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下午，“嘭”的一聲巨響，韶關市曲江區馬壩鎮轉溪新能源加油站旁，一輛轎車撞上了道路中間的防護石墩。
“喂？119嗎？你們快來呀，一輛車撞石墩上了，裡面的人出不來啊！”圍觀群眾慌忙報警，幾分鐘後，曲江中隊的12名消防員已經在趕往現場。
消防員到達現場時，副駕兩名乘客的雙腿被變形的車廂牢牢地卡住，其中一名乘客的頭還撞破了。事不宜遲，消防員立即制定了營救計劃，用液壓破拆工具對車門進行破拆救援。
最終，2名被困人員被成功救出。
交通事故現場怎麼會有消防員呢？實際上，消防員面對這樣的救援很多。
除了需要參與火場滅火、幫群眾摘除馬蜂窩、搬走坍塌房屋中的橫樑等救援外，破拆車輛救人也是消防員的拿手戲。
事發地韶關，屬於粵北山區，接壤湘贛，連南通北，境內有京珠、廣樂和韶贛3條高速公路、106國道和253省道等多條交通主幹道從此經過。
“車一多，事故比例就大。”曲江中隊中隊長羅煜群在韶關工作4年，據他介紹，曲江中隊算是韶關最大的消防中隊，負責韶關9個鄉鎮的消防救援工作，每年出警300餘起，其中，處理交通事故的救援量僅次於處理火情。
高速公路多 車禍情況複雜
在曲江中隊所負責的轄區裡，僅京珠高速雙向來回路程就有約100公里，常年往來大貨車，交通事故多以大貨車為主。“由於大貨車載重量大，所以車輛變形都比較嚴重。”羅煜群介紹，一輛大貨車通常有2到3個司機，在夜間駕駛，如果沒有及時更換駕駛，司機容易疲勞駕駛，釀成事故。
車禍事故具有多樣性。“車輛有可能是摔下懸崖、山坡，也有可能是側翻仰翻，或者是駕駛室嚴重變形等。”他介紹，有的大貨車衝擊力很大，發生2車相撞事故後，大貨車的車頭甚至會變形到寬度只剩七八十釐米。
另外，在高速公路上車輛多，車速快，消防員通常會比路政部門、交警部門先到場。到場後，消防員在實施營救的同時，需要做好警戒。“對我們自身要有一個保護作用，如果警戒沒做好的話，我們的危險性很大。”羅煜群說。
在交通事故救援中，從變形的車輛中救出被困者不容易，如果車輛起火，更加大了救援難度。
9月9日晚上12時，剛入睡的曲江中隊消防員被刺耳的報警聲叫醒。
“京珠高速公路發生物流車起火事故，請迅速前往……京珠高速公路發生物流車起火事故，請迅速前往……”廣播裡反覆播放著警情信息，約30秒後，20多名消防員登上了4輛車，前往事故點。
“在去的路上，我就想今晚恐怕要通宵了。”曲江中隊特勤班班長劉宏濤參與過幾千次交通事故救援，救回上萬條生命。
當天，聽到是物流車起火，他心裡咯噔了一下。“物流車大多拉載的東西很多、很雜，加上集裝箱密閉，滅火不容易。”他仔細盤算著。
到達現場後，如他所料，一輛集裝箱物流車在猛烈燃燒，高溫把密閉的鐵質集裝箱四周燒出了幾條縫隙，濃煙從縫隙裡躥出。
當即，劉宏濤帶著隊員們拉好警戒線，尋找司機。
好在，物流車司機早早把車頭與車身分離，駕駛車頭駛向前方几百米處等待救援，現場沒有人員被困。
“沒有人受傷和被困是不幸中的萬幸。”滅火戰鬥正式開始，劉宏濤和隊友們對集裝箱開始集中滅火，待溫度下降一些後，他們打開了集裝箱門，濃煙像是獲得自由一般，衝出了箱門。
消防員們急忙朝裡面噴水滅火，另外一輛消防車還不停地在城區最近的消火栓和高速路之間來回補水。“在高速路車輛火災救援中，有一個很大的麻煩，就是我們的消防車載水量有限，很容易用水不足。”劉宏濤介紹，如果遇到在高速路上需要長時間滅火的事故，就必須有消防車回到城區補水，連續送水。
從當天晚上12時，到凌晨5時，曲江中隊的消防員們一直在滅火，“實際上我們在4點的時候就已經把現場的明火完全撲滅了，但由於貨物很多，還有易燃品，集裝箱內的火持續陰燃。”消防員們只好輪流滅火，始終保持有一臺消防車出水。
終於，早上6時，劉宏濤和隊友等來了好幫手——挖掘機。
挖掘機把集裝箱裡的貨物一批一批地挖出來，消防員朝這些冒著熱浪的貨物繼續噴水降溫。
上午8時，火被全部撲滅。
劉宏濤回頭一看，一些在熱浪中通宵滅火的消防員已經嚴重體力不支，一個個累得顧不上環境，席地而睡。
“兄弟們就躺在公路上，甚至都沒有用衣服墊一下，看著他們的臉被燻得黑黢黢，還有沒擦乾的汗漬，心酸啊，又老自豪了。”劉宏濤說。
練技術應實戰 他們拆解各類汽車
2019年1月至10月，全省消防救援隊伍共接處警84069起，其中交通事故4949起，佔搶險救援警情的14.4％。“拉得出，打得贏。”這不是一句空喊的口號，如何提高交通事故救援技巧？沒有捷徑可走，只能不斷練習，在實踐中靈活運用。
“師傅，你哪裡被卡啦？”
“腳……還有胸口。”
“你不要怕，我們現在開始救援。”
一個週五，在韶關市曲江區某修車廠裡，羅煜群帶著曲江中隊的消防員有條不紊地進行一場模擬救援。
在一輛破舊的麵包車內，一名消防員模擬被困者，等待救援。
