢’‘真人’給我些香不成?便是得了奇香,也沒有親哥哥親兄弟弄了花兒、朵兒、霜兒、雪兒替我炮製。我有的是那些俗香罷了!”。。。(黛玉)笑道:“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沒有?”寶玉見問,一時解不來,因問:“什麼‘暖香’?”黛玉點頭嘆笑道:“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來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沒有‘暖香’去配?”寶玉方聽出來。原來,黛玉一直對金玉良緣耿耿於懷,煎熬著前途未卜的木石前盟,作為林黛玉命中“天魔星”的賈寶玉,他對黛玉真正的病了如指掌,治療林妹妹的“內症”和心病,自然其他任何人的藥方都不管用,唯有寶玉精心採配的才是根治心病的良藥。正如脂批所言“今顰兒之劑若許材料皆系滋補熱性之藥,兼有許多奇物,而尚未擬名,何不竟以“暖香”名之?以代補寶玉之不足,”這劑藥方就是專治黛玉心病的“暖香丸”,與薛寶釵的冷香丸相對。它是根治黛玉內症的,是賈寶玉對林黛玉的感情宣言,更是賈寶玉鄭重交給林黛玉的情感定心丸,是林黛玉無比珍視的情感寄託。

頭胎紫河車。紫河車是人類的胎盤,中醫認為,胎盤性味甘、鹹、溫,入肺、心、腎經,有補腎益精,益氣養血之功。《本草綱目》釋其名謂:“天紫河車地之先,陰陽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將兆,九九數足,胎兒則乘而載之,遨遊於西天佛國,南海仙山,飄蕩於蓬萊仙境,萬里天河,故稱之為河車”。母體娩出時為紅色,稍放置即轉紫色,故稱紫河車。頭胎紫河車,是寶玉藥方的第一味藥,暗喻了從母親肚子裡孕育出生開始。

人形帶葉參。明代謝肇淛著《五雜俎》記載,千年人參,根作人形;千年枸杞,根作狗形,中夜時出遊戲,烹而食之,能成地仙。言下之意,人參中的極品需要千年時間才能長成,人形帶葉參作第二味藥,暗喻了長大成人之意。

龜大何首烏,《五雜俎》記載:何首烏,五十年大如拳,服一年則鬚髮黑,百年大如碗,服一年則顏色悅;百五十年大如盆,服一年則齒更生;二百年大如鬥,服一年則貌如童子,走及牛馬;三百年大如三鬥拷栳,其中有鳥獸山嶽形狀,久服則成地仙矣。象鳥獸山嶽形狀的何首烏,才是最珍貴的。龜大的何首烏食之可以立地成仙,它的功效可使白髮變黑髮,延年益壽。將何首烏做為第三味藥,比喻了人生的老年時代。

千年松根茯苓膽。茯苓為兼性寄生菌,野生在海拔600-1000m山區的乾燥、向陽山坡上的馬尾松、黃山松、赤松、雲南松、黑松等樹種的根際。茯苓本菌核的外皮部(茯苓皮)、近外皮部的淡紅色部分(赤茯苓)、菌核中間抱有松根(即"茯神木")的白色部分(茯神)可供藥用。千年松根茯苓膽是指千年老松下產的白色茯神,當茯苓長成時會牢牢把松根包裹住,經過幾百年的生長,不斷密密實實層層包裹,兩者最終完全合二為一,此時的茯苓會被成為茯神,吃了千年的茯苓膽傳說會延年益壽,永生不老。千年松根茯苓膽作為第四味藥,自然象徵兩人相依相偎,心心相印,永不分離。

古屍頭面珍珠。明代宋應星《天工開物·珠玉》記載:“凡珍珠必產蚌腹……經年最久,乃為至寶”。質堅硬,難破碎,色澤溫潤細膩,自然形態優美,象徵健康,純潔和幸福。古墓中的珍珠,意指年代久遠。古屍頭面珍珠作為第五味藥,更是最難得的藥,自然象徵感情至死不渝,永不褪色。

基於以上分析,顯然緊跟“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之後的“三百六十兩不足”絕不是周汝昌老先生等專家認為屬於多餘或者是抄書人無意抄錯的。既然“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和緊隨其後的“龜大何首烏”分別代表著從出生到長大成人直至最後老去的人生三階段,結合後文“千年松根茯苓膽,古屍體頭面珍珠”的喻意,“三百六十兩不足”完全可以理解為一年360天,每天對她的情誼都不變,天天想她想不夠。由此可見,在藥材中間加雜的“三百六十兩不足”七個字,一點都不突兀,絲毫都不奇怪,一定是作者刻意為之。所謂的磚家,所謂的權威,壓根沒有理解作者的真實含義,他們的研究有時也不過爾爾。

賈寶玉精心給黛玉採配的藥方,專治黛玉“內症”的“暖香丸”,就是寶玉在眾人面前給黛玉的情感表白。寶玉以稀奇古怪配方為幌子,鄭重向黛玉表白自從娘肚子裡出來開始,直到長大成人,天天把黛玉記掛在心上。即使歲月老去,對黛玉的感情永遠不變,他將永遠和黛玉相依相偎,心心相印,至死不喻!

林黛玉何等聰明她豈會不知藥方隱含的心思。當寶玉 “忽一回身,只見林黛玉坐在寶釵身後抿著嘴笑,用手指頭在臉上畫著羞他”時, 幸福感覺,宛然印在臉上,縷縷情絲,絲絲輕撫心房。兒女情長,濃情蜜意,含情脈脈,海誓山盟,只求歲月靜好,人生如故。看似玄幻的藥方,竟是古人的愛情宣言,如此溫暖柔軟、浪漫含蓄,勝過愛你一萬年!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