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3 吴华夺少将:我跟父亲当红军(上)

吴华夺少将:我跟父亲当红军(上)

一九二八年,我十二岁。

那年夏天的一个漆黑夜晚,我家亲戚来合云突然来到我家里。打那以后,他和父亲经常在一起,背着母亲商量事情。许多话听了似懂非懂,但却感到新鲜有味,什么共产主义、革命、暴动、争取地主武装、掌握红枪会等等。

有一天晚上,我已经睡下了,忽然,母亲和父亲吵起嘴来。母亲不住地唠唠叨叨说:“你参加那些红党,不顾家,也不管孩子啦。”父亲说:“谁说不管,打土豪分田地就是为了孩子们。”我转身问父亲什么是土豪,他没好气地说:“快睡你的觉,小孩子打听什么。”不久父亲就参加了红枪会。我看红枪会很好玩,许多人在一起热热闹闹,也就跟着参加了。父亲在会里可是个大忙人,一天到晚东奔西跑,开会叽咕事情,我也不知道他忙的什么。

吴华夺少将:我跟父亲当红军(上)

十一月二十八日晚,父亲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他已三天三夜没有回家了)。屁股还沒坐下,就喊:“小海!”我说做什么?这时母亲端上饭来,父亲把饭推到一边,瞪着眼看着我一会儿说:“你去看看吴文路在家不在家。"我到地主家一看,吴文路正在吃饭,转来告诉父亲。父亲戴上帽子向外就走,刚垮出门一步,又回过头来跟我说 :“你去他门口玩,看他外出不,要外出你就在他后面远点儿跟着,看他到哪家去你就快点儿到会场来告诉我。他不出来你就老待着他家门口,到时候我要华高找你。”我一直待到快到二更天,才看到红枪会的人扛着梭标拿着刀,静悄悄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华高走在前面问我吴文路出来没有,我把吴文路的情况告诉他以后,红枪会的同志们很快就把地主的房子包围了起来。有人从房子进到院子打开了大门儿,外边的人端着梭标,举着大刀,一涌而进。地主吴文路和他老婆正睡觉,没等他爬起身来反抗,就被我们抓住。五花大绑地绑了起来。她老婆吓的两手提着裤子,双腿跪在墙角直哆嗦。我撇了她一眼,她立刻就瞧着我说: “老姪儿,我们都是一族本家的,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很得意地说 : “我们都是共产党,现在该你们这些老财倒霉啦!″我又冲她吐了两口唾沫,就跟着大伙儿一块儿到后山去杀地主吴文路。

到后山一看,底铺子的恶霸华早、华能等四个坏家伙也拉出来杀了。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说 :“ 好,革命成功了: 明天就宣布成立苏维埃。” 我心里想,这一下我们都成了真共产党了,可好得很。我想找爸爸问问,可是到处找不着,我急了就大声叫喊。华高跑到我跟前说,你爸爸一会儿就回来找我们,走,我们到祠堂去。″

”祠堂里已挤了好多人。到三更天时,父亲和来合云、朱文焕从大吴家回来了。来合云说:“明天成立苏维埃。”我小孩嘴快,跟着就问:“什么是苏维埃?我们现在是不是都是共产党?”合云说:“好小子,你想当共产党吗?老子是共产党,儿子大概不成问题吧?“吴华高接着说:“小家伙今晚上也算得一个,搞吴文路就是派他先去钉梢的"。来和云一把把我抱起来说 :“小家伙不简单,你知道什么是共产党?”我说:“共产党是打地主的。”合云说 :“不错,共产党是为穷人谋福利的。苏维埃是为穷人办事的。″

第二天成立了乡工农民主政府、土地委员会、妇女委员会、儿童团、少年先锋队等红色组织;红枪会改编为红色补充军第二团。华高当了团长,父亲是党代表。不久第二团就出发到东区去打地主的寨子,我也跟着大队人马去了。

这是我过红军生活的第一课。我年纪小,个子矮,生怕人家不要,处处尽量装着个大人样儿。父亲在前面走,我穿着一双不跟脚的鞋。一路上,我模仿着父亲那样一大步一大步地走,走着走着就被拉下了,于是我又踢踢踏踏地跑一阵子才跟上。父亲只要听到这踢踏的声音,就准知道我掉队了。习惯地回头看看我,我也装着没事一样看看他。开始还可以,以后越走越吃力,最后父亲终于开口了,说:“你快给我回去吧,跟着一路不够垫脚板的。”我鼓鼓嘴,就是不回去。他说:“你非给我回去不行!”脸色沉下来,我一看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离开队伍,嘟嘟囔囔地往回走。走不多远,趁他不注意,又钻到队伍里了。过了一会儿,不知怎么被他发现了,他毫不客气地又把我赶出来,我干生气也没办法,蹲在路旁,眼看一村的人都神气活现地从我前面走过去,父亲还在一旁监视着我,真急死人。幸亏有人叫他到前面有事,我才又趁机钻进了队伍,跟着大伙一块行军。

吴华夺少将:我跟父亲当红军(上)

​这时大雪飘飘,风也呼呼的吹得挺紧,人们都耸着肩、缩着头。约摸快到中午,父亲到后边来检查行军情况,我又被发现了。他还是赶我回家。我说冻死在外面也不回去。他看没法,就从身上脱了件单衣给我包头。我嘴里说不冷,其实两只耳朵和脸上像刀子割,怎么也止不住上下牙打架。这时,本家吴华官大哥对父亲说:“你到前面去吧,我来招呼他。”父亲瞅了我两眼,就到前面去了。

(未完待续)​

吴华夺少将:我跟父亲当红军(上)

(原载《红旗飘飘》第3期 1957年8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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