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7 程萬軍:七七事變之萬劫不復

七七事變八十一年祭:

程萬軍:七七事變之萬劫不復

歷史上,中國與日本有四次戰爭:大唐白江海戰、萬曆朝鮮戰爭、甲午海戰、八年抗戰。

前兩次戰爭對中國歷史的走向影響不大,而後兩場戰爭則嚴重影響了中國歷史的進程。

程萬軍:七七事變之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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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所公知,甲午戰爭結束後,中國真正進入了“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具有兩千歲高齡、僵而不死的中國封建政治制度,也是甲午戰爭撬動的。如果說英國人發動的鴉片戰爭還沒有讓清人清醒過來,那麼,中日戰爭則徹底扯去了老大帝國遮羞布。正因為甲午戰爭的慘敗,中國朝野上下才正式直面富國強民的根本——政治體制這道“過不去的坎兒”。

可以說,沒有甲午戰爭,就沒有戊戌變法,也就當然談不上後來中國青年的留日潮,以及以留日生為主力、以東京為大本營、推翻中國兩千年封建帝制的辛亥革命——這是日本主動對中國發動戰爭、為中國帶來的唯一一次“反轉身”,實可謂“痛定思痛、知恥後勇”。

接下來日本是日本全面侵華、中國全面抵抗的八年抗戰。

在日本決定發動全面侵略戰爭時,一手舉起“同文同種”,一手舉起“大東亞共榮”兩塊招牌,其實仍顯示出日本文明的優越感。很多日本學者鼓譟,“中國應交給日本管理”。諸如日本歷史學者桑原騭藏發表《關於日支共存共榮》一文,文中認為,漢民族是喚不醒的睡獅。

“沉睡的獅子過幾十年還是睡不醒的獅子,終究不會覺醒。……四千餘年來的長夢,在今天還沒有充分喚醒。”

他的同事內藤湖南說得更不留情:

“中國乃世界最古老國家……由於數千年來其周圍幾乎沒有可與之競爭、將其磨礪之別的國家存在,也就像曠野中的獨木自在地成長,充分發展,即使沒有受到外部之害,由於樹木本身的生命週期,也會在內部出現空虛……中國作為長期孤立的國家,因其內部滋生的弊端,而逐漸趨於老衰,而從老衰恢復過來,靠樹木自身的活力來做到,是難乎其難的。救濟它,必須以外部之力去其腐敗、或切除其寄生之木才行。”

桑原騭藏將“保守”“文弱”“猜疑”歸納為漢民族的三大屬性,並認為三大屬性已經根深蒂固,成為民族性,並沒有因為民國的到來而出現根本性改變。

還有一些比桑原更激進的日本學者認為,現在誰都在輕視中國,就是因為中國貧弱,漢民族品格心性“優柔惰弱”,這個樣子的中國人只能於“歐人”面前盡其屈辱。而“忠孝義勇、廉潔高雅”且對“外來先進文明敏感”的日本人,理應去改造中國人,承擔改良東方人種的“重任”。

桑原騭藏、內藤湖南發表此論時,民國北洋政府已經退出政治舞臺,中國進入國民政府時期,可以說,比起北洋時期,國民政府時期的中國從政治制度到國力已經大大躍進了,但為什麼日本學者依然不看好此時中國認為沒有日本的介入,中國的革新就無法實現呢?

剖開日本學者惡評中國的表面,其實深層是另有玄機的。任何話語都不能脫離時代背景孤立存在,日本學者們說這句話時,一個無法忽視的時代背景是:日本的軍國神話正如日中天。剛剛贏得第一次世界大戰勝利的日本,已經無可置疑地成為亞洲老大,東方一哥。凡涉遠東外務,國際都要看日本臉色說話。作為東方世界在西方人面前的驕傲,日本當然不滿足於左右遠東外務,鄰國的內務它都要染指,這裡,當然就包括介入中國事務。

從大歷史視角解讀觀察,日本學者的一切高論,都可看做是為日本全面吞併中國做理論準備。新生國民政府還未長大,此時中國國力仍遠不及日本。而強勁的鄰國是不養鄰國的,給不了中國太長的成長時間。胃口和耐心是呈反比例生長的,隨著胃口的擴大,耐心逐漸縮小了。

於是乎,日本就極力在國際散佈這種論調:中國無論官民,都不能成為革新的力量。中國靠自身,不可能實現民族復興,必須外力介入。說白了,就是日本去統治中國才行。

今天看日本學者說這些話,如果僅是促就中國文明進化,像辛亥革命那樣支持中國,當然不是壞事。然而,關鍵是中國當時已經建立了亞洲第一個民主共和國,從政治制度上並不落後於日本,況且民國政府已經去舊迎新,雖然中國依然有這樣那樣的痼疾,但國民政府取代北洋政府,畢竟是歷史一個進步,只是需要一個成長期,如果硬說中國此時離開日本指引的變革,就與歷史發展趨勢不合,華夏民族的復興就沒指望,那麼就不能不令人懷疑,日本這個昔日“中國革命的助產士”是惡意散佈“中國人的精神不治”,此後真的是別有用心了。

隨後發生的事件證明,日本全面侵華是中華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它打斷了中國現代化進程,令中國兩千萬生靈遭塗炭,沒有“罪惡”以外的字彙可以形容。

當然我們也應該反省自身。在回顧這段中國史時,有人說如果日本30年代不侵華,中國在20世紀中葉就能成為世界強國。

我認為此言有一定道理,但不能涵蓋所有緣由。 從1895年甲午戰爭結束,到1937年七七事變開始,從日本開始挑戰中國本土,到實施全面侵華,時間跨度是42年。42年,對於一個國家脫胎換骨,是太短,還是已經足夠?

應該說,天敵日本已經給了中國足夠時間存活,這四十二年間,日本在發展,中國也沒有停滯不前。然而,接下來中華民國並沒有像明治維新後的日本一樣迅速崛起。要知道,日本明治維新只用了9年時間,就完成了脫胎換骨,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們,只有他們欺負別人的份。而中國,從辛亥革命算起,到1937,也已經過了25年光陰,還是沒有出現質的騰飛。乃至終於招來日本對中華民國發動的全面戰爭。

不得不承認,中國雖然在辛亥革命後、尤其是20世紀三十年代取得“黃金十年”成就,但終究沒有完全實現華夏文明的復興。從文明發展的角度看,民國初期的歷史,既是一部文明覆興史,也是一部內耗史。或者說,後者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前者。結果導致文明覆興半途而廢。

中國的內耗文化源遠流長,這種文化本來是封建專制制度的產物,在“只有皇帝是人”的制度下,中國人得不到人的尊嚴,人與人之間如角馬逃脫獅子追逐般相互踐踏,沒有互相尊重的傳統。這種文化基因到辛亥革命成功後,不僅沒有因為政治文明的引入而消解,反而因為突然獲得的人權而更難把持,人人都想說一不二,身處民主國家頂著封建腦殼,利用民主良機做皇帝夢,一度氾濫成禍。

民國伊始,軍閥干政,各類軍閥主導的政治勢力不去尋找相互妥協、雙方共贏的方法、不求融見而是相互征戰。隨後出現的各類政治派別,把不同異見者看成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對象。他們對政治對手毫不留情,在即便在外敵入侵時,在一方抗外敵的時候,需要提心吊膽地提防另一方。

統則專,分則耗。文明古國難以在短時間內領悟民主真諦,內耗猛於外患,這不能不說是華夏民族莫大悲劇。今日回想,依然痛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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