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6 龟缩江左的晋王朝为何会赢得淝水之战(三):前秦的危机

公元376年前后,苻坚在王猛的辅佐下,励精图治,已然是当时最强大的国家,灭燕取凉,北灭代国,南据川蜀,把偏安江左的东晋唬的是战战兢兢,一日不得安生。大部分人,眼见这大秦帝国如此强盛,只觉得挥兵南下,扫除司马氏不过是时间问题,苻坚也不例外。虽然王猛屡次劝说不可攻晋,当前最大的敌人是国内各个胡人部落,但是,王猛去世的早,公元375年病逝,其后,慕容垂,姚苌等胡人大佬纷纷劝说苻坚取晋。

当时,没有人敢说前秦不强大,但是前秦内部其实危机很大,正如王猛遗言那般,那些拥兵自重,且素有异心的胡人才是前秦真正的威胁。

我们先看一下前秦的统一之路:

公元352年苻健称帝,定都长安(今西安汉长安城遗址)。后苻生继立两年,他淫杀无度,苻坚杀而代之。

苻坚崇尚儒学而又励精图治,力求政治清明。在王猛的辅政下,抑制豪强,发展农业,休养生息,使得前秦经济提升,国势大盛,史称“关陇清晏,百姓丰乐”。后桓温北伐,而苻坚早有吞并前燕之意,故用王猛“先救后取”之计,趁燕晋相争,局势混乱之际,发兵前燕。公元369年慕容垂投奔前秦。王猛立刻率大军军于次年成功灭燕,取得关东地区。

公元370年,前秦灭前燕,擒慕容暐;371年,灭仇池氐杨氏;373年,西南夷邛、筰、夜郎皆归附于秦;376年,灭前凉;同年,进兵灭代;至此前秦统一北方。

龟缩江左的晋王朝为何会赢得淝水之战(三):前秦的危机

统一北方

表面上的强大

这时候的前秦,与历史上的大一统王朝并无半点差别,四方之国皆纷纷来朝,东北、西域各国遣使至前秦:

朝鲜半岛的高句丽、百济、新罗等割据政权,在前燕时便因不服气被打的差点亡国,如今换了更强大的前秦帝国,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全部接受前秦册封;更北方的柔然、库莫奚、契丹及高车,西方的吐谷浑及白兰,眼见仇池这种小国被秒杀,立刻选择称藩前秦。

前秦强盛时疆域东起朝鲜,西抵葱岭(帕米尔高原...),南并川蜀,北逾阴山,前秦是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北方的非汉族政权。

然而,这盛世之下,危机四伏!

由于前秦太过强大,数年之间,便取得了如此大的疆域,虽然关中之地是氐人经营甚久,但四方新取之地,却也不好管制,怎么办?只好遣各部胡人于京畿附近,便于管理,同时派氐人远离京城,镇守四方要害之地。开句玩笑话,那慕容复在北宋年间还想着复兴大燕,更别提此时新取其地。

氐人抱头痛哭,还编了歌,唱道:“阿得脂,阿得脂,伯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语阿谁!”

诚如歌里所唱,长安城内的氐人已为之一空,剩下的,都是从邺城俘获来的鲜卑人、羌人。

这就是前秦最大的危机!

我们都知道氐族当年是关陇起势,与羌族竞雄胜利后,几十年的经营,根基深厚,但是苻坚的徙民政策将这基础打破,长安附近,大部都是鲜卑族,羌族等世仇,而本家的氐人却几乎全部分散到四方。。。。。。苻坚也不想想,他留下了多少降臣的脑袋!

龟缩江左的晋王朝为何会赢得淝水之战(三):前秦的危机

试想一下,假使曹丞相有生之年便取川蜀,灭孙吴,然后把关张马黄赵及一干江东健将视为心腹,反而把五子良将等派出去镇守,怕是当夜就被摘了脑袋。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很早之前讲过,苻坚太过宽容,太过仁慈。当年秦始皇灭六国,那些君主可没好下场,李世民更是杀兄夺权,但这并不能阻挡他们称为一代明君,但是苻坚却反其道而行之。

比如说姚苌,他是关陇羌族的首领,当初其父姚弋仲,其兄姚襄率部与氐人争关中,结果失败,姚襄更是被前秦所杀,然后苻坚竟然把姚苌视为心腹,还委以重任,最恐怖的是苻坚让其掌管羌人部落,无语了。

再比如慕容垂。当初王猛劝谏苻坚:“慕容垂,燕之宗亲,世代称雄于关东,本人又恩结士庶,关东部族多以他马首是瞻。我暗中观察他的才略,是人中之杰。蛟龙猛兽,不是可以驯服的动物,不如杀了。”

龟缩江左的晋王朝为何会赢得淝水之战(三):前秦的危机

可是当时的苻坚求贤若渴,“我正要以仁义来招揽天下英豪,以建不世之功。而且,慕容垂初来乍到,待我至诚,如果将他杀害,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待我?”