“2個操作手，1個安全員，1個指揮員，就位。第一步，詢問傷者同時進行現場警戒。”羅煜群和隊員們講述交通事故救援的要點。只見他們分作3組，一路在“事故”周圍拉起警戒線，並觀察現場車輛是否漏油、有沒有可燃物；一路把要用的液壓頂杆、液壓剪切器、液壓擴張器、液壓泵等裝備準備好;還有一路詢問傷者情況，制定救援計劃。
“車門打不開，只能從窗子入手了。”消防員們找到一塊硬紙板，從車上一處破裂的窗子放到駕駛室窗子旁，用紙板遮住被困者的臉，開始破拆駕駛室左側車窗。
10多秒，駕駛室車窗被整塊卸下。隨後，消防員們利用類似鐵棍的工具，在車門上撬出一條縫。“把液壓剪拿來，從這裡先進行破拆。”只見羅煜群利用液壓剪用力一剪，車門被剪出幾道口子，此時，他又利用液壓擴張器，放在門框與座位中間，擴寬空間。
“喀嗒！”5分鐘後，車門被完全卸下，被困者被順利救出。
現場模擬救援結束，課程才進行到一半。“我們在作業前要先告知被困者，避免他受驚嚇。破拆玻璃時如果所有車窗都是關閉的，要先破拆離他較遠的一扇，以免對被困者造成二次傷害。”他說。
通常，一場交通事故救援現場曲江中隊會出動至少12名消防指戰員，到現場後要先察看情況，確定是否有人被困，被困者的數量和身體狀態，設置警戒後，才開始救援。
“那一次的交通事故救援太震撼了，我都有點蒙。”破拆實戰結束後，剛滿23歲的廖宏源回憶起了自己的救援經歷。
那是2018年的夏天，曲江中隊接到警情，一輛小汽車在樟市服務區撞上了一輛大貨車，小車內有5個人被困。
到現場後，剛成為消防員2年的小廖嚇呆了。
“小汽車的左側基本上嵌進了大貨車的吊箱箱底，整個車頂被掀起來，車輛變形嚴重。”小廖和隊友們走近一看，駕駛室內的司機神情呆滯，完全是一副嚇蒙了的樣子。“醫護人員已經到了，他們說除了司機還有氣息，其餘的4名乘客已經不幸遇難。”聽到這樣的消息，小廖心裡一緊，馬上和隊友們開始救援。
為了防止車頂再次掉落，對被困者造成二次傷害，他們利用液壓剪剪短變形嚴重的車頂，再利用液壓擴張器擴開空間。司機第一個被救出，隨後，他們繼續對副駕和後排被困者進行施救。
“剛開始時心裡會有點恐懼，但顧不上那麼多了。”由於衝擊力很大，前排的座位往後排移了一段，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被卡在前後排座椅中間。小廖和隊友小心翼翼地把她抬出來。“難受，孩子剛剛到這個世界沒多久，本應該是無憂無慮的生活，就因為意外......”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小廖有些傷感。
最終，被困者被全部救出，但4人已不幸遇難。
現在的小廖和其他年輕的消防員一樣，依然會因災難事故傷感、焦慮、不安，但他們已經不再恐懼。“我們消防員，職責就是救人！當我們從車裡、火場裡、洪水中救出被困人員，他們感謝或者為我們鼓掌，都會衝散我們心中的恐懼。”他說。
【記者】關喜如意
【攝影】鄭一見
【剪輯】萬穩龍 實習生 何文輝
【 背井離鄉10餘載 能幫助別人他無怨無悔】
劉宏濤是韶關消防救援支隊曲江中隊特勤班的班長，2008年，20歲的他從遼寧撫順入伍，來到廣東韶關。
剛來的時候他對廣東的飲食、氣候很不適應，11年後，他在這兒安了家，成了說著東北話的韶關人。
“我入伍那會兒，覺得大部分的兵種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但消防員是養兵千日，用兵千日，可與眾不同了。”剛開始，劉宏濤沒接觸過救援現場，初生牛犢不怕虎，並不懼怕救援，但經歷了幾次救援後，他反而開始“害怕”起來。
“怕是怕啥呢？是怕群眾遭損失，這意味著有家庭有麻煩了。”在救援中，他時常會遇到有小朋友在場的事故，每一次，都讓他很揪心。
之前，一戶居民家中起火，一個小孩被反鎖在廁所，廁所外已是濃煙滾滾。“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小孩吧！”現場，孩子的父母慌了神，懇求消防員們營救孩子。
“每一個被困者我們都想盡快救出來，當面對孩子和著急的父母時，我難受，我揪心，感同身受啊。”2年前，劉宏濤成為了一名父親，想到被困的孩子，他急得滿頭大汗。
事不宜遲，劉宏濤和隊友們趕忙衝進火場展開救援。好在最終孩子被順利救出，僅受了皮外傷。
“現在我和孩子每週能見一次面，他對我有些陌生，咋說呢？對小家照顧不周，但我想孩子長大後能理解，他老爸在保護更多的人。”聊起自己的家庭，劉宏濤很內疚。但對於選擇成為消防員這個決定，他滿是驕傲。
11年，離家2000多公里，經歷的救援越多，他初心越堅定。“消防對我的人生乃至以後的整個人生都有很重要的意義。參與救援，讓我對生命更加敬重，服務群眾，我幫他們解決難題，我自豪啊。”劉宏濤咧嘴笑了。
【作者】 關喜如意；鄭一見；萬穩龍
【來源】 南方報業傳媒集團南方+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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