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样的四线小城市，上下班要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程，在五年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现在终于实现了。上班一小时，下班一小时，中午吃饭一小时，原来八小时的上班时间就变成了十一小时。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六点到家，每周上六天班，是这个城市大多数人的生活常态。
在这样的冬天，赶公交车匆匆忙忙的，路上车水马龙，拥挤的车的长龙壮观到恍惚以为自己置身大都市。偶然即使按时上了公交车，也还是迟到了，几次经验之后，上班路上的眼光就有点不同，发现了一些奇葩。
今天早上，一个妙龄女子，刚一上车就走到后面车门前，正对着车门站好，开始讲电话：
"我能跟你讲我现在是在公交车上吗？"她左手拽着车门前的栏杆，像荡秋千一样晃悠着，不时做出金鸡独立的姿势，左手臂及身体占去了车门二分之一的位置，加上举着右手，电话放在耳边，右胳膊肘摇摇晃晃，车门就被占去三分之二地盘了。
每到一个站台，人们排着队侧着身从她旁边小心翼翼地下车，她浑然不觉，继续讲她的电话：
"我百分之八十要迟到了，我真的要迟到了。。。我跟你讲，每次那个扬子大巴如果在我们前面，我就一定会迟到，今天我看到它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我心里想，你既然有可能要迟到，为什么还不让开，让人下车快一点，省点时间呢？
但是我们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有非议，情愿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下车，也绝不提醒她让一下，大家素质很高，一派和谐气氛。
像这样一上车就跑到后面车门前的人还偏偏不是少数，有时候车门两边一边站一个，抱着门前栏杆，要下车的人以为他们既然站门前，一定也是要下车了，等了片刻，纹丝不动，只好从他们旁边挤出去。有一次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从我上车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口，一直到我快下车的时候，她站在门前将近一个小时。有时候站台没人，本来司机可以直接开过去不用停，因为她站在门口一副急等着要下车的样子，所以司机只好停下来打开后车门，看她没反应，再关上门继续走，这样持续了两三次，司机终于忍不住，说："后面门口的姑娘，有座位呀，你坐下来不好吗？"还好，小姑娘很听话地赶紧退到旁边坐下了。
也许是因为起早上班心情不太好，每次看到这种人，我就会心里骂他们："白痴啊？一脚踹下去才好！"
"看上去一副精明样子，明显智商捉急嘛！"
"站门口碍手碍脚自己感觉不到吗？要下车的人站立不稳要扶一下栏杆，被你们霸占了，感觉不到吗？骗的司机不需要停的地方停了，不需要开门的时候开门了，感觉不到吗？"
当然我肯定也不是素质差心里骂人的，是因为七点要出门，六点就起床，睡眠不足心情不好才这样愤世嫉俗，而且虽然心里这样气愤，仍然保持沉默，面色平和——我也练习过咬筷子的——可见我的素质还行。
我们的公交车分前后两段，后面的比前面高一个台阶，交界地方是门一样的栏杆，有时候我就坐在后车厢门栏杆后面的座位上。有两次，其实人也不是特别多，就有一个人站在栏杆和栏杆后的座位之间，其中一次那位大侠身材高大，你可以想象，他硕大的屁股就正对着我的脸，且挨的很近，我只好使劲往右后方靠，同时把脸侧向左前方，几乎正面看着我左手边的邻居了。我向来对身材高大的人颇有好感，但是那次，我很想跳起来给那人脑袋一拳，想起之前老师教我时候说的："人大呆，狗大楞"，就又消了气，之后又有一次另一个大呆那样站着，我就很淡定地不再生气了。
还有一种情况，我非常底气不足地看不顺眼。
每天早晨都有一些勤劳的前辈们——退休老人们——气定神闲地来挤公交车，有的是去钓鱼，有的大概是宗教聚会，还有的不知道干什么，有时候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听到"老年卡"、"老年卡"的播报声，就赶紧起来给他们让座，一般也非常客气，推让一下坐下后说"谢谢"。
下车的时候也不着急，等车门打开，该下车的都下了，车门关上了，又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下车啊！下车啊！"嘴上喊的急，身子却才慢慢悠悠才从座位上站起来，稳稳当当朝车门走去，司机只好再开一次门等着她。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气定神闲的样子，暗暗下了决心，等我退休，一定要记住了，千万不能在这个时间段来挤公交车，因为实在太讨人厌了。
最有功夫的就算是我们的司机师傅们了，他们一个个沉默寡言，一副天塌下来高个子挡着的架势。在那个拐弯往大主干路去的路口，我们的公交车无数次刮擦着路边的树枝刺刺拉拉响着艰难前行。一旦右拐以后就顺畅了，偏偏右拐这个动作非常艰难，因为左前方直行的大汽车小汽车电动车川流不息。有一次我们的公交车摆出一个弧形姿势在那个拐弯处停留了七八分钟之久，最后连交警都跑过来拍门，用哀求的口吻对我们司机说："你走啊！"
司机一面好脾气地启动了车子，慢慢悠悠像蚂蚁一样往前挪，一面自言自语："走？我也想走哎！他们直行我拐弯，我哪能挤得过他们？"
我在后面轻轻接一句："笨！"
可想而知，这都是早上的事情。
晚上下班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这些奇葩们，虽然晚上下班也有一个半小时车程的，但我全然没发现有谁做的不好，大家其乐融融，听歌的听歌，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都好的不得了。
閱讀更多 漫談文學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