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噩夢惹的禍——周宣王的人生末路

提起周朝,人們最耳熟能詳的就是招徠了姜尚等一眾賢臣的周文王和討伐了商紂王建立了大周王朝的周武王,再翻翻大家的記憶深處,或許還能翻出來一個烽火戲諸侯的“敗家子兒”周幽王;卻鮮少有人瞭解,在周朝的歷史上,還有一個倒黴皇帝——周宣王。

說起這周宣王,他的身世其實挺悲催的,他是西周最暴戾的周厲王姬胡之子,又是西周最混蛋的周幽王的父親。

如果說有個混賬到激起民亂並最終死在亂民手上的爹是他悲催人生的開始,那麼從周厲王手上接過了破陋不堪的西周,費盡心思令國家稍有起色,卻最終又敗在了他缺心眼兒的兒子的手上,就是他死不瞑目的憋屈了。

以上兩件只要有一件發生在一個人的身上,他的人生就夠精彩的了,何況是兩件同時發生在周宣王一個人的身上,可想而知,他的人生得是多麼的五顏六色、五味參雜。

莫怪他在臨終之時對大臣們託孤道:“朕賴諸卿之力,在位四十六年,南征北伐,四海安寧。不料一病不起!太子宮涅,年雖已長,性頗闇昧,卿等竭力輔佐,勿替世業!”哪曾想,即使有賢臣輔佐,他的傻蛋兒子依舊在短短十一年的時間裡,只因為一個閨闈玩笑就敗掉了祖宗基業,若宣王地下有知,怕不要跳將而起,掐死幽王這個不孝子罷。

然而今天我們要說的是他悲催的人生中另外一件帶有玄幻色彩的倒黴事兒,而這件事兒直接導致了周宣王窩囊死了自己。

都是噩夢惹的禍——周宣王的人生末路


料民歸途聞謠言,一場噩夢亂陣腳

話說這周宣王是一個很有大志的皇帝,自登基之日起便英明勤政,任用賢臣,周朝在他的治理下,雖當不起成康中興的盛世太平,可也算得上國泰民安;而宣王也一直到他登基三十九年親征姜戎卻大敗於千畝之地的時候才算是首嘗敗績。於是心有不甘的宣王便親自到太原統計民戶清點糧草,預備再徵姜戎,一雪前恥。

卻說宣王在太原準備好了一切,準備返京就徵兵出發的時候,回鎬京的途中卻遇到兩個小孩在唱童謠:

月將升,日將沒;檿弧箕箙,幾亡周國。

“月亮升起來,太陽就要落了,桑木弓箭萁草箭袋就可以滅亡周朝。”

這亡國歌謠可如何能容?馬上派人抓來頑童訊問——原來是三天前,一紅衣小孩兒在街上教給這些頑童的;再探查那個紅衣小孩子的蹤跡,已經找不到了。好在宣王是個明君,沒有辦法之下也沒有追究幾個頑童的過錯,命人放了他們就怏怏不樂的返回了京城。

可未曾想,回宮後屁股還等沒坐熱,亡國歌謠的事也還沒和大臣們商議出個所以然,姜皇后又來稟告了一件後宮奇事:

有個周厲王時就在宮中服役的女婢,從厲王末年起懷孕,妊娠四十餘年,直至最近才產下一女。都說“事出反常必有妖”,姜皇后聽侍從回稟之後,怕這個女孩不祥,就趕忙讓人將這個女嬰扔進了水溝。

宣王聽了感覺這件事正好和他聽到的歌謠有所關聯,於是讓侍從去清水河仔細尋找,確認孩子真的被丟進水溝並被河水沖走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早朝又特地讓伯陽父卜算一卦得卦辭曰:

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馬逢犬逐。慎之慎之,檿弧箕箙!

伯陽父解釋說,妖氣雖然已經出宮,可是事情卻還是沒有解決。

宣王很不高興,下令全國查找那個女嬰,死活不論,舉報有獎;因為無論童謠還是卦辭都提到了桑木弓箭和萁草箭袋,他又下令全國禁止買賣這兩種東西。一時間鎬京內草木皆兵。

都是噩夢惹的禍——周宣王的人生末路


冤殺民婦屈斬杜伯,左儒自縊惡鬼索命

有一對住在山上的夫妻,由於消息不靈通,帶了桑木弓箭和萁草箭袋來鎬京賣,剛好被負責掌管集市的小官撞見,率眾捉拿了婦人,卻跑了男子。連人帶弓交到了左儒手上。

又是女人又是桑木弓箭,左儒覺得剛好應了伯陽父的卦辭,就隱瞞了逃跑的男子,單把抓到民婦,繳獲桑木弓箭的事兒報給了宣王。

宣王見應驗了卦辭所說的情況,也鬆了口氣,於是下令處死婦人,當街燒燬繳獲的桑木弓,好給賣桑木弓箭萁草箭袋的人們一個警示。

按說這事兒到這也就完了,誰也沒有想到,逃跑的男子竟然撿到了皇宮丟棄的女嬰,還起了心思收養她。

這女嬰也夠命大的,在水裡漂流了三天三夜都沒事,愣生生等來了救命的人。

且說這邊宣王斬了買桑木弓箭的民婦,誤以為已經解決了民謠和伯陽父卦辭中的預兆,總算心裡舒坦了一些,也不再提發兵征討姜戎的事了,只一心做起了太平皇帝。

一轉眼,四年的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這一年正是宣王四十三年,大祭的當晚,宣王在宮殿中齋戒,二更時分,夜深人靜,忽然見到一個美麗女子從西邊一路搖曳而來,直至面前。,驚得宣王大聲呵斥,呼喚侍從捉拿這個冒犯他的女子,卻完全沒有人應答。而那個女子見宣王呵斥也不害怕,一臉淡定走進太廟中,大笑三下又大哭三聲,最後把太廟神龕上的七個祖宗神牌捆做一堆,夾在腋下就往東揚長而去了。