然而你爱才便爱才,你爱人媳妇干嘛。苻坚看慕容垂新夫人段氏容貌过人,不禁给他送了一顶绿帽子。

苻坚此人,性情品行俱佳,唯在好色淫乐,o(︶︿︶)o 唉。

这还不止,前燕皇帝慕容暐的妹妹清河公主也是美人一个,于是被苻坚收于帐下,他弟弟慕容冲也是个美貌少年,虽然年仅十二岁,却生得唇红齿白,苻坚也强行纳下,是为龙阳之好。。。。。。。

好事的长安人便编了歌谣传唱:“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还是王猛劝谏,苻坚才依依不舍的把慕容冲送走。

王猛灭燕前夕,设下恶毒无比的金刀计,结果苻坚都不舍得杀慕容垂,唉,虽然苻坚谈不上古往今来最厉害的君王,但他绝对是最宽宏大量的君主。

君臣论战

王猛死后,苻坚满脸含悲,一再追问苍天:“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邪?何夺吾景略之速也!”即便苻坚如此,却还是把王猛的遗言忘得一干二净,不几年,就开始着手灭晋之行了。

不过群臣大多谨记王猛之言,深知鲜卑,羌人才是世仇,故屡次劝谏苻坚不可攻晋。

尚书左仆射权翼说:“昔日纣王无道,但因有微子、箕子、比干三贤,周武王因此回师不伐。如今晋室虽然衰弱,但无大恶,况且谢安、桓冲又都是江左豪杰,上下和睦,内外同心,以微臣观之,未可图也!”

苻坚心中大怒,却又不好发作,忍了好久才说:“诸君可各言其志。”

他只当国家如此强盛,群臣一定都会追随自己,谁曾想上来就被人怼。

太子左卫率石越说:“臣夜观天象,发现吴地有福德,如果讨伐他们,必有天灾。且他们据有长江天险,百姓乐为其所用,恐怕不能讨伐!”

苻坚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现实与心中所想反差太大,他不禁反驳道:“别跟我说天象!过去周武王伐纣,就是逆天而行,且违背了占卜的结果,可还是开拓了大周八百年基业。由此可知,天道岂是凡人能够完全了解的。夫差、孙皓不也据有长江天险?却也不能免于灭亡。如今凭借我兵众,投鞭于江,足断其流,又有何险之足恃!”

石越摆手道:“陛下,事情不是这样的。商纣、夫差、孙皓这三个独夫,都是淫虐无道之徒,所以敌对的国家攻取他们,就像俯身拣拾遗物一样容易。如今晋朝虽然缺乏道德,但没有大的罪恶,愿陛下暂且按兵不动,积聚粮谷等,等待灾祸降临在他们头上。”

石越讲完,大家连连称是,苻坚气结。

散会之后,苻坚召见弟弟苻融,“自古定大事者,不过一二臣而已。今众言纷纷,徒乱人意,吾当与汝决之。”

结果苻融跟大家伙一样,坚决抵制伐晋。苻坚见亲兄弟尚且如此,大感失望,“想不到你也这样,我还能和谁商量大事!我有雄兵百万,兵器财宝堆积如山,如若灭晋,只会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现在朝廷上下皆认为不能攻晋,简直匪夷所思!”

苻融闻言,不由痛哭:“陛下宠爱眷佑鲜卑人、羌人、羯人,让他们布满京师,此辈皆为我大秦死仇,太子独领数万弱兵留守京师,我担心有不测之变出现啊。我的愚妄之见,也许是不值得采纳,可王景略(指王猛)乃是世之英杰,陛下亦常常把他比作诸葛亮,为什么唯独不铭记他的临终遗言呢!”

此后,少子苻诜以及国师道安等数十人面谏上书,苻坚均不听。

唯有慕容垂,支持苻坚的观点,他说:“弱肉强食,这是自然法则。陛下英明神武,而又雄兵百万,江南一隅,安敢抵抗?要成大事,不谋于众。晋武帝平定吴国,所倚仗的不过张华、杜预两三位大臣而已。”

苻坚开心极了,说:“与吾共定天下者,独卿而已。”

龟缩江左的晋王朝为何会赢得淝水之战(三):前秦的危机

素来同心协力治国的前秦君臣在伐晋问题上产生矛盾,而唯恐天下不乱的鲜卑人慕容垂,羌人姚苌则力主苻坚伐晋,公元383年,苻坚伐晋之心已定,便不再听取群臣意见。

七月,苻坚下诏南征,强令各州十丁遣一兵,征用公私马匹,二十岁以下、有材勇的良家子都拜羽林郎。此时苻坚信心满满,甚至放话称“要司马曜做大秦尚书左仆射,谢安做吏部尚书,桓冲做侍中”。

八月初,苻坚命苻融率张蚝、慕容垂等领步骑二十五万人为前锋;命姚苌为龙骧将军、督益、梁州诸军事。

临行前,苻坚勉励姚苌说:“昔朕以龙骧建业,未尝轻以授人,卿其勉之!”

左将军窦冲提醒说:“王者无戏言,此不祥之征也!”苻坚心中一惊。

慕容垂的两个侄儿慕容楷、慕容绍兴奋莫名,悄悄对叔叔说:“主上骄傲已极,叔父建立中兴大业,就在此行。”慕容垂拈须微笑,说:“对啊!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至此,我们总结一下,前秦伐晋之前存在的隐患:一,迁鲜卑羌人等胡人入关中,同时徙氐人于关东要害,这虽然表面上便于管理,然而实际上却使得京畿附近 乎没有氐人的势力,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京畿空虚,实在危险;二,苻坚对于降臣的重用,尤其是像姚苌,慕容垂这种人,让其带兵,实在有些胆大,淝水之战前夕,这些人只军队便掌有数万,更别提那些部落之人了;三,君臣对于伐晋的不同态度,君臣不合;四,前秦经过短短几年便迅速统一北方,除去之前休养生息的阶段,大部分都是在扩张之中,可谓穷兵黩武,而且迅速扩张的疆域也表明了那些新取之地并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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