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我叫岳雲鵬 第二章 粉紅色的回憶 二

第一章前面還有一章“引子”,沒看的同學可以去看一下,謝謝大家的支持。

第二章 粉紅色的回憶 二

三姐按照看的好兒那天結婚了,嶽龍剛很是替三姐和三姐夫高興。

正月十四是學校報到的日子,嶽龍剛裝著父親給的二百元學費到學校報到,他知道父親前一天晚上很晚才回家,是去給自己借學費,他暗暗下著決心,自己一定要考上中師,中師不要學費,還有獎學金,比上高中省錢,還能轉商品糧,包分配,畢業就能當公辦老師。

學校只有教務處的老師在收錢,劉老師她們還沒到校,嶽龍剛看到報名須知上寫初三的費用是二百六十二,學費二百,模擬試卷另收六十二。他很想問問收錢的老師不要模擬試卷行不行,又覺著這樣問會很丟人。

他看到同學嶽龍川,問:“你報名了嗎?”

嶽龍川一臉的無所謂:“沒有,帶的錢不夠”。

“我也是”,

“原來還想著混到初中畢業拿個畢業證呢”,

嶽龍剛問他:“那怎麼辦?”

“我不打算上了,想去廣東”,

“沒身份證怎麼能去?”

“我姐說廣東服裝廠那邊缺人,大小都要,不要身份證,按計件發工資”。

嶽龍剛潛意識中早就有輟學的念頭,家裡太窮了,自己不但幫不了家裡,還要父親給自己借錢交學費,只是答應劉老師要考上中師的承諾在支撐著。

“要不我也不上了,咱去廣東?”

“那你給劉老師怎麼說?”

“我也不一定能考上,現在很多復讀生都在借檔案”,

“我一直不願打擊你的積極性,就算你能考上,也不一定能錄取,你知道咱村的秀麗上中師,光跑事兒就花了一萬多”。

一萬多是多少嶽龍剛不知道,總之很多就是了,多到他家一定是拿不出來也借不到。他總算徹底給自己找到輟學的藉口,母親壓斷手、三姐嫁妝被燒、學費差六十二元,現在又出現的一萬多,這不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一座山。

既然決定不上學外出打工,嶽龍剛想和最要好的同學嶽春鵬商量一下。嶽春鵬比他大三歲多,今年滿十八了,老牌留級生,倒是和老實的嶽龍剛要好,有同學欺負嶽龍剛都是他出頭,嶽龍剛有什麼事都願意和他說。嶽春鵬去年上完初二就不上了,跟著當兵復員的哥哥學開車,他哥哥在部隊是汽車兵。

聽完嶽龍剛說不上學想出去打工掙錢,嶽春鵬沉吟了一會兒,拿出一包煙,隨手遞給嶽龍剛一根,嶽龍剛說我不會。

“不上不上吧,我是沒那個腦子,你是沒那個命”,

“我想和嶽龍川一起去廣東,他姐說那裡不要身份證”,

“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人家廠裡要的是熟練工,新手要先學針車,你又這麼笨,人家一個月學會,你得仨月”。

嶽龍剛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雖然自己不認為是個笨人,比如歌曲,聽一遍就能哼哼出來,語文成績一直是在班裡名列前茅,動手能力還真是比較笨。

“這樣吧,我有個同學在北京當保安,不需要技術,管吃管住,工資低一點,但是能直接上班”。

“我沒有身份證,人家能要我”?

“用我的身份證,我給他說說”,

“那你怎麼辦”?

“我就說丟了,再去補辦一個”。

嶽春鵬領著嶽龍剛一起來到村小賣部,村裡有兩部電話,一部是小賣部的公用電話,一部是村長家的私人電話,聽村裡人說實際上是村裡的辦公電話,因為村委會總是沒人,就搬到村長家裡了。

在路上嶽春鵬告訴嶽龍剛,他同學叫趙一航,是他留級前的同學,後趙村的,他舅舅是咱村的學軍叔。他在這兒上過一年學,你可能也認識,嶽龍剛很認真地回憶,很遺憾真的沒有一點兒印象。

電話很快接通了,嶽龍剛很是緊張地盯著嶽春鵬手中的話筒,嶽春鵬倒是一副蠻有把握的表情,對著話筒說河南口音的普通話:

“請幫我找一下趙一航”,

可能電話那邊喊人去了,過了一會兒,嶽春鵬用河南話說:

