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銀行懸疑劫案:人質自覺喝下毒藥,“凶手”疑被冤判死刑

71年前,日本發生了一起驚天銀行搶劫案。劫匪光明正大地讓銀行員工心甘情願喝下毒藥,取走鉅款。

最後抓捕的罪犯卻是一名對毒物不甚瞭解的畫家,他入獄39年後被認為“含冤”死去。這背後隱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壓制住了案件中重重疑雲。

日本銀行懸疑劫案:人質自覺喝下毒藥,“兇手”疑被冤判死刑

二戰結束後,日本作為戰敗國,無論經濟還是政治都飽受重創。人民在缺糧、斷電、高物價的水生火熱中艱難生存。而美國政府實施“單獨佔領日本”的政策,在日本東京都建立了盟軍最高司令官總司令部(GHQ)。GHQ掌管了對日本的軍事佔領,手中掌握的權力份量甚至比日本政府還重。

1948年1月26日,帝國銀行椎名町支行發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慘案。15名銀行職員和1名孩子同時服用了劇毒的氰化物,其中12人當場喪命。劫匪採用如此殘忍的手法毒殺眾人,盜走了銀行17萬多日元的資金。但奇怪的是,案發當時受害者們是自願服下毒藥的。這起懸疑案件被稱為帝銀事件。

日本銀行懸疑劫案:人質自覺喝下毒藥,“兇手”疑被冤判死刑

下午3點半左右,銀行職工準備收拾結束一天的營業。這時,一位穿著得體,甚至算得上華貴的中歲男子走進了銀行。這位看上去四、五十歲的男子一身適身的襯衫、領帶、長風衣,強大的氣場讓職員怯於驅趕。最重要的是,他左臂的臂章上赫然寫著“厚生省東京都防疫班”。

還沒等職員表露疑惑,男子就率先遞上名片,名片上寫著“厚生省技術官醫學博士 山口二郎”。隨後,他下達了一個全員集合的命令,像是有緊急情況要宣佈。確認是政府人員後,當時在場的15名職員以及行長8歲的兒子也就乖乖集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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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二郎言簡意賅又不失威嚴地說明了此行意圖。他說最近痢疾肆虐,在附近就有4人不幸感染上,而其中一人在一個小時前曾經來過這家銀行。於是GHQ要求他來給大家派發預防痢疾的藥物並監督服用,過後相關人員會再來進行消毒。

戰後街道上一片衰敗,由於髒亂差導致細菌滋生,引發痢疾似乎也說得過去。而當時經濟形勢嚴峻,要是不小心再患個病可就無形加重了生活負擔。

山口二郎帶著預防藥的出現,就成了職員們眼中的救命繩索。他從包裡拿出兩瓶藥劑,解釋說盛裝透明液體的是預防藥,相對渾濁的一瓶是中和劑。先要喝下味道濃烈預防藥,一分鐘後再喝中和劑,才能達到預防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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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自己先用滴管取了一些預防藥,用舌頭纏擾藥物的怪異姿態親自喝下以作示範。然後他給16個杯子都盛上,讓職員們服用。他還細心地叮囑要一口服下,不要讓藥物觸及牙齒,否則會損害牙齒中的琺琅質。

職員們服下第一種藥物後,果然一股強烈的灼燒感在喉嚨中滋生,甚至還會出現噁心、頭痛等症狀。但這都和山口二郎先前描述的症狀一致,唯一的緩解辦法就是忍受一分鐘,然後趕快服用中和劑了。然而服用中和劑之後,痛苦並沒有按照山口二郎所說的減輕,反而出現了意想不到的結果。

這時候一名職員想去漱口減緩不適的感覺,剛邁開步子卻還沒站穩就癱倒了。其他人才意識到中招了,逃離眼前這個殺人兇手成了當務之急。但毒藥攻心,他們連銀行的門都走不出去就紛紛倒下。

當警察趕到現場時,發現16人雜亂地躺在地上,有11人已經死亡。還有1人在送往醫院的途中也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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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現場示意圖

此前誰也沒料到,原來來自防疫班的關懷背後暗藏著死亡的威脅。實際上並沒有所謂的痢疾危情,在那個年代也還沒有研製出預防痢疾的藥物。他們誤以為服下的救命藥,其實是置人於死地的毒藥。

而號稱技術官的山口二郎,分明是個為了搶劫銀行而大開殺戒的殺人犯。當職員通通倒下後,他拿走了銀行裡的16萬日元現金和一張1萬7450日元的支票。

這起事件轟動一時,殘忍的殺人手段和大規模的謀殺觸目驚心。警方迅速投入了蒐證調查。通過在現場殘留的藥劑來看,兇手使用的所謂“預防藥”其實是具有劇毒的氰化物。而“中和劑”的主要成分也只不過是普通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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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量的氰化鉀晶體就足以致死

這麼看來,兇手非常瞭解氰化物的毒性原理。他既知道多大的劑量能讓人致死,又巧妙設計了服毒1分鐘後再服用中和劑的謊言。這就避免了中毒者立即察覺不妥而立即尋求援救。拖延的時間幾乎足夠讓他們愣在原地靜待死亡。

這條線索讓嫌疑犯的範圍縮小了許多。因為在那個年頭,能夠熟練使用氰化物的人不多,而要獲得氰化物也不容易。於是具有化學、藥劑學背景的醫護人員,或者是曾在軍隊特務機關工作的人員成了主要懷疑對象。而要說運用氰化物熟練殺人出了名的,還數原731部隊的成員。

