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稻、乘涼、看水,那些年的“雙搶”,辛苦勞碌又興致盎然

砸稻、乘涼、看水,那些年的“雙搶”,辛苦勞碌又興致盎然

離開老家已近二十個年頭,許多農事也漸漸淡忘,而又總是在夢裡閃現。“雙搶”總在我記憶最深處……

(一) 砸稻

過去不像現在用收割機,稻子割了挑回場地還要往下砸。砸稻的方式隨著時間的變化出現過很多,用棒槌砸、用摜床摜、用石磙碾、用小四輪滾。

砸稻是最累人的活,特別是用棒槌,而留作稻種的把子必須用棒槌,起先覺得挺簡單,用盡力氣揮舞著棒槌砸,不大會兒功夫便沒了力氣,胳膊酸溜溜的,手心也起了血泡和水泡。又不好意思不幹,只得輕一下、慢一下地砸,棒槌磨著血泡鑽心地疼,有時皮開了用手撕竟沒了疼感。

父親見此,示範給我看,先將稻把子放倒地上,手握棒槌很勻速地砸著,看不到有稻粒再轉動稻把子,重複先前的動作,呵,果是不一樣,金黃的稻子隨著稻把子的轉動流到了地上,一小堆一小堆。父親邊砸邊說“老窩子,是念書快活?還是做田快活?”我不加思索地回答道“大,當然是唸書快活了。”“那你要好好念,像你大老表們那樣考上了就不要做田了。”“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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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砸還是摜,胳膊都酸,於是人們想到了用石磙碾,起先是人背,同做場地一樣,一個人在前背,中間置一根扁擔,兩個人分別在扁擔兩頭,三個人揹著石磙碾。儘管手不起泡、胳膊不酸了,但腿卻受不了,一場要走好多圈,還要翻床再滾。一般都選在晚上做,白天曬床,這樣稻子容易脫落。

再後來,開小四輪的拖拉機手多了,人們想出了用小四輪頭拖石磙碾,當然這是要付費的,一般都是晚上幹,若是白天就得既要付費又要幫拖拉機手家做活。也有一家養頭牛的,便用牛背石磙碾,也幫別人家碾,同樣收費,但找得人很少,因為速度慢還髒,牛會拉屎撒尿。後來人們發現小四輪碾又有弊端,容易碾碎稻子,儲存時生油子,便不再用車頭帶石磙而直接掛上拖斗碾,確實好了許多。

無論用怎樣的方式,父親總覺得稻草裡還有稻子。雙搶結束,牛閒了,正式搭草垛前,父親總將稻草鋪開曬上一天,到傍晚趕著牛揹著石磙碾一遍,呵,果真還有稻子,足足一、兩百斤。

(二)夏日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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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夏日的晚上沒有空調,甚至連電扇都沒有,到了傍晚蚊子、猛蟲滿天飛,叮咬在身上奇癢無比。特別是雙搶,大人們忙農活要到擦黑才回家,孩童們便坐在門凳上等著,邊等邊喂蚊蟲,為了孩童們免受此苦。大人們通常會在門前的場地上支個蚊帳,下面鋪上稻草,墊上涼蓆或竹墊,讓孩童們在早早地躺進裡面等大人回來。

事實上,稍大點的孩童不會早早地躲進蚊帳的,因為還要把鵝、鴨趕進鴨圍,將雞趕進雞籠,還要餵豬,也或是幫著將曬在門前場地上的稻子趕堆。

過去不像現在有蚊煙和滅蚊劑,通常只有一把蒲扇驅趕,還不一定能人手一把。印象中父親總披著一塊土布手巾,用這手巾當扇子,既可以擦汗又可驅蚊。蚊蟲特別多的夜晚,父親會在場地一角點起一堆火,用煙燻,竟是起效的。

