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水面的明镜,还没有映出狄安娜的面影:阿耳忒弥斯神格小考

本文是谈古论金『希腊神话探秘序列』的第3篇,共2616字,建议阅读6分钟。

常常,在安静的夏夜,当涅瓦河上的天空,柔和而透明,清光如泻;

愉快的水面的明镜,还没有映出狄安娜的面影。

我们一面以默默的呼吸,把夏夜的幽香恣意啜饮; 一面想起了往日的艳绩, 那遥远的恋情又兜上心头, 令人既伤感而又忘忧。

仿佛一个梦中的囚徒 越出监牢,踱入绿色的森林, 我们随着幻想的飘浮,游进了年轻的生命的早晨。——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Александр Сергеевич Пушкин)《叶甫根尼·奥涅金》

之前谈古论金向大家介绍阿波罗的时候,提到了他的孪生姐姐(一说妹妹)阿耳忒弥斯。

阿耳忒弥斯(希腊语:Ἄρτεμις、英语:Artemis)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狩猎女神和月神,同时也被认为是野兽的女主人与荒野的女领主,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按照神话的说法,她是宙斯和勒托之女,阿波罗的孪生姐姐。

愉快的水面的明镜,还没有映出狄安娜的面影:阿耳忒弥斯神格小考

阿耳忒弥斯对应于罗马神话里的狄安娜

愉快的水面的明镜,还没有映出狄安娜的面影:阿耳忒弥斯神格小考

阿耳忒弥斯经常被描绘成身边伴随着鹿或者猎犬的美丽而青春的少女

不过,经过希腊神话研究者的爬梳考究,阿波罗、阿耳忒弥斯和勒托一开始都是来源完全不同的神灵甚至是魔怪,互相之间除了可能都与安纳托利亚地区有些关联,几乎可以说是一点联系都没有,但是随着奥利匹斯神话的高度系统化、系列化,他们组合在了一起,阿波罗和阿耳忒弥斯成了孪生姐弟,而勒托成了他们的母亲。

因此,虽然阿耳忒弥斯的很多神话是和阿波罗在一起的,但是从她具有的很多别名比如阿耳忒弥斯·俄耳提亚 、阿耳忒弥斯·阿布饶罗尼亚、阿耳忒弥斯·陶罗彼拉、阿耳忒弥斯·铿提亚、阿耳忒弥斯·伊菲革尼亚、阿耳忒弥斯·得利亚等,充分说明了阿耳忒弥斯形象形成得过程中,吸收了许许多多各个区域的原先的地方神。

从词源学的角度,阿耳忒弥斯的名字的词源不详,但是非常可能是「母熊大神」、「杀戮者」的含义。

在希腊阿提卡地区(也就是雅典所在的地区),阿耳忒弥斯的祭司在祭典上要披上熊皮跳舞,并自称为熊;有时也会让自己少女穿上番红花颜色的衣服模拟熊皮的颜色在她的神像面前跳舞来娱神。这非常可能是阿耳忒弥斯作为「母熊大神」、「兽主」(兽王)神格的残存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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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吕冬猎野猪》,巴洛克风格油画

卡吕冬(Calydonian Boar)城邦国王欧纽斯(Oeneusr)在一次祭祀众神的丰年祭典中独独遗忘把第一批收获物向阿尔忒弥斯献祭,暴怒的阿尔忒弥斯遂派遣所有动物中一只最为凶恶、体型庞大而又强壮无比的野猪侵扰卡吕冬一带,这只野猪被称为卡吕冬野猪(希腊语:Καλυδώνιος Κάπρος;拉丁语:Aper Calydonius)。年轻有为的卡吕冬王子梅列阿格罗斯(Meleager)便召集希腊各城邦的英雄来此共同狩猎对付这个祸害。

奥维德在《变形记》中详细描绘了卡吕冬野猪的外貌:

这野猪就像在艾皮罗斯吃草的公牛那么壮硕,

体型甚至比西西里公牛更大,眼带血色泛火光,

脖子长满硬鬃毛,每根鬃毛向枪矛得尖头那么锐利,

每发一次吼声就像吐出热腾腾的泡沫,

泡沫把侧腹烫的红冬冬,一对獠牙如印度象牙那般长,

张口就发出闪光,吐气就把草地熏焦。

这个事例充分说明了阿尔忒弥斯降祸人间、致人死命的属性,同样是「母熊大神」、「兽主」(兽王)和「杀戮者」等神格的残存遗迹。

阿耳忒弥斯还因为暴怒使得海上无风而导致征讨特洛伊的希腊大军无法启航,迫使阿伽门农献祭自己的女儿伊菲革尼亚才能平息神怒,在真举行人祭的时候,女神用赤色的牝鹿替换了伊菲革尼亚,并把伊菲革尼亚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做了自己的祭司;在庆祝阿耳忒弥斯·陶罗彼拉的节日上,男人的喉头需要用剑割开一个小口子;这些都用活人献祭的遗存。