日本銀行懸疑劫案:人質自覺喝下毒藥,“兇手”疑被冤判死刑

731部隊

731部隊是二戰期間日本一支主要開展研究為目的的部隊。他們在戰場幕後研發生化武器,還曾在我國哈爾濱、寧波等地開展過殘忍的人體實驗。而把氰化物作為化學武器,用精準的劑量對敵方進行毒害攻擊也早有先例可循。於是原731部隊的成員一度成為了警方的重點懷疑對象。

其實就在案發第二天下午,兇手還把搶劫得到的支票兌換成了現金。但這時警方還沒來得及在支票兌換的方向做好攔截,就此錯過了一個好時機。而當時兇手兌換支票所用的姓名和地址都是虛假的,也無從追查。警方只得到了根據目擊者描述拼湊出的模糊畫像。

但正當警方沿著這條逐漸明晰的線索追查下去時,卻突然遭到權威的阻攔。GHQ下令停止對原731部隊的前特務機關人員進行排查。他們給出的理由是,要保護原軍方人員曾經在戰場上留下的記憶創傷。迫於GHQ的強權壓制,警方只好放棄這個方向,再尋找案件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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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畫像輪廓

原來這起案件不是個例,曾經也有兩起試圖用類似的手法搶劫銀行的事情發生。

第一次在三個月前,一名持有“厚生省技術官 醫學博士 松井蔚”的男子出現在安田銀行。他同樣聲稱出現痢疾疫情,要求服用預防藥。但或許是因為劑量太小,服用後銀行職員並沒有出現異常。所以在受害者誤以為真的服用了痢疾預防藥後,兇手未得逞而離開了。

第二次就發生在帝銀事件前一個星期。他依然拿的是山口二郎的名片,到三菱銀行行騙。然而在場的銀行職員並不相信他的說辭,沒有喝下毒藥。於是他裝模作樣地往地上撒了些透明液體,就離開了。

三起案件手法如出一轍,合理推測前兩次事件或許是兇手在為最終的犯罪進行的練習。

而兩張不同的名片,也成為了案件的偵破口。兇手機智地選用了的兩張名片都確有此人,或許是想到把嫌疑轉移到名片主人身上。但通過檢驗,證實“山口二郎”的名片是兇手刻意偽造的。所幸的是,“松井蔚”的名片確實是由松井蔚本人派發的,這也成了最關鍵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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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求證調查,松井蔚原本印刷的100張名片中派出了94張。其中有32位接收過名片的人稱名片已經遺失,而只有24人能提出明確的丟失證據。經過排查,最終嫌疑犯鎖定在剩餘8張失蹤名片的持有者中。在帝銀事件發生7個月後,警方追蹤到了北海道的一名畫家,平澤貞通。

平澤幾乎符合案件的一切嫌疑特徵。他與松井蔚曾交換過名片,名片卻丟失了且沒有證據能證明;他稱案發時在家和妻女在一起,但直系親屬的不在場證明不具效用;最關鍵的一點,是在案發之後兩天,他的銀行賬戶中多出一筆來源不明的18萬存款,這與被劫走的17萬7450日元十分接近。

日本銀行懸疑劫案:人質自覺喝下毒藥,“兇手”疑被冤判死刑

於是警方對平澤貞通實施了抓捕。但這名最可疑嫌疑犯的出現,反而讓案件增添了許多難以解釋的疑團。即便看似與案件一致契合的罪證擺在面前,平澤也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帝銀事件的兇手。

11名目擊者的指認比對中,5人表示平澤與犯罪者相貌相似,而有6人認為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幾乎相等的指認比例也難以確定平澤的嫌疑犯身份。

而民間一些專業人士也都認為平澤一案有冤情。最顯著的可疑點還是落在氰化物的使用上。作為畫家的平澤此前並沒有使用氰化物的經驗,而氰化物在市面上也並不是輕易能買到的。再結合對毒藥用量和時間的精確把控,這麼一個毒藥高手的形象似乎與平澤完全不著邊。

日本銀行懸疑劫案:人質自覺喝下毒藥,“兇手”疑被冤判死刑

然而經過一個月的艱難審訊,警方的口供記錄顯示,平澤貞通承認了這起罪行。但一波三折的案件到此還沒有停止反轉。上庭之後的平澤再次推翻了之前承認的口供,案件又再陷入僵局。

直到1950年,法庭一審判處了平澤死刑。此後五年間,平澤仍堅持不懈地提出上訴,卻無一例外地通通被駁回。1955年,法庭才最終確認了死刑的判決。

但審判的結果顯然不能讓大眾信服,當時日本許多專業人士也都對裁決強烈質疑。甚至有聲音直接把罪名指向神秘的731部隊。於是平澤的死刑始終沒有落地執行。

揹負著罪名的平澤貞通在獄中度過了39年。他始終不承認自己是帝銀事件的兇手,還以3次自殺未遂的行為企圖以示清白。而他的死刑也延緩了32年都沒有執行,這創下了世界最長的記錄。1987年,95歲高齡的平澤貞通因為肺病死於獄中。

日本銀行懸疑劫案:人質自覺喝下毒藥,“兇手”疑被冤判死刑

半個世紀過去了,帝銀事件中的平澤貞通是否蒙冤的真相已經無從查證。

但在人們對於真相的追求,也催促著辦案手段往更加嚴謹與科學化的方向發展。罪惡與正義這杆標尺從來就不該有失偏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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