宣王心急如焚,想下床追趕,卻一下驚醒過來,這才知道是做了一場噩夢。

恍恍惚惚,勉勉強強到太廟給祖宗神牌行了祭禮,草草主持了祭典,宣王火急火燎的回了王宮。

命令侍從火速召開了伯陽父,宣王把夢中的情景一說,伯陽父立馬就想起來四年前的童謠和卦辭事件,再和宣王一說,宣王也記起了這件事。

可他又覺得疑惑——這賣桑木弓箭的民婦不是已經斬殺了麼,怎麼這次的夢還能和那卦辭聯繫上呢?

伯陽父就趕緊給解釋了,一個村婦能關國家氣運什麼事兒呢?明顯是抓錯了人吶。

早說這伯陽父也是馬後炮——抓錯了人,你怎麼不早說呢?能算命會卜卦的,按說四年前就該知道那事兒沒完吶,怎麼還非得等到宣王自己做這麼個噩夢你才說呢?這不是明擺著故弄玄虛嗎?

可是宣王顧不得想這些了,這些年的安穩平順讓他開始害怕所有可能的風險。經伯陽父這麼一攛掇提醒,他馬上又想起了當年那個被丟到河溝裡的母嬰。

這四年多過去了,那個女嬰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不是明擺著手下的人翫忽職守,欺上瞞下麼,趕緊叫人追究責任。

追來追去,這責任就落在了杜伯的身上。

杜伯也冤吶,你說說四年前他抓到賣桑木弓箭的民婦,可是宣王自己判她為妖婦,下令斬殺的,當時上上下下也都認為童謠卦辭的事情已經就此完結了的;加上四處查訪那個女嬰未果,日子久了宣王也再沒提起,杜伯自然就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了吧。

但是宣王可不這麼想,他正要為自己的噩夢找一個理由呢,又怎麼聽得進去杜伯的解釋呢?!

當下,不管朝中大臣們如何勸阻,哪怕杜伯的好友,下大夫左儒跪地哀求直諫,宣王仍然一意孤行斬殺了杜伯。而左儒也在當晚自縊身亡,追隨好友而去。

話說周宣王轉天得知左儒自縊,也開始後悔自己衝動的殺死了杜伯,自此心神不寧,終日渾渾噩噩,甚至開始有健忘的症狀,最後漸漸的要經常輟朝修養。

姜皇后看在眼裡急在心上,為了讓宣王能多些休息,後宮的一些事務她也不再煩勞宣王了。

就這樣到了宣王四十六年的秋天,修養了快兩年的宣王總算看起來好一些。在皇宮裡憋悶了這麼些日子,就想著去郊外打獵散心。

皇宮上下忙碌了起來,太史還特意為此卜算了一個吉日。到了那一天,周宣王乘著御輦,由尹吉甫和召虎領兵陪伴護衛在左右,一行人浩浩湯湯向京城東郊的獵場進發。

一場秋獵自此展開,秋獵中,久不出宮的宣王神清氣爽,大臣們為了博取宣王的賞識也爭先恐後的表現,所獵頗豐,於是宣王厚賞了秋獵中表現突出的大臣,盡興而歸。

在群臣的拱衛下才走了三四里路程,宣王感覺有些睏倦,正想閉眼睛小憩一會,卻突然見到對面疾馳來一輛小車,車上站著兩個人,手臂上挽著硃紅的桑木弓,手上拿著大紅的箭矢,遠遠的就向宣王打著招呼:

慾望別來無恙?

待到宣王仔細一看,竟是杜伯和左儒。驚得宣王趕緊揉了揉眼睛再看,這杜伯和左儒竟又不見了。問及左右侍從大臣,他們居然都說從來沒有看到。

宣王正暗自驚疑,杜伯左儒二人駕的車馬又出現在御輦左右。宣王驚極大怒,一邊大喝一邊拔出太阿劍狂砍。誰知杜伯左儒毫無懼色,一面聲討宣王,一面挽弓搭箭射向宣王心窩。

宣王左右侍從,陪王伴駕的大臣們只聽到宣王一聲慘叫,便看到宣王莫名癱倒在了御輦上,直嚇得這班大臣渾身發抖。

手忙腳亂的掐人中灌薑湯,總算把宣王給救醒了,可宣王卻還是大叫心痛,只得匆忙回宮宣召太醫診治。

如此拖了三天,宣王的身體眼見的衰弱了下去,最後竟到了彌留之際。這時候,宣王的輔政大臣周公早就已經告老還鄉,仲山甫也已經死了,只好召來了尹吉甫和召虎臨終託孤後,當晚便魂歸離恨天。


說到這,筆者忍不住吐槽:

早說這周宣王,不可謂不悲催,有那樣無道的爹,留給他像篩子一樣四面漏風的周朝,又有那樣糊塗的兒子,混賬敗家自己玩死了自己;可他其實也挺幸運的,登基前就有周公召公殷勤教導,輔佐他成了一個明君,又順風順水的執政了三十九年,如果不是他自己作死,非要信個噩夢卦辭,一直堅定自己勤政愛民的言行,又怎麼會有誤殺忠臣,冤鬼索命的結果呢。

所以說啊,雖然萬般皆是命,可是自己的選擇其實也是很重要的,最起碼的,自己還是可以選擇少做一些錯事,這樣即使改變不了命運的走向,至少可以讓命定的結果往好些的方向發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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