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的日子》连载三:绿皮火车

《当兵的日子》连载三:绿皮火车


离开家乡的这一天是12月2日,家人一直把我送上了开往火车站的大巴车上,透过车窗玻璃,我能看到母亲依依不舍而又充满希望的眼神,我知道此刻全家人都对我寄予了厚望,希望我将来在部队有所作为。

上车后,我认识的第一个人是老潘,因为他在武装部实习过一段时间,年龄要大我两岁,在我们这一群新兵里面,他的个子算高的,所以带兵干部临时任命他为班长,负责我们这一车新兵的勤务工作,老潘后来也是和我分在了同一个排,我在一排一班,他在二班。

当大巴缓缓启动之后,看着窗外的家长们使劲的朝车上挥手,大声对着车上喊着什么,虽然听不清,但是谁都能猜到这是父母对儿子的嘱托和不舍之情。我的母亲也大声叫着我的名字,要我在部队一定要听话,好好干,我拼命点头。这时,我发现很多家长都在用手擦拭着眼角,车上也有几个人开始啜泣,可是我除了兴奋,完全没有半点的伤心。可能是从小在生活上比较独立,加上后来又在农村长大,也当过留守儿童,所以早就习惯了离开父母的日子。

一个人在梦想实现的时候,可以忘却所有的悲伤与痛苦。此时的我,只想高歌一曲,庆祝自己终于把这个做了十多年的梦给变成了现实,满脑子都是对军营生活的遐想,看着身边的小伙伴,想着哪些人将来会成为自己的亲密战友,未来的几年大家会一起经历什么。

伴随着这种兴奋状态,我早已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大巴车很快就到达了火车站广场,下车一看,整个广场上全部都是来自各地的新兵,看他们穿的服装,海、陆、空、武警各兵种都有。我们属于陆军,要去的驻地是南京军区苏北某部,晚上8点发车。

下午的几个小时,我们都是把背包直接放在地上,列好队之后席地而座。带兵干部给我们每人发一瓶水,到了晚饭的时间再每人一份盒饭,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反正我是一颗米都没有剩下,因为吃饭之前宣布过纪律,不允许浪费,不过我是真的饿了。

晚上进站后,站台上全部都是新兵,陆陆续续往车箱里走,大家早已迫不及待了。算起来,我长这么大以来这是第二次坐火车,第一次是在3岁的时候,然而两次去的地方都是同一个目的地,而且都是军营。第一次是去舅舅的部队,但这一次要去的,是我自己当兵的部队。

念念不忘,终有回响。在历经十多年后又重新回到这苏北的这座城市,除了自己的坚持,也更是一种巧合,距离上一次苏北驻军来我们家乡征兵是二十多年前,那时舅舅参军了。没想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的目的地和舅舅一样,而且都是带着同样的信仰踏上了出发的列车。

初冬的天气,在老家并不觉得太冷,白天一件薄毛衣就足够了,在火车上大家都很开心,热烈的气氛盖过了低温的寒冷,有人已经开始脱掉了外套。大家三五成群喝着啤酒,打着扑克,车箱内烟雾缭绕,我也把背包里的烧鸡拿出来,和桌上的几个小伙伴们一起下酒。

绿皮火车,绿军装,颜色看起来非常协调。可是要把这车内场景一看,那俨然是一群土匪,不过在当时,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好在这是专列,没有地方群众。其实我们的身份也只是老百姓,只不过现在有资格去部队历练了,离一名真正的战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不是装上这身没有军衔的军装,就是军人了,军人怎么可能像我们这样的素质?那不是抹黑吗?

火车要到第二天六点多到站,全程十小时多点,我们光是在车上吃喝玩乐就闹了大半夜,后来就不闹了,一是累了,再就是越往北气温就越低,我们都把背包里的棉衣棉裤给拿出来穿上了,不过带兵的干部这一路上倒是没怎么约束我们,后来,我想可能是他故意放水吧。事实证明,这天晚上是未来这一两年中最快活的一晚。

谁都不会想到,经过这一晚之后,迎接我们的将会是对我们来说是地狱般的三个月集训。今天所有的放纵,都会用将来的血与汗买单。

出了火车站之后,我们就被分到了几辆军用卡车上,八个人一辆车,坐在被盖上油布卡车的拖箱里,从车尾可以看到北方的早晨天并没有亮,离开了市区,外面再也看不到路灯,路上唯一的光源就是后面卡车的车灯,这时大家心里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我们过一会就要问带车的班长离部队还有远,班长说等你们能看到一大遍路灯的时候就到了。

可是,我总感觉这条路太黑太长,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前一晚的欢声笑语早就抛在了脑后,车上的人都变得沉默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样,油然而生一种莫明的紧张或担心。


(本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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