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小菜引起的回忆（第4次续写）

我第一次吃锦州小菜，是很小的时候，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印象中的锦州小菜非常咸，也特别鲜，再一个是样式特别的盛装容器。容器不同于现在普遍通用的塑料袋或玻璃罐，其形状不规则，质地是使用柳条编的骨架，内外涂的纸浆。还记得小菜吃光了，容器使用好多年，用来装每日必须食用的大粒盐，好像那个时候还没有加碘精盐。

第一吃的锦州小菜是别人送给奶奶的。

奶奶和当时大多数女性一样没有属于自己的姓名。行三的爷爷过世的早，守着仨儿两女与一大家人一起过，十里八村的人们，年岁长的私下不含贬义的称呼她“三寡妇”，不论年岁大小当面都称呼她“三老太太”。

土改之前，我家在当地算是大户，她是“内”当家的。土改之后，她成为名副其实的“地主婆”，她和她的后人与其他大户人家一样也遇到了“劫难”，这是近处的历史，暂且不说。

奶奶的“胆子”非常大。我清楚记得，住得不远的街坊家的房沿儿上有条蛇，得她去登梯子上去抓下来，拖到很远得地方放生。放生之前，她把蛇的尾巴稍掐掉很小一段。说这样做，蛇就不再回来了。一群大老爷们躲到远处吓得目瞪口呆。我觉得不是蛇吓得这样，而是奶奶的勇敢吓着他们了。如果用今天的时尚“女汉子”说法，奶奶应该是女汉子。

奶奶会些医术，懂“脉理”，“主治”是妇产科的接生和产妇及新生儿常见病的诊治。在那缺医少药、物资匮乏、交通不便条件下，所有治疗都是免费的。用今天的语言来讲是“志愿者”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平时经常有患者来到家里就诊，记得大致流程是先号脉，包括望闻问切，接下来是用特有的一枚银针进行针灸，还拔火罐，最后患者带走她平日采的草药及治疗期间的相关禁忌。

现在的小伙伴们生育宝宝从保胎之前就开始了，妈妈、婆婆及相关亲戚朋友都视为“大熊猫”级别的保护对象。奶奶在世的时候面对的产妇是到临产了，还在做着繁杂的家务、干繁重的农活，没有最基本育儿条件，生孩子都是在家里。大人、孩子的性命都交给老天和奶奶了。

遇到“横生倒仰”（胎位严重不正），在今天可以说“那都不是事”，多数在医院待产，大不了剖腹产。在那个时候，生孩子都是在各自的家里。我们那里咒骂女人最狠毒一句话是，“你生孩子会遇到'横生倒仰'的”，“女人的产前产后；男人的车前鞍后”。可见女人在那个年代生孩子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如今产妇生个“宝宝”都要选择能够负担起费用最好的或全家都认可的妇产医院，可见一个新生命来到世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奶奶接生的那个年代，也是如此。全家更是重视这一生命攸关、母子平安的环节。都要选择做好的接生婆，奶奶当仁不让是首选。

奶奶是“地主婆”。在一个政治运动接着一个运动的年代，当政治运动风声紧的时候，产妇家只好“悄无声息”的用毛驴把奶奶接走，去产妇家赴诊。

人是有感情的，也是懂得感恩的。

无论是顺产还是难产，小孩满月之后，产妇家都要拿一点东西来答谢奶奶。多数是带一包用报纸或当时一种包装纸，糊得非常精美的长方体纸袋，纸袋的大面处贴有与卷旱烟用的卷烟纸大小的红纸条，内装2市斤白面，条件差一点的产妇家或许还掺有很细的上好的荞面（当时荞面远不如白面“金贵”），另外还有10或20个鸡蛋。这两样是必不可少的，好像是四样礼物，我记不准了，但我记得有的还带有一包2市斤一包手工包的饼干，条件好的用蛋糕替代饼干。至于还有什么，我是想不起来了。来答谢的人临走奶奶都要回赠一些礼物，还有对产妇和婴儿的问候及关心以及一些婴儿的保健知识。

我第一次尝到的锦州小菜就是这样来的。锦州小菜是很“珍贵”的礼物，作为答谢“礼物”也是有原因的。

用锦州小菜答谢奶奶的的产妇家庭是“根红苗正”的，产妇的丈夫在“官家”还有个“差事”，当时正值“批林批孔”的高潮阶段，如果让“地主婆”给老婆接生或许摊上“不分敌我”的罪名。

这个产妇遇到难产，从早上就准备去50多里之外的医院，因山路不好走，产妇不能坐马车的，必须使用担架，当时是没有汽车的，这个屯子都没进来过汽车。没有现成的担架，热心的邻居开始张罗组织做担架和召集抬担架的壮实的男人。这里的人没有会担架的，有人提出用笸箩做主体用扁担做杠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