当希腊神话中的忒拜王后尼俄柏为生有7个儿子和7个女儿而自豪,并因此嘲笑勒托只生一男一女的时候,阿耳忒弥斯(和阿波罗)施以无情的报复,杀死她全部儿女,尼俄柏成了痛苦和悲伤的化身。这同样表现出阿耳忒弥斯原始神格中作为「杀戮者」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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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的尼俄柏终日啼哭,最后化成了泪流不止的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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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丹白露的狄安娜铜像,枫丹白露原先是法国国王最钟爱的狩猎地

阿耳忒弥斯从小就向父亲宙斯祈求赋予她永恒的童贞,同时索要弓箭、所有的山脉和20个给她保养猎靴的宁芙侍女(自然幻化的精灵仙女)。

有人对此做了一个脑洞很大但也言之有理的分析:

追根溯源,阿耳忒弥斯会成为独身主义的先驱,最有可能是受到老妈勒托在怀孕生产时走投无路、痛苦不堪的经历,最后在提洛斯岛上才生下了她和弟弟阿波罗。勒托在生阿波罗时难产,好几天都没有生下来,刚出生没几天的小阿耳忒弥斯只得火线学习妇女分娩知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她老妈生下了弟弟阿波罗。亲眼目睹老妈受难全过程,让她感到这个世界对女人潜在的危险和满满的恶意。从此她发誓不嫁人并且只做自己最喜欢的事,宁可大晚上(她也是月神)带着猎犬在森林里面漫步,也绝不愿和男神或男人卿卿我我。

宙斯对这个女儿宠爱到溺爱的地步,不但无条件同意了她所有的请求,还把陆地交通和港口收保护费的特权交给了她以免没有长期饭票的阿耳忒弥斯没有银子花——这或许是阿耳忒弥斯原本和植物、丰饶有关的相对早期原始的神格属性在商业航海业发展起来之后的一种内涵相同的演变。

阿耳忒弥斯因为这些丰富的神格和特征属性,受到了广泛的崇拜和祭祀。

位于今天土耳其的爱奥尼亚海滨塞尔丘克市(《圣经》里把这个地方称为以弗所Ephesus)的阿尔忒弥斯神庙,是最大的祭祀她的宗教建筑,也是古代世界七大奇迹之一,根据遗址和历史纪录,我们知道这个神庙长425尺,宽230尺,有126根高60尺大理石柱,据传说建筑时间前后长达120年。神庙还一度享有对逃亡者的“庇护权”,罪大恶极之人只需逃入神庙,就能不被追究,其地位之尊崇显赫,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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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忒弥斯神庙想象复原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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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忒弥斯神庙想象复原图2

公元前356年7月21日,阿尔忒弥斯神庙被一个想要出名哪怕遗臭万年的疯狂青年焚毁——关于这次火灾还有神秘主义的解释,也就是因为阿尔忒弥斯作为掌管新生儿出生的女神前去照顾前356年7月20日出生的亚历山大大帝,无暇坐镇自己的神庙,因而导致被并无神通的凡人烧毁;

另外更有一个玄奥夸诞的解释,离题较远,这里就暂时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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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大帝剧照,科林·法瑞尔(Colin Farrell)饰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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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大帝对应纸牌中的梅花老K

后来,崇拜阿尔忒弥斯的人们又在原址按原样重新建起了一座神殿,比原来的神殿更加富丽堂皇,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大理石建筑,这座重建的神殿在此后连绵不断的战火中傲然挺立,直到262年哥特人入侵时遭逢了厄运,哥特入侵者将神殿内的财宝悉数劫走,神殿也在这次劫掠中惨遭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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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忒弥斯神庙遗址

到了欧洲中世纪,虽然主流的宗教早已成为视希腊罗马神话为异教的基督教,但是阿耳忒弥斯在造型艺术中仍然是一个长盛不衰的主题,到了16至18世纪,阿耳忒弥斯的主题更是十分流行,提香、鲁本斯、伦勃朗、多梅尼奇诺、委罗内塞、布歌、普桑等著名的绘画大师都曾经描绘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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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阿耳忒弥斯狩猎》

愉快的水面的明镜,还没有映出狄安娜的面影:阿耳忒弥斯神格小考

油画《狄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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