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黛玉學作詩

跟林黛玉學作詩

《紅樓夢》中,賈寶玉的情,林黛玉的愁,薛寶釵的意,凝成一篇篇文采飛揚的詩,帶點甜味的憂傷,一點一滴都承載著深沉的文化底蘊。

我喜歡紅樓、愛文中人物的詩情畫意,帶領學生跟著“心較比干多一竅”的林黛玉學習作詩煉句,竟然有意外所得。

以黛玉之口,曹雪芹講述了自己對讀詩寫詩的領悟。在四十八回,香菱因薛蟠經商離家,隨寶釵入大觀園,拜黛玉為師,苦學作詩。

香菱笑道:“我只愛陸放翁的詩‘重簾不卷留香久,古硯微凹聚墨多’,說的真有趣!”

黛玉道:“斷不可學這樣的詩。你們因不知詩,所以見了這淺近的就愛,一入了這個格局,再學不出來的。你只聽我說,你若真心要學,我這裡有《王摩詰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讀一百首,細心揣摩透熟了,然後再讀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蓮的七言絕句讀一二百首。肚子裡先有了這三個人作了底子,然後再把陶淵明,應,謝,阮,庚,鮑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個極聰敏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詩翁了!”

通過這段文章,我們可以整理出黛玉所推崇的學詩順序:從王摩詰(王維)的五言律詩,老杜(杜甫)的七言律詩再到李青蓮(李白)的七言絕句,然後還有陶淵明、應瑒、謝靈運、阮籍、庾信、鮑照等文人的精華作品。

跟林黛玉學作詩

王維的詩

王維是有一代“詩佛”之稱的盛唐山水田園派的詩人。他雖沒有李商隱的“此情可待成追憶”的細膩傷感,沒有李煜的“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的清冷淒涼,但他有的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從容淡定。他的一字一句,皆出常境。

杜甫的詩

杜甫呢,早年豪情萬丈,意氣風發,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遠大抱負,晚年鬱郁不得志,戰亂流離,留下“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的千古絕唱。他的詩歌在語言上,具“沉鬱”的特點,講求煉字煉句。

李白的詩

李白的絕句自然明快,飄逸瀟灑,能以簡潔明快的語言表達出無盡的情思。而且語言奇妙,充滿了浪漫主義,不拘聲律,近於散文。

跟林黛玉學作詩

陶淵明的詩

而陶淵明作品的語言平淡,但這平淡是把深厚的感情和豐富的思想用樸素平易的語言表達出來;表意易讀懂,其內涵還需細細品味,但又富有情致和趣味。

應瑒的詩

應瑒,東漢末文學家,建安七子之一。他的詩作辭情慷慨,不拘小節。

謝靈運的詩

謝靈運,他是山水田園詩派的代表人物,謝靈運重情,在其山水詩中表現得極為充分。在其絕大部分山水詩中,也體現了詩人抒情言志的風格。

阮籍的詩

阮籍,在中國歷史上對文人文風有著不可小看的影響,曹雪芹就是他的粉絲之一。賈寶玉作為一種特定的文學人格典型,確實可以看出阮籍的影子。況且曹雪芹字“夢阮”,這“阮”應指阮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暗示了曹雪芹與阮籍相似的才情和心境。

庾信、鮑照都是南北朝時期的詩人,為不少唐代詩人推崇。

這些詩人皆有一個特點——他們注重詞義之新奇壯麗,而非平仄鏗鏘或詩言格律,寫詩風格灑脫不羈,巧妙點出心中所想。

也就是說,黛玉認為寫詩應做到以下幾點:

1.感官細緻,寫作對象個性新穎;

2.文章結構富於變化;

3.語言奇妙,想象豐富,不拘聲律。

黛玉提倡“不以詞害意”即是重視詩中的“情意”流露的真情實感,她鼓勵學詩者富有創意,新穎奇妙,不能讀死書,只死板卡格調,而且她推崇浪漫主義,與那些“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八股文學士大相徑庭,這是她作為一個弱小女子的抗爭。

再怎麼權傾一時的帝王將相,再怎麼恩愛的神仙眷侶佳人才子,再怎麼瑰麗奇美的亭臺樓閣,最終都將消逝在時間的無垠的涯裡;那些在歷史長河中篩選下的殘枝片段,早已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前朝往事,風花雪月也隨之幻滅;而詩詞是可以輾轉流傳千古的。

因為詩詞是我們心中真情的寫照,剪不斷,理還亂的殘紅心事。因為思念縈懷,才會讓人寫出傷感動人的句子;因為轉瞬即逝,才會讓人渴望要去找尋;因為驚鴻一瞥,才會讓人思念至今;因為有擦肩而過,才會讓人依依不捨。

才女林黛玉一言一行,特別是她的詩作如空谷幽蘭,直入人心。而林黛玉則是曹雪芹從中國五千年文明史積澱的文字精華中提取吉光片羽,塑造的人物形象。

紅樓夢的不朽,凝固了時光,將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浮華悲涼,鐫刻於那塊補天的奇石之上,站立於天地間。

我們也到了林黛玉、香菱的年齡,正是學詩、煉句、讀妙文的好時光。與其對經典思之慕之,不如找到自己的方法,寫詩、創作。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