雙搶時,吃晚飯通常很遲,條件好點的人家會炒些菜喝點酒,條件差的人家便是煮粥撈飯吃些爛蘿蔔、鹹貨。我家的條件雖差,但父親喜歡喝上一杯,母親總設法做幾個下酒菜,有時是燒大椒筒,有時是攤蛋絲,有時是炒花生米。父親喝酒,對菜是不講究的,幾根鹹豆角也能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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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便是洗澡,通常父親會帶著我去門前大塘洗一把,回來再用熱水衝一下。換上衣服便躲進那蚊帳裡,即便是躺在涼蓆上也是難以入睡的,那知了還在枝頭鳴叫,熱得讓人心煩。便聽得有人說大塘埂有風,於是從蚊帳裡鑽出,和姐姐們抬起家裡的竹床往塘埂去納涼。呵,果是有風,不過還帶著幾分熱氣,儘管如此,還是比蚊帳裡舒服。

有的人乾脆用竹床在塘埂撐起烏龜帳睡覺了,而我家沒有這種蚊帳,自然地只有羨慕的份了。儘管雙搶很累,但是納涼的人還是會談天說地的,有的人實在受不了便又下塘洗澡。特別是有月色的晚上,塘埂是最熱鬧的。

夏日的傍晚,捉蜻蜓曾是我們一幫孩童最大的樂趣,逮到一個便送進蚊帳裡,晚上的蚊帳裡確實少了蚊蟲。

(三)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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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年份的雙搶都是乾旱無雨的,即便下雨也是雷暴,不能徹底解決旱情,於是看水又成了雙搶中的一件大事。

通常水的來源有兩種:一種是舒廬乾渠放水,一種是電灌站提水。無論哪一種,都必須派人看水。一般不到塘壩全乾,基本是不放水的,大家還在等著老天會不會下場雨來,當實在沒了望想時便開閘放水。放水都是鄉里統籌安排的,自上而下,由近及遠,若是倒過來放再多人看也是枉然。

每到放水時,隊長便挨門逐戶喊出工,勞力閒得人家便會派主勞力,像我家通常都是除父親以外的其他人。更多時是母親,我也參加過幾次。水從主渠的閘口放出,會沿著支渠下行,沿途各個大隊以及生產隊又有小支渠、小涵口及塘口,初放時是絕不允許灌塘的,只許將水放進田裡。

看著那水在塘邊奔騰,但卻流不進自家見底的塘,誰不動心?一不留神,便有人將涵洞捅開;一轉身功夫,便有人將塘口扒開。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單靠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解決的,下水頭的看水人根據水量的變化會準確判斷到水被截了,立即上來增援,費了很大力氣才能解決。為了不讓偷水人得逞,只能坐在那裡寸步不離。吃飯是換班的,有時是家裡人送吃,但雙搶都忙,總餓得發慌時才能吃上飯。有時,遇到不遵守規則的人,會來硬得。即便你坐在涵洞口或塘口邊,他非要用竹竿捅個洞或扒個小口子。於是,偷水變成了搶水,若是看水的寸步不讓便會發生打鬥。

砸稻、乘涼、看水,那些年的“雙搶”,辛苦勞碌又興致盎然

我曾親見過為水打鬥的場景,想來很是後怕,那鐵鍬亮得刺眼,卻直接往腳上跺,那搶水人的腳趾差點被鏟了下來,好在雙方幹部很快到場平息了事態。後來,終是聽說因搶水傷人的事情,也難怪,心態不同,矛盾必發。

水放下來了,也不一定能流到自家田裡,時間太短,幾個小時便輪到別的村子了,有時看了半天家裡的田還是幹得。放水是大隊統籌兼顧的,看水還是要盡職盡責。我家的田大多是在崗上,再大的水也放不上,必須藉助水車來車水。於是,每到放水時,父親會扛著水車車水,通常看水的人不會管水車車水,但也有燒包的人較真,父親總低聲下氣地說好話,近乎央求才得以繼續。

水流進田裡,禾苗由黃變綠、由綠變烏,一陣風吹過,滿滿的泥土的清香。

砸稻、乘涼、看水,那些年的“雙搶”,辛苦勞碌又興致盎然

作者簡介:施訓洋,廬江縣廬城鎮羅埠學校教師,愛好散文、小說,在文學道路上默默前行,從不選擇放棄。有多篇散文發表於《新銳散文》、《皖人春秋》等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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