“我是春鵬啊,嗯,過年好,我跟著俺哥學開車哩”。

“我給你說個事兒呀,咱村有個同學,嗯,比咱小一點兒,龍剛,你知道他呀,他想去你那兒當保安,嗯,用我的身份證”。

嶽龍剛聽不到對方說的什麼,緊張地盯著話筒,直到嶽春鵬向他打了個ok的手勢,才咧嘴笑了一下,後來他們又說了什麼嶽龍剛完全沒有聽到,他在想象當保安是個什麼樣子。

“走吧,說好了”,

嶽龍剛緩過神來,“走,去我家,我給你件軍裝,我哥帶回來的,去北京不要再穿你姐的衣服了”。

從小到大,嶽龍剛的衣服都是大姐穿了二姐穿,然後是三姐、四姐、五姐,倒是沒有補丁,只是原來女孩家衣服上有花的地方母親把花給拆掉了,這個地方顯得比其他地方新。因為這個沒少被同學嘲笑,劉老師批評過好幾個同學,還在班上說衣服不論新舊、不在樣式,只要乾乾淨淨就是好衣服。嶽龍剛很是感激劉老師替自己說話,也從來沒有和同學因為這個打過架,他知道他穿的衣服就是女孩的。

嶽春鵬給嶽龍剛了一套軍裝,軍綠色的,上衣有四個兜,褲子兩個兜,嶽龍剛試了一下,稍微有點大,嶽春鵬說沒事,還長個呢,。嶽春鵬找了一張紙,寫了趙一航的電話,坐那趟火車,下車後坐什麼公交車,到哪裡下車,然後怎麼走。仔細檢查後遞給嶽龍剛:

“你看看”。

嶽龍剛仔細地看紙上的每一個字,確認沒有問題,遞給嶽春鵬:

“我記住了”,

嶽春鵬把身份證和紙疊在一起,裝到軍裝的上衣口袋,繫上扣:

“打算什麼時候去?”

“後天吧,十六”,

“好,我後天出車,就不送你了,到那後打個電話”,

“中”,

“你五姐不是也在北京?有事互相照顧”,

“嗯,她在通縣,可能有點兒遠”,

“到那兒別惹事,有事兒找趙一航”,

“嗯”。

從嶽春鵬家出來,嶽龍剛沒有回家,不知怎麼就來到村東頭的河邊,天氣冷,地裡不需要幹活,村外沒有一個人。他下到河底,坐在三姐埋嫁妝的坑邊,周圍地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積雪,這塊黃土顯得很是突兀。他靜靜地坐在那裡,應該是想了很多事兒,但又想不出自己想了什麼事兒,就這樣一直坐到天黑。

回到家,父親在喂牛,母親在做飯,弟弟在看電視,家裡有一臺14寸黑白電視機。

嶽龍剛來到自己的房間,靠南牆是自己的床,用兩條凳子當床腿,上面鋪了幾塊木板,木板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麥秸。靠東牆邊放了一個用汽油桶改的牛食槽,父親正在用一根木棍攪拌著牛飼料,嶽龍剛把裝著軍裝的塑料袋放在床上,對父親說:

“爸,我不想上學了”

嶽龍剛看到父親的拿著木棍的雙手抖了一下,遲了一會問:

“咋了?”

“我一個同學在北京當保安,打電話讓我去”,

“你會中?”

“都說好了,讓我十六去”。

吃飯的時候,父親一邊吃一邊說:

“龍剛不想上學了,去同學那兒當保安”。

雖然父親是沒看任何人說話,嶽龍剛知道是說給母親的,母親比父親聽到這個消息要吃驚得多,停了下來,看著父親:

“那會中,他才十四呀?”

父親沒有說話,繼續喝著稀飯,嶽龍剛接過話:

“媽,我給同學打過電話了,他讓我十六去”。

母親半天沒說話,父親接著說:

“離你五姐那兒遠不遠?”

“不遠,坐公交車一塊錢就能到”,

“嗯,到那兒了去看看你五姐”,

“中,路費不用準備了,學費我沒有交”,

“嗯”。

第二天又去找了嶽龍川,說自己還是去北京比較實際一點,嶽龍川說:

“沒事,你在北京混不下去就到廣州找我,我在廣州混不下去就到北京找你”。

小說 我叫岳雲鵬 第二章 粉紅色的回